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丽楠让老耿带着女儿去学校超市买生活用品,她要和岑奕岩说几句话。
她把儿子拉到一边,开头无非是交代要“注意身体”之类的,岑奕岩静静听着,没说什么。末了,楚丽楠忽然话锋一转,抬头问:“你三十大几了,还不考虑结婚的事?”
岑奕岩笑了:“妈,您怎么算的,我才三十不到。”
“不是我急,你爷爷奶奶比我更急”,楚丽楠叹了口气。
岑奕岩语气凝重了些:问:“您最近见了他们?”
楚丽楠点头:“奕晴升学宴,你爷爷托人送了礼。老头这么客气,搞得我心里怪过意不去的。前两天回去看了下他们,身体都还硬朗,你爸现在也恢复了不少。心里唯一惦记的就是你。那些石榴就是你爷爷在老院子里摘的。”
“你们甭操心了,我心里有数”,岑奕岩说完就借口公司有事,先走了。
父亲出事那年,岑奕岩才八岁。隔年父母离婚,稚气未脱的他,性格倔有主意,虽被判给了母亲楚丽楠抚养,却坚持留在镇上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后来上中学,镇上教育条件太差,才跟着母亲回了县城。
那时楚丽楠已经再婚了,耿奕晴刚出生不久。继父耿辉在建材市场旁开了家“辉煌家居城”,整天忙于送货谈单。对于这位凭空到来的继子,耿辉没强求着亲近,但也不刻薄冷漠。
这次来北京,耿辉原本是不愿意的,怕打扰岑奕岩。
楚丽楠说:“平时不联系,以后还能指望多亲近?”
耿辉皱眉,虽没指望过岑奕岩能认他,毕竟人家亲爸还在,但想到奕晴以后也在北京,难免要让他这个做哥哥的照料一二,确实不该太疏远,也就来了。
看到岑奕岩忙前忙后的,耿辉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上次买房他没肯要自己的钱,看来只能等他结婚再送份厚礼了。
***
岑奕岩到了公司,把后备箱里楚丽楠带来的石榴分给手下,不知为何蔡郁文也在。许天殊她们组人不多,岑奕岩已经能把人认全了。
东西放在最外侧空着的工位上,他说了句大家自取,就回办公室了。
蔡郁文来沟通美食挑战赛申请首页资源位的事,走时拿了一个石榴。回到数芒,许天殊看她手里那个又大又红的石榴,随口问起:“你去哪吃的午饭,食堂还发石榴?”
“没有,岩总的,他不知道从哪回来,带了一大兜石榴,放桌上自取,我看着挺新鲜也拿了一个。你要吃吗?”
许天殊摇头,不咸不淡地感叹:“现在都到吃石榴的季节了,日子过得可真快。”
“可不”。
他们曾交换过童年照,许天殊记得岑奕岩有张七八岁时拍的照片,就是站在老家的石榴树下。
***
今天是白栎的生日,她打算在家里过,晚上叫了武艺萌一起来吃火锅。
许天殊提前订了鲜花,下班时从前台取走带回家。路上,她准备点些饮料喝水果,问她俩要喝什么。
武艺萌回到:“别买了,我带了蛋糕、小白点了海底捞,熊带了麻小、车厘子和榴莲,足够我们吃的了。”
熊邺也来了?许天殊抱紧了手中的花束,微微一愣。
到家时,果然看到他坐在客厅侧边的小沙发上。见她进门,点了点头,没有更多的反应。
“寿星小白!生日快乐”,许天殊把一捧淡紫色郁金香奉上,白栎有些意外,惊喜接过:“谢谢天殊”。
“本来想让外卖直接送到家里,但是想了想,还是当面给你祝福更有仪式感。”
“还得是天殊,想的就是周到”,武艺萌倚着墙双手抱臂,一副在自己家的样子。
餐桌上鸳鸯锅已经架好,一半是浓郁的番茄汤,一半是热辣牛油锅,咕噜咕噜冒着热气。旁边放着冰可乐,肥牛、毛肚百叶、金针菇、藕片、车厘子……鲜果蔬菜摆了满满一桌。
许天殊闻到香味,已经馋了:“你们快下菜,我去换身衣服。”
“行,你快点”。
等她出来,他们三人已经坐好,白栎下着虾滑,熊邺和武艺萌在研究蘸料的调法。
武艺萌是地道北京人,吃火锅必须得就浓稠的麻酱,熊邺却坚持蒜蓉香油碟才和火锅是绝配,俩人分别调了一份,让白栎和许天殊选谁的蘸料味道更好……
吃完火锅,大家给白栎唱了生日歌,拍合照,每人象征性地吃了点蛋糕。随后武艺萌提议玩谁是卧底,熊邺本打算吃了饭就走,也留下陪她们玩了几局。
到十点左右,熊邺终于待不住了,走之前帮着收拾了垃圾,看向许天殊说:“天殊,你要不要下楼送送我?”
这有什么可送的,武艺萌想帮她拒绝,被白栎拉住了。
“行,顺便一起把垃圾扔了”,许天殊以为熊邺是想聊找她聊一聊,具体聊什么,也许和白栎有关?
晚上气温有些低,许天殊下来得急,只穿了件短袖。在分类投放点扔了垃圾,他们沿着路灯往外走,许天殊先开口了:“你是想聊咱们之间的事吧,其实我不介意的……”
“不介意什么?”熊邺扭头看了她一眼。
许天殊抿嘴笑了:“小白是个很难得的好女孩,反正大家都是单身,你对她有好感的话,尽管去追好了,不必因为我有所顾忌。”
“你是说白栎?”熊邺站住,眼神带了些锋利和不解:“所以这段时间你不联系我,是觉得我和白栎有什么?”
许天殊没有正面回答,点了下头:“我看你们……挺聊得来的。”
熊邺嘴角动了一下,自嘲地说:“原来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三心二意的形象”。
许天殊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咱们之间本来也只是接触阶段,没走得那么深。我认为能快速抽离是件好事,没有把你想得很糟糕。”
他们站在人行道上,前后都是路灯,灯光从一侧打过来,把熊邺笼罩在一圈昏黄的光晕里,莫名有些落寞。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等,等你想好了给我回复,没想到你已经抽离了”,抽离两个字被他咬得很重,说完,他叹了口气,像是无能为力的样子。
许天殊打了个寒颤:“对不起,我以为不联系,是默认关系终止的意思。”
沉默了片刻,熊邺开口,语气淡淡的:“我和白栎没有怎么样”。
这次是她过度联想了。许天殊垂着脑袋,不知道说什么好。
“叫你下来,是想告诉你最近院里有个借调项目,我要去广州挂职三个月。不过现在说不说的已经不重要了,你保重吧。”
“……”
如果熊邺真像他表现得那样,真心喜欢自己,那和他凑合一下,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能让父母满意。
可许天殊总觉得不对劲,断联这么多天,他一次也主动没找过来,看不出来他是真想挽留这段关系。难道是她多疑了?看着熊邺的背影,许天殊心里不自觉地有些愧疚。
第17章
白栎和武艺萌开了瓶红酒,在客厅用投影仪看《非凡夏日》。影片里的沙滩、高地和大海,让武艺萌起了旅行的念头,她问白栎:“小白,小长假你有什么计划?”
“我要值班,只能休三天”,白栎挺愿意加班的,毕竟有三倍工资,还能调休避开出行高峰。
“咱们要不找个近点的地方去玩一趟,阿亚那?”
“你的店不开了?”
武艺萌撇撇嘴,语气透着一丝烦躁:“别提了,越到放假人越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要不是合伙人坚持,我都想关门歇业了。”
“额…那你后面准备做什么?”
她耸耸肩,自嘲一笑:“走一步看一步,至少我爸妈还是很支持我创业的,我总不能一直不顺吧。”
可也不能一直靠家里吧。白栎没有家人给兜底,觉得能有份工作养活自己就很满足了,她理解不了武艺萌爱折腾的行为。但不好评价什么,只说了句:“人生就是起起落落,慢慢来”。
许天殊回来了,在门口换鞋。两人的目光一致看向她,武艺萌故作随意地问:“你怎么去这么久?”
“哪有很久,也就十来分钟”,许天殊边换鞋子边看了眼手机。
屏幕弹窗显示收到短信,她没点开,随手把手机扔到了置物台面上,挤进两人中间的位置坐着,仰头倒在沙发上。
看着她这幅无精打采的样子,白栎试着问了一嘴:“怎么,熊邺欺负你了?”
许天殊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武艺萌想吃瓜的心达到顶峰,她凑过来:“你别吊我们胃口,快说说怎么回事。”
许天殊还是没说话,望着天花板的表情空洞茫然。
白栎见情况不对,给武艺萌使了眼色,让她换个话题聊。武艺萌正想提去阿那亚的事,许天殊开口了:“我是不是活得特浑浑噩噩?”
武艺萌安慰道:“哪有,你要是浑浑噩噩,那我算什么,行尸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