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弱蚊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书晚停下步子,心中叹了口气,缓步走到姜婉身旁,先看了眼钱婶娘,见她识趣离开之后,才俯下身子,轻声道:“阿娘,当初林府那个形式,我们暂避锋芒离开是正确的,若执意不走,恐怕林府又要再添两场白事,而廉州养家,若是没有阿娘先前做绣品赚得银钱,我哪里能这么快将食肆开起来。”
母女俩说了好一会话,姜婉总算不再自怨自艾,她抹了把脸,抬头之际,正好对上林书晚做了个逗自己的鬼脸,一时没撑住笑出了声,“阿娘没事了,你方才去宋老家作甚?”
“我啊,有些想不明白的地方,让宋老给我讲讲。”林书晚双手背在身后,倒退着走在姜婉身前,她暂时不打算同阿娘说自己在查阿爹的死因,她想等到查明之后再同阿娘说。
林书晚在酒馆费了好些时间,这会时辰不早了,原本打算煮的酸汤火锅自然是来不及了,可青芜早早把小番茄处理好了,放到暮食吃就不太新鲜,林书晚琢磨片刻,一拍手,当即打算做一道番茄面疙瘩汤,做起来方便,味道也十分美味。
当机立断,林书晚快手快脚从水中捞出去皮的番茄,切成小块热锅下油,“滋啦”一声,锅中热气蒸腾,没一会灶房里头就弥漫着一股独特的酸甜香味,刺激得还在灶房里头的青芜不停吞着口水。
“娘子,这是在做什么,好酸喏。”青芜吸着鼻子,酸又舍不得离开。
不过片刻,铁锅中的番茄汤汁就开始咕嘟着泡泡,林书晚往锅中加入一勺清水,煮开之后,飞快往里头下入鸡蛋液和面糊,很快,一锅热腾腾的番茄疙瘩汤就出锅了。
林书晚捧着砂锅,唤了青芜端着碗筷就往外头走,顺道喊着家中几口人吃饭。
霎那间,姜家小院的桌子旁就围坐了一圈人,林书晚先把宋老跟江昱枫两人的舀出后,让青芜送去,才给姜婉舀了满满一碗。
刚接过碗,瞧着红彤彤的疙瘩汤,姜婉就下意识动了动鼻尖,酸味顺着鼻头直冲脑门,光闻着味,她口中就不停分泌口水,她飞快舀了一勺,立马瞪大了双眼,这味道实在奇特酸甜绵软,味道丰富,里头的面疙瘩嚼劲十足,这实在是太好吃了。
这头姜婉才抿了一小口,那边薛娘子都开始喝上第二碗了,实在是番茄酸甜开胃,让人欲罢不能。
夜幕降临,路口洪记食肆的炙肉也轰轰烈烈地摆在了门口。
第61章
◎同行衬托之下◎
到底是有林记珠玉在前, 加之洪掌柜大肆宣扬,没一会,洪记食肆门口就围了不少人, 打头那人面上蓄着一脸络腮胡,盯着门口浓烟滚滚的炭火瞧了好一会, 呛地咳了好几声,面露狐疑。
“掌柜的, 您家这炙肉的炭火怎的烟这么大?”壮汉抬手挥了挥,捂住口鼻, 又道,“我瞧林记的炭火一点烟都没有,你这浓烟滚滚的, 都要呛死人了。”
“就是啊, 且不提味道如何,单就炭火都比不上林记。”边上一位娘子从腰间抽出一方帕子, 捂住自己的口鼻, 应道。
与洪掌柜一块的刘掌柜飞快齐声,笑道:“周兄, 您说笑了, 旁人不知道, 您还不知道吗,洪掌柜可是师承姜大厨,是唯一得了姜大厨真传的人。”
被唤作周兄的大汉, 愣住了, 刘掌柜说得也没错, 确如他所言, 洪掌柜师承姜家, 但那位林娘子可是姜大厨嫡亲的外孙女,周兄眉头蹙起,当即觉得洪掌柜一点也不讲究,拿了姜家的菜谱,如今还跟姜大厨的外孙女打擂台,当下对洪掌柜多了几分不喜,一甩袖子就离开了。
“哎哎哎,周兄你怎么走了?肉马上就烤好了。”刘掌柜见周兄离开,心中焦急,抻着脖子在后面喊着。
那位周兄头也不回,伸手摆了摆,“家中有事先走一步,等日后有空再来。”
那位周兄走后没一会,洪掌柜除了一碟烤肉,要么过焦,要么油脂没有烤干,反正炙肉的模样,比林记差得不是一星半点,于是洪记食肆门口围观的人十分失望,陆陆续续散去,只留下好些个被低价吸引而来的,又或是觉着来都来了,总要买上一两串尝尝味道。
恰逢今日得空想到林记买些吃食,结果林记歇业的岑郎君,先买了两串猪五花与鸡翅中尝尝,谁料才入口,一股腥臭扑鼻而来,险些呕吐出来。自小娇生惯养的岑郎君哪里受过这等委屈。
岑郎君一把将肉串丢在地上,指着洪掌柜就骂:“旁人做吃食最多也就是难吃,你做吃食不仅难吃,还想谋财害命。”
说罢,他用脚尖点着地上的肉串,冲着边上买了还么来得及吃的食客,又道:“诸位这肉可吃不得,也不知道这人从哪里买来的肉串,吃起来一股臭味,我是不知道怎么说这肉味如何了。”
岑郎君是读书人,虽十分生气,但还保持着斯文,贪便宜的地痞流氓也就不在乎了,一把掀翻桌上的烤串,手中握着竹签,指着洪掌柜的鼻子就骂,“三十文一串的烤串,你居然敢拿发臭的肉来糊弄老子,今日你要是不退钱,你这食肆往后可就别想在这路口开了。”
“就是,老子日日在家吃饭,你倒好,欺负起熟客来了。”另外那人应声,抬脚踹倒腿边的凳子,冷哼一声。
话音一落,另一人捂着肚子就倒在地上,打着滚,口中不停嚷嚷着肚子疼。
方才说话那人,脸色骤变,大步流星走到炉子旁,拽着洪掌柜的衣领,就把从后面揪了出来,拽倒地上那人身边,“今日我家小九要是出了什么事,往后老子一定让你鸡犬不宁。”
“吴员外,您息怒,昨日天寒,说不准是这位小兄弟受凉了,我这就让人去请大夫。”洪掌柜心中慌乱,想喊刘掌柜帮忙,回头才发现刘掌柜早跑了,暗骂一声,哆嗦着手从怀中取出一只荷包,双手捧着递到吴员外跟前,“这些钱,您拿去给小兄弟看大夫。”
吴员外拿去洪掌柜手中的荷包,随意掂了掂分量,嗤笑一声,“这点钱,你这是拿我当叫花子打发呢,一百两这事才算了了,不给你这铺子就别想开了。”
事到如今,洪掌柜哪里还不知道,这人是来讹钱的,有心替自己辩解两句,可自己用的肉确实不新鲜,边上又好些人瞧着那小子是吃了自家的肉串倒在地上,但一百两不是个小数目,就算把他这铺子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搜罗回去,恐怕也凑不够一百两,洪掌柜权衡之下,腆着脸凑到吴员外身旁,笑道:“您看这一百两也不是什么小数目,不如这样,我先给您五十两,剩下的,往后您来我食肆吃饭,我都不收银钱如何?”
话音一落,吴员外夸张地笑出了声,“姓洪的,你当我是傻子啊,你烤肉都敢用不新鲜的肉,那平日里的吃食能好到哪里去,再说林记就在街上,也就多走几步路的事情,有林记谁还吃你洪记啊。一百两一文钱都不能少,不然你就跟我去见官!”
“吴员外,我们也是老相识了,您知道的我手头真没这么多银钱,这样我今日先给您二十两,后面我每月再给您五两如何?”洪掌柜满腹怨恨,不单单恨眼前这个逼迫自己的,更恨林记,若是没有林记,他的洪记生意再差,每日都能赚上三五两银子,可不给钱又怕这人真在自己铺子前闹将起来,只好同他打着商量。
“这钱我替这位掌柜出了。”正当洪掌柜一筹莫展时,王铮笑着从后面绕出,手一挥,小二捧着一张银票小跑到吴员外身边。
得了钱的吴员外当即喜笑颜开,摸着银票挥了挥手,让人将地上那人扶起,就往外头走,直到从昌平街离开,那人才嬉笑着凑到吴员外身旁,“老大,王东家是什么打算,让我们来找姓洪的麻烦,又自己替他解决麻烦?”
闻言,洪掌柜将银票收入怀中,一拍他的脑袋就道:“我们只管拿钱办事,不该问的不要问。”
“知道了!”那人捂着脑袋,做了个鬼脸,钻入人群中,三两下就不见了踪影。
与此同时,洪记食肆门口围观的人群逐渐散去,只留下洪掌柜跟王铮两人。
因着王铮出手解围,洪掌柜对他感恩戴德,“今日多谢郎君出声相处。”
“好说,我帮你,自然是你对我有用。”王铮打量着眼前矮小的食肆,轻笑一声,“你这食肆多半是开不得了,我听闻你手中有姜家菜谱,你可愿去我宝德楼做厨子?一月二两工钱。”
话音一落,洪掌柜连连点头,三步并作两步钻入食肆,从柜台里头将那本崭新的姜家菜谱塞入怀中,跟在王铮身后往长安街走,两人一路无言。
王铮对他的识趣十分满意,暗自点头,到底是赘婿出声,察言观色的本领实在有一套。
这些林书晚倒是一点不知,还是第二日周婶娘上门当做笑话说给她听的,当时也只是一笑了之,倒是姜婉跟青芜两人见洪记关了铺子门心情畅快了好几日。
日子过得极快,赵家的俊哥儿在宁大夫的治疗下,总算是清醒过来,林书晚听说孙梅在俊哥儿能下床后,就带着一纸状书把赵光告到公堂之上,和离之后就带着俊哥儿在灰鲸巷找了间小屋子住下,寻了个酒馆做个沽酒娘子赚钱养家,离了孙梅的赵光,想要迎娶那寡妇,谁料那寡妇不愿意,甚至还说那孩子不是赵光的,赵光一气之下,掐住那寡妇的脖子,险些将人掐死,好在有人路过门口,才将那寡妇救下,赵光因故意伤人被抓入牢中,后悔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