林书晚一手提着竹篮,一手牵着谨哥儿走在街道上,越过清名桥,远远瞧见秦语站在河边的柳树下等着自己,加快步子便往那处行去,忽而不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她来不及回头,下意识拽着谨哥儿往路边让去。
她才往后退了两步,一辆乌木马车便从她眼前疾驰而去,将她惊出一身冷汗。
“林娘子,你可有碰着?”匆匆赶来的秦语拽着林书晚瞧了个遍,确认她无甚问题才松了口气,怒道,“也不知那马车里头是何人,竟敢当街纵马,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秦娘子,我无事。”林书晚缓过神来,确认过谨哥儿同青芜没事后,这才应道,“时辰不早了,我们快些出城吧。”
临走时,林书晚无意识回头瞧了眼,她似乎瞧见那马车停在了医馆前。
春日融融,廉州城外一片青葱,林书晚一行人走走停停,总算赶在午时,行至码头伙计提及的方荟山,林书晚接过青芜手中的空竹篮,叮嘱她看好谨哥儿,自己领着秦语直奔山脚而去。
与后世史书记载的朝代不同,永宁朝的山属野山,意思就是山中的野菜菌类,捡了也就捡了,无人会追究责任。
才踏入林子,果真如那些伙计所言,地上的野菜菌类长得十分旺盛,枝头的香椿郁郁葱葱,林书晚心中大喜,当即就打算开挖,忽而想起今日约秦语出来的目的,转过身子,认真地瞧着她,“秦娘子可信我?”
“自然是信的。”秦语不解,毕竟自打林书晚的摊位摆在自己隔壁后,自家的酸汤米线比往日多卖了许多,单凭这一点她也没有理由怀疑林书晚。
“今日约娘子出来,便是想帮娘子改良一下酸汤米线的配方。”得了准话的林书晚,蹲下身子,翻看着地上的菌类,挑着能吃的品类拔出几株递到秦语手中,又道,“倒不是说娘子的手艺不好,只是酸汤的汤底有些寡淡,若是以菌汤亦或是骨汤,想来味道会更加醇厚,秦娘子不如今日试试。”
闻言,秦语恍然大悟,“难怪你昨日特意叮嘱让我带上酸汤的料子。”
半个时辰后,林书晚两人心满意足地挎着竹篮从林子里头出来,今日收获颇丰,除了常见的鸡油菌以外,林书晚还寻到了后世价格极高的松茸,只是量少,她们两个女子又不敢往林子深处走,不过眼下既然晓得这林子里头有菌子,日后总有机会来摘。
待到天色擦黑,几人从赶在城门落锁前回到廉州城中。
“你可听说了吗,今日城中来了位贵客,都惊动了知府大人。”
“我听说那贵人体弱,刚进城就高烧不止,直接就送去了医馆。”
“确实如此,我家小子就在那家医馆做活,就是中午那会,那贵人可不是高烧不止,我听我家小子说,似乎是中了毒。”
……
街道上,三三两两的人群聚作一团,说着今日城中的事,路过的林书晚听了一耳朵,对今日马车中的那人有了几分猜测,不过也同她无甚关系,相较于廉州是否来了达官贵人,她更在意明日自己生意如何。
行至长安街,秦语同林书晚道了谢,挎着装满菌子的篮子匆匆归家,她迫不及待想要自己试试改良后的酸汤米线。
瞧着秦语的背影消失不见,林书晚才拉着谨哥儿带着青芜往家走去,一边琢磨着明日摆摊可要再上些新的吃食,如今摊位上只卖两种吃食,还是觉得有些少了。
第16章
◎“这里头加了什么,一日不吃就想的紧”◎
踩着落日的余晖,林书晚领着青芜匆匆回到家中,她瞧着竹篮中满满当当的鲜嫩野菜,打算明日摆摊加上时令菜,弄个类似后世的春日限定。
将手中的竹篮放下,探头瞧了眼屋中掌灯绣着荷包的姜婉,心中有些酸涩,还得多赚些银钱,到时就让阿娘把这伤眼的活推了,专门给自己管账。
忙完,林书晚将围着自己打转的谨哥儿赶去给三只鸡崽搭个能遮风避雨的小窝,便开始炸明日摆摊要用的猪排,鸡肉丸子之类的,待到将明日鸡蛋饼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后,就早早歇下了。
隔日又是天不亮就起了,林书晚将昨日炸好的猪排,鸡肉丸子复炸一遍,就开始调制炸天妇罗的面糊,鸡蛋面粉生粉混在一起,搅和均匀后,往里头撒上一点盐与五香粉,那五香粉是林书晚自己去买了香料磨成粉配成的,就那么一点香料就花了她将近一贯银钱,心疼的不行,好在磨成粉能用上许久。
就在林书晚一个人在外头忙得团团转时,青芜打着哈欠从屋内出来,默不作声地蹲下身子帮她烧火。
“我吵醒你了?”林书晚将焯过水的香椿捞出,顺手捏了一颗鸡肉丸子塞到青芜口中,笑着问道。
青芜取过蒲扇给炉子扇着火,摇了摇头。
待到将摆摊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林书晚站直了身子锤了锤酸痛的胳膊,这才发现原本黑漆漆的天已经变成了青灰色,天边泛起一层鱼肚白,该出摊了。
姜婉同谨哥儿也醒了,两人揉着眼走到小院,林书晚给两人留了朝食,瞧着姜婉乌青的眼底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唤过青芜将食材装在竹篓中,最后将炉子搬到车上,最后再塞上一筐炭火,两人便直直朝码头赶去。
廉州的清晨,天刚蒙蒙亮,城西码头就响起阵阵号子声。
沿河边的街道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朝食摊,吆喝声中伴随着车轮轧过石子的声音,林书晚推着推车从码头东侧走来,今日她来得极早,等到她同青芜将食材逐一摆好,秦娘子才姗姗来迟,两人相视一笑,目光不约而同落在右侧的空地上,那对夫妻俩倒是还没来。
见此,青芜心中大喜,凑到林书晚耳边,“娘子莫不是那俩人,觉着丢了面不来摆摊了?”
林书晚摇了摇头,心道那两人若是要脸,也做不出恶意抢生意的事情,果然下一秒就应证了她的想法,那对夫妻推着车停在秦语摊位旁。
青芜霎时垮下脸,暗自嘀咕“阴魂不散”。
“好了,阿芜莫同他们置气,今日我们可是有要紧任务的。”瞧见她气呼呼的模样,林书晚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低声哄道。
是了,昨日林书晚在方荟山挖了不少野菜回来,暮食便做了天妇罗同荠菜煎饼,姜家几口人都觉着味道不过,她这才一大早起来调制天妇罗的面糊,打算今日就在摊位上将这两种吃食,作为春日限定推出。
今日头一日尝试,若是此法可行,往后每个季节她都会推出些时令特色菜,这样也算是她独有的招牌。
林书晚正想着该如何推出新品,小食摊的忠实粉丝蒋大壮便踩着点来了,“小娘子,老样子。”
说罢,正要去秦语摊位上寻个位置坐下,就听林书晚开口唤他,“郎君,今日铺子推出春日限定荠菜煎饼同酥炸香椿鱼,可要尝尝?”
“哦?”闻言,蒋大壮立时来了兴致,荠菜煎饼他倒是听过,但天妇罗他还是头一次听说,“酥炸香椿鱼是什么?莫不是香椿加鱼的吃食?”
“郎君说笑了,酥炸香椿鱼是取以香椿的嫩芽裹上面糊炸至而成,味道酥脆,可要尝尝?”林书晚笑着解释,又似乎怕蒋大壮不信,她取过木匣中焯过水的香椿,倒入一早调好的面糊中,瞧着香椿叶上挂满面糊,捞出滑入滚油锅中。
“滋啦”一声,油脂的香味同面糊的香味完美融合,直扑向蒋大壮面门,他嗅着浓郁的香味,下意识吸着口水,“香,实在太香了,小娘子这酥炸香椿鱼还有煎饼都给我来一份。”
“好勒,天妇罗五文钱一分,煎饼三文钱一个,一共八文钱。”林书晚唤来青芜收账,自己手脚麻利地翻动着油锅中的酥炸香椿鱼,心中暗道果然从古至今,无人能抵抗油炸食物的美味。
油炸的香味顺着风,渐渐飘远,不一会儿,林书晚的摊位前便挤满了食客,不单单是码头做活的伙计,还有好些从集市循着味来的,炸好的香椿从油锅中捞起,宛如散开的鱼尾,外层金黄酥脆,一口咬下露出里头翠绿带着嫩红的香椿,蒋大壮咬下头一口就瞪大了眼睛,他还从未吃过如此做法的香椿。
四月的香椿本就是最鲜嫩的时候,再挂上一层面糊往油锅一炸更是香的没边,蒋大壮吃得认真,捏着香椿鱼一块接一块塞到口中,直到最后一块塞如口中,他还捡着落在桌上的碎渣放入口中。
边上被香味诱来的食客,瞧着蒋大壮的动作,心中起了几分怀疑,这香椿鱼当真有这般好吃?此人莫不是这小娘子请来的托?
在众人抱着怀疑的心思时,一位身着靛青色窄袖官府的年轻郎君从人群中挤出。
林书晚瞧着有几分眼熟,这人似乎日日都来,只见他错开自己的目光耳尖微红,点着木匣中的香椿道:“劳烦小娘子,给我来上五份香椿鱼,再加五份荠菜煎饼,同十个全家福鸡蛋饼。”
酥炸香椿鱼同煎饼一下就卖了不少,林书晚赶忙唤过正在啃着鸡蛋饼的青芜帮忙收钱,青芜只好恋恋不舍地将手中的鸡蛋饼裹好塞入抽离,抱着木匣凑到林书晚身旁收着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