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怎么回事,怎的讲话酸里酸气的,以往姜家也是开酒楼的,若不是早年那场变故,如今姜家还是廉州有名的乡绅,我们这条巷子哪家没受过姜家的恩惠,就算晚姐儿开了食肆又如何,大不了我同我家那口子跟着晚姐儿一块开食肆好了 ,你方才也说了,她是个有本事的,就单凭她那手艺,莫说食肆,日后酒楼也开得。”钱婶娘看了她一眼,觉得莫名其妙。
听着此番言论,赵婶娘冷哼一声,不再多言,扭头回家了。
买好食材的林书晚回到家中,瞧着满屋狼藉实在没地儿下脚,她只好借了钱婶娘家的院子将食材处理好,这才回到家中,蒸上一锅白面馒头,又炖了一锅冬瓜猪肉汤,只留了要绣荷包的姜婉留在家中照看小鸡崽,她便领着谨哥儿同青芜一同去集市摆摊。
她推着车,青芜提着木质招牌,谨哥儿一手提着一张矮凳跟在身后。
林书晚今日来的有些晚了,只有靠近长春桥那处有个空位,她将摊位安顿好后,让谨哥儿坐在凳子上,她取出一份炸得酥脆的九肚鱼塞到谨哥儿手中,这才开始吆喝,“香酥美味的九肚鱼,酱香浓郁的红烧鱼,物美价廉,味道鲜美!”
配合着林书晚的吆喝声,是鱼块滑入油锅的“滋滋”声,不消片刻,荤香四溢。
红烧鱼是一早就烧好的,放在瓦罐中,架在炉子上,用炭火的余温保温,而椒盐九肚鱼不同,要刚出锅的味道才好,故而林书晚只将九肚鱼处理好切成段,用花椒粉盐同米酒腌制好,带到集市现炸现卖。
炸货的香味格外霸道,林书晚这头鱼段才下锅,就有不少食客循着香味来了,令人意外的是,打头那人竟还是熟客——蒋大壮,他黝黑的脸上挂满笑意,从人群中挤出,“小娘子,昨日我没买着九肚鱼,今日给我来上一份,还有那红烧鱼怎么卖的?”
“小一点的二十五文一条,大一点的三十文一条。”林书晚翻动着锅中的鱼段,瞧着挂满面糊的鱼段,裹上一层金黄。
“那便给我来上一条大一点的,昨日我带了几个鸡蛋饼回去,我家姑娘喜欢得很,今日临出门还问我,能不能再带一个鸡蛋饼回去,可惜你今日早晨没出摊。”蒋大壮凑到林书晚摊位前,同她说着闲话。
待到鱼段炸好,椒盐入锅之时,那香味愈发浓郁了,早有昨日在码头吃过的食客,从人群中挤出,凑到林书晚摊位前,“林娘子,九肚鱼给我来上两份,昨日吃了一份,实在不过瘾,今日多买一份,带回去下酒。”
“好勒,您稍等。”
林书晚手中锅铲抡得飞起,青芜瞧着她实在忙不过来的样子,叮嘱着谨哥儿莫要乱跑,自己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装着红烧鱼的瓦罐旁,“郎君,这鱼您自己可带餐具了?若没带餐具,还得在加上一文钱。”
那一文钱,便是后世的打包费。
“没带,那便加上一文钱吧。”蒋大壮手一挥,又从腰间摸出一枚铜板。
青芜接过银钱,掀开盖子,一股不同于炸鱼的鲜香直扑面门,里头似乎还带着一点茱萸的辛辣,她小心翼翼从里头捞出一整条约莫五斤的红烧鱼,放在一只表面磨得十分光滑的木匣中,又从瓦罐中舀了一勺汤汁淋在鱼身上头,色泽红亮瞧着就十分诱人,“郎君,您的鱼。”
浓油赤酱,跟别提那股诱人的香味,蒋大壮才拿到手,就迫不及待伸手从林书晚的摊位上取过一双筷子,小心翼翼从鱼背上夹下一小块鱼肉,无师自通将嫩白的鱼肉往鱼汤里头蘸了蘸,随即一口塞入口中,浓郁的酱汁在口中炸开,蒋大壮下意识瞪大眼睛。
这红烧鱼没有半点腥味,酥脆的鱼皮吸满汤汁格外鲜美,鱼肉鲜嫩,带着一点微辣,实在是太好吃了,这么大一条鱼竟还只要三十文,这鱼若是在城中酒楼,至少要卖三位数,回过神来,蒋大壮早就将方才买的那条红烧鱼吃了个干净,他讪讪一笑,又挤到林书晚跟前,“劳烦小娘子再给我来两条,不,三条三十文的红烧鱼。”
“这鱼真有这般好吃?”等着买椒盐九肚鱼的妇人,方才也闻到了一股浓香,如今在看着蒋大壮那副模样,心里头好似有猫爪在挠。
“好吃!比宝德楼的厨子差不了多少。”蒋大壮接过青芜递来的红烧鱼,视线乱瞟,就是不敢落在手中的红烧鱼上,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又吃完了,回了那妇人一嘴,就护着怀中的红烧鱼匆匆往家赶去。
林书晚抽空抬头瞧了眼蒋大壮跑远的身影,心道只是红烧鱼就这般模样,若是日后自己再将烤鱼加上,岂不是要香得他吃完后直舔手指。
“林娘子给我也来上一条红烧鱼。”
或许是蒋大壮无意间当了个活招牌,又或是这红烧鱼的卖相瞧着实在诱人,不一会儿青芜跟前也排了一条长龙,主仆二人忙得脚不沾地。
第20章
◎好像要把姜家的大门拆了◎
且说那头蒋大壮护着红烧鱼回到家中,他家姑娘循着味就过来了,“阿爹,今日买了什么吃食,好香啊?”
下一秒,她瞧见蒋大壮献宝似的从身后取出红烧鱼,他一路小跑回来,手中的鱼还热着,“珠珠,快去将你阿娘唤来吃饭。”
“阿娘,阿爹回来了。”蒋珠快步跑到后院,帮着蒋娘子将锅中的烂糊菘菜盛出来,又盛了三碗米饭。
一家三口坐在桌前,蒋娘子瞧着桌上的红烧鱼心中不解,“夫君,珠珠不是让你带鸡蛋饼回来么?怎么带了几条鱼?”
“哦,今日那小娘子家中有事,早上没出摊,到了傍晚才出摊,正好在买鱼,我就想着买了几条回来给你们尝尝鲜。”蒋大壮夹一整块鱼肚子上的肉送到蒋娘子碗中,“夫人尝尝,这鱼不仅没有一点腥味,肉还极嫩。”
说罢,又给自己夹了块鱼肉,在米饭中淋了层鱼汤,拌着饭吃,那滋味都快给人香迷糊了。
一顿暮食,蒋家三口人撑得肚子滚圆,蒋娘子靠在椅背揉着肚子,“夫君,你前些日子不是说要请崔判官来家中吃饭,何不请了那小娘子来家中做上一顿,这样你续任码头管事一职,不就稳了。”
“娘子聪慧!”蒋大壮心中大喜,打算明日上工之时就去问问林书晚。
且不晓得蒋大壮心中打算的林书晚,踩着宵禁回到家中。
今日备下的红烧鱼同九肚鱼都卖了个精光,她迫不及待想要数钱,可低头一瞧跟着自己半日的谨哥儿累坏了,竟就这么靠着墙开始打瞌睡,林书晚无奈一笑,将要帮自己烧水的青芜赶去休息,这丫头今日也累坏了。
自己走到水井旁提了桶水,打算烧上一锅热水,几个人都好好洗漱一番再开始数钱。
“晚娘回来了?”屋内的姜婉听着动静从里头出来,一眼瞧见她的动作,赶忙上前接过水桶,“快去歇上一会,这边我来就好。”
林书晚实在拗不过姜婉,只好拖了张凳子坐在一旁,同姜婉说着今日摆摊的事儿,“阿娘,我觉着若是每日生意都这般好,我们很快就能将食肆开起来。”
待到月上中天,林书晚才堪堪将明日摆摊要用的东西准备好,她捶着酸痛的胳膊站直了身子,想着等到食肆开业,她定要寻上好几个伙计。
洗漱完后,姜家四口人躲在屋内,锁上门,林书晚捧出装满铜板的木匣,“哗啦”一声全部倒在帕子上,一枚一枚,数了许久,“今日卖鱼竟赚了将近五百文!”
“竟有这么多,一月三十日,除去休市那日,一月便能赚十五贯!”姜婉惊讶地瞧着林书晚,她晓得晚娘手艺好,但从未想过头一个月摆摊就能赚这么多银钱。
不知何时,初来廉州的仿徨已消失不见。
晨曦微露,早早起床的林书晚将东西收拾好,便带着青芜去码头摆摊,她打算今日就同码头那些伙计们说过几日就不去那处摆朝食摊了,原因无他,一日摆两次摊实在太累了。
况且再有十余日,家中便能修缮好,到那时林记食肆也能开业了。
思索间,林书晚两人便到了码头,她同青芜才将东西摆好,那头下工的伙计就直奔她的摊位来了。
“林娘子你昨日没来,都不晓得我们过得什么苦日子,除了秦娘子家的酸汤米线味道不错,旁的几家都不好吃。”丁卯嘟嘟囔囔越过祝家鸡蛋饼朝林记小食摊走来。
秦语“噗嗤”笑出了声,“郎君你不晓得,我家这酸汤米线也是林娘子改良过的。”
“难怪这味道吃着比之前好上许多。”丁卯一口鸡蛋病一口酸汤,恍然大悟。
几人同往常一样,要了几个鸡蛋饼,又要了几块鱼肉饼,不过半个时辰,林书晚备下的吃食就卖空了,她正打算借此机会同几人说一下,三日后自己便不来此处摆摊了。
蒋大壮远远冲着她招手,还没走近,就听他冲着自己高声道:“林娘子,我有要事同你商量,三日后我家要宴请一位贵客,想请你上门做菜,价格好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