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飘着若有似无的香味,干净、柔和,带了点水汽,像她身上的味道。
他拉开椅子打算坐下,手指触到椅背上搭着的浴巾,边角透着凉凉的潮气。拿起那条浴巾,隐约能摸到内里残留的余温,水汽在灯光下隐隐升腾,橙花香拂过鼻尖,的确是她身上的味道。
目光落向房间深处,封闭式阳台上晾着一排洗净的衣物,T恤、打底小衫,排列整齐的袜子…以及贴身内衣。
他支开腿坐下,盯着那排衣服看了很久,在寂静的房间里,忽然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声比一声清晰。
许天殊进来时,见到他手里拿自己的浴巾,视线停在窗边的bra上,一句“变态”脱口而出。
岑奕岩起身,还未开口,忽然“啪嗒”一声——整个屋子瞬间陷入黑暗。
许天殊吓得一顿:“停电了?”
下一秒,腰间多了一股温热的力量,整个人被往前一拥,结实撞上了那堵厚实的胸膛。感受到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心跳像踩了空,一轻一重地降在某个悬空的地方。
他抓起她的手,扣在自己腰上:“不耽误咱们办事。”
“原来你喜欢关灯”,她贴着他的胸膛,声音透过颤动的胸腔传过去,软软的、热热的,像一团火,销蚀了他仅有的理智。
他抬起臀瓣把人抱起来,要往阳台的方向去:“我还喜欢在外面”。
许天殊踢着腿抗拒,立刻服软:“不要,我开玩笑的”。
岑奕岩没打算真去,顺势把人扔到床上,双肘撑在她两侧,俯身压了过去。
许天殊头一偏,看到卧室的门还开着,推了他两下:“你去关门”。
岑奕岩置之不理,把她的脸扳正了,继续吻下去。
混沌中,许天殊找回一丝理智:“隔壁有室友”。
“有个毛线”,停电了都不出来,指定是没人。
“布丁,布丁在客厅。”
“那只肥猫?它不会过来”。
气得许天殊捶着他的背,狠狠砸了几下泄愤:“不关门不让碰”。
岑奕岩这才顿住,思考了两秒:“你坐上来”。
许天殊一愣,反应过来,片刻后,发出了一声轻不可闻的“嗯”。
……
结束后,许天殊去楼道检查电表箱,果然是跳闸了。
她找到自家的电表箱,熟练地捏住闸柄一推,转身问道:“可以了吗”。
岑奕岩站在门口,试了下玄关处的开关,屋内恢复明亮:“行了”。
看着他出现在自己家里,高大的身影将出租房的小卧室衬得拥挤,许天殊一下子有些不适应,开始赶人了:“你还不走?”
“不走”,他回得干脆,回屋拿了她的毛巾,要再去卫生间冲一遍。
许天殊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强调:“你得走,我这不方便”。
“这么晚了,你想让我去哪?”
“下楼,左拐走几步,坐电梯上楼,你就到家了”。
岑奕岩根本就像没听见似的,进了浴室,关门洗澡。
等他擦着头发出来,许天殊打开了电脑在工作,她检查了一遍明天要用的提纲,发到群里,提醒助理小龚提前打印出来。
岑奕岩觑了眼屏幕,看到群聊的名字“笑料生产基地(无廖版)”,笑了声:“工作群,还分什么无聊有聊”。
许天殊敲着字,敷衍着来了句:“与你无关”。
岑奕岩一听来劲了,两手撑在桌面上,凑近看群里的消息。
执行-龚韧:【看提纲内容,盲猜这期节目录两个小时都收不住】
剪辑-汪诗槐:【廖老板每次都不按大纲来,我看三个小时都不一定(捂脸)】
许天殊:【明天录之前得说说他,耽误多少时间】
她发完一转头,见岑奕岩正津津有味地盯着电脑屏幕,尖叫着将人推开:“你偷看什么,素质真差!”
“合着这小群是用来吐槽廖人通的”,他饶有兴致地一笑,抽开身,将床上的发圈、耳机等零碎物品清理干净,掀开被子问:“你睡哪边?”
见许天殊不理会,他自顾自地趟进靠里的一侧,说了句:“我困了,先睡”。
没多久,身后传来熟睡的呼吸声。
许天殊关了电脑,回头看到他眉眼放松,安心躺在自己床上,身体占据了快三分之二的位置,还把她平时抱着的那只毛绒熊挤到床角。忽然有些生气,这叫什么事,他们成了FriendswithBenefits?仅周末联系的那种。她越想越憋屈,生了很久的闷气才睡着。
第33章
头一天晚睡,不妨碍岑奕岩早上七点就醒了。
他侧躺着,一手撑着脑袋,看着许天殊熟睡的面容,实在不忍心打扰她。好不容易等到她翻了个身,立刻见缝插针地问:“醒了吗?”
许天殊眉头微蹙,模糊不清地嗯了声,显然还没醒。
岑奕岩想了想,忍住了弄她的冲动,可紧接着,她把一条腿伸过来,横在自己身上……这就不怪他了。
他把手伸进被子里,在某些部位游走,低声问:“要不要晨练?”
眼皮沉重,意识还在半睡半醒间,许天殊摇头,过了两秒,反应过来,掀开眼皮,无奈对方越靠越近,遮挡了所有视线。
起初,任由他怎么折腾,许天殊仍留恋着睡意,半闭着眼不肯醒过来。直到忽然感觉身体被灌满,她一下子被喂醒了。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开始震动,许天殊以为是闹钟,不紧不慢摸到手机,按了下侧边按钮。
震动声依旧没停。
拿起来一看,是邹君萍打来的。吓得她一脚将岑奕岩踢开,手忙脚乱地开始穿衣服:“完了!”
岑奕岩莫名其妙:“怎么了?”
她顺手捡起他的衣服,扔过去:“你赶紧换上,快走”。
岑奕岩不动,追问:“谁?”
手机没再响,许天殊缓了口气,收拾屋子的动作没停,浅浅吐出两个字:“我妈”。
空气沉寂了两秒。
岑奕岩慢条斯理的穿好衣服,走之前,冷笑了一声:“我差点以为自己在搞外遇。”
他拉开门,看到躺在玄关地毯上的布丁,四肢摊开,一副慵懒自得的模样,仿佛四处皆是它的地盘,忍不住瞪了它一眼。
刚一出门,恰逢电梯开了,下夜班的白栎拎着两份早餐,心里想着等会先补一觉,睡到下午两点的样子,吃个午饭,再去通州把另外两只猫接过来。
岑奕岩挂着脸,见她朝自己的方向走来,偏头瞥了一眼,一句话没说地进了电梯。
白栎扶上门把手,轻轻一推,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才那个男人,貌似是从自己家出来的。她猛地回头一看,捕捉到了岑奕岩的半个背影。
“天殊!”她低声尖叫着跑进屋,哐哐敲着许天殊的房门。
许天殊正给邹君萍回拨电话,拉开门,朝白栎做了个嘘的手势,指了指手机。
她立刻会意,按捺住满心的好奇,在餐桌前吃起了早餐。
没多久,许天殊出来了,带着满脸郁气:“早啊”。
白栎喝着豆浆,太激动呛了一口,咽了下口水,迫不及待地问:“你们复合了?”
许天殊一愣,想说是也想说不是,一时间竟不知该解释这段关系。她不想用简单粗糙的P友来定义,总觉得有点侮辱的意味。横亘其间的因素太复杂,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认,她和岑奕岩对彼此是有感情的。
“还真被武艺萌说着了”,白栎两眼发亮地看着她,满脸都是在吃瓜第一现场的喜悦。
许天殊问:“你碰见他了?”
白栎点头,想到什么,瞪大了眼睛:“所以,昨晚…你们…嘿咻嘿咻了。”
问得真隐晦,得了,也不用费劲解释了,就是这么个关系。
白栎把吸管插进豆浆里,送到许天殊嘴边:“喝点大豆蛋白补补”。
许天殊眼睛瞪圆,眉毛竖了起来:“小白!”
“好啦,不开玩笑,快吃早餐。”
往常许天殊最期待小白下夜班,给她带一份猪厂食堂的网红锅贴,今天却提不起兴趣,放进嘴里味同嚼蜡。刚才白栎在这,她没表现出不对劲,这会儿白栎去洗漱了,才愣起神来。
许妈妈打来电话,是说爷爷昨天傍晚遛弯,出车祸进ICU的事:“抢救了一夜,医生说老头年纪大,头着地造成了颅脑伤,情况不乐观。”
这是在她生命里存在感极低的一位亲人。不止是因为没有血缘关系,而是作为长辈,许家爷爷奶奶本能偏爱能传宗接代的大孙子许天珩,分给他的关心,是许天殊和许天缊加起来的两倍还不止。
虽说和这位爷爷并不亲,但听到她一把年纪遭此重罪,脑海里莫名浮现出小城街口——灰扑扑的天色、暗暗的路灯、老头瘦弱蹒跚的身影。
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的。
人越缺少什么,越渴望什么,许天殊不得不承认,亲情对她有极大的诱惑力。那种温暖的、无条件的、天然属于一个人和一群人之间的羁绊——让无根之萍的她多了份归依和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