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回应了几句,她寡淡地“嗯”了两声。
“知道的,再说吧。够用,你要想再转点也可以。嗯,拜拜。”
她挂了电话,往下滑了滑,躺靠在沙发上,举着手机看消息。
邬玉瑾女士竟然也给她发了两条消息。
第一条:你带了几件衣服?西藏十月份只有十几度,别到时候冻感冒了才知道着急。
第二条:自驾游不是那么轻松好玩的,别让人家小叶一边开车还要照顾你,吃不了这个苦就回来。
邬雪青狠狠戳输入法:放心,冻不死。
她妈几乎秒回:随便你。
紧接着又发了一句:工作忙,勿回了。
邬雪青气得想扔手机。
“季叔叔给你打电话了?”叶嘉木出声问。
邬雪青这才想起来他还在。她挪开手机,捞起一个抱枕抱着,挡住往上滑的裙摆,“是我爸。我衣服洗干净了没有?”
“洗好了,给你挂起来了,公主殿下。”
他将袋子系好,道:“垃圾我拎走了,待会给你拿水过来。”
她“唔”一声,打了个哈欠。
“困了去床上睡,别在沙发上又躺着凉了。”叶嘉木说。
她又懒洋洋“嗯”一声。
他走了出去,房间门也随之合上。
室内又安静了下来。
邬雪青扔开抱枕,抬着腿搭在沙发椅背上,转了方向,仰着头发呆。
手机嗡振两声,她拿起看一眼。
收到两条转账到账信息,一个邬女士,一个季先生,约好了似的,连转的数目都一模一样。
这样的转账信息她从小收到大,就像收到验证码一样已经麻木无感了。
没意思。
她扔开手机。
倒悬的视野里,她看见随手扔在门口玄关处的黑色外套,是昨天叶嘉木披在她身上的。
奇怪。
她咂摸咂摸叶嘉木这几天对她的种种态度,心里越发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
正有点困了,她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忽然听到门铃又响了。
好烦啊。
邬雪青抓抓头发,毛毛躁躁地去拉开了房门。
只见叶嘉木抓着保温杯站在门口,
身后站着拎着品牌袋子的柜姐和柜哥。
送鞋子的来了。
“再不来我都要睡了。”她恹恹说。
“不好意思,亲爱的,我们整理衣服稍微用了一点时间,来晚了。”
柜姐亮出亲和的笑容,先向她套近乎,又穿上自己带来的鞋套,说一声打扰了,这才陆续进入房间。
两位柜员一进房间,就习惯性先打量房间内装置,一眼认出随意放在桌上的包是一支高奢的春夏新款,扔在沙发上的披肩也是某奢牌需要配货的稀缺款式,刹那心里有了数,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热烈真诚。
柜员将袋子放在地上,从宽大的袋子里摆出鞋子和衣服。
柜哥先非常殷勤地道:“亲爱的,听说你们是要进藏旅行,我们这边不仅给您带了鞋子,还有一些比较适季和出片的成衣。”
“我先给您看衣服吧,这是一件设计款的千鸟格外套,是秀款,也是明星同款,您要试一下吗?”柜哥拎起衣架,掀开防尘袋给她看成衣。
邬雪青接过叶嘉木递来的保温杯,抿了一口,坐在沙发上摇头:“老气,不好看。”
柜哥理解地笑了笑,“这是偏复古款的款式,您不喜欢的话再看看我们这件今年的风衣款式,里面搭一件连衣裙的话是非常出片的。”
“先试试吧。”叶嘉木说。
邬雪青看了看,觉得还行,便起身试了试风衣。
“您先生对您身形非常了解,我们是按您先生说的标准选的尺码,很合您的身材。”柜姐走近,给她整理了一下衣领和腰带。
叶嘉木咳了起来。
“他不是我先生,”邬雪青对着全身镜照照,感觉中规中矩,“他是我司机。”
这么帅的司机?
柜姐忍不住瞟了叶嘉木好几眼,仔细想想又觉得是开玩笑,如果不是他们品牌的VIC,也不可能有上门-服务。
她工作这么多年了,这还是第一次拿货上门。
叶嘉木抱臂微笑,“邬老板,给你开了这么久车,是不是应该给我发点工资?”
“奖励你今天不用给我刷卡。”
“那我可赚大发了。”叶嘉木感慨。
这分明是小情侣打情骂俏。
柜姐和柜哥相视一眼,低低笑了几声。
邬雪青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满意度不怎么高。
“你穿很好看,一般人穿不出你的气质。”叶嘉木适时点评说。
邬雪青意外地看他一眼,再看看镜子,算了。
她脱下风衣递给一旁的柜姐,“凑合,这件留下吧。”
试完了衣服又试鞋子,邬雪青留了四套衣服,两双拖鞋、一双靴子和一双休闲鞋。
说实话,这些款式她都不是很满意,但毕竟不是一线城市,没有提前预定,这边的专柜能拿过来的现货很多都是她懒得看的老款,条件有限,也只能勉强将就一下。
柜姐和柜哥拎着一大堆袋子来,又拎着一大堆袋子走,但走的时候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四线城市的业绩要求不高,顾客刷卡爽快,这一趟几乎完成了店里半个月的业绩。
“今天还出发吗?”
邬雪青脱下刚试的鞋,问叶嘉木。
叶嘉木伸手贴贴她额头,“现在还有哪不舒服吗?有没有头晕,嗓子疼?”
“没有哪里不舒服了,你要赶路的话,今天走也行。”她打个呵欠。
叶嘉木妥帖道:“你要是累,那就休息一天。”
太奇怪了。
邬雪青有些困惑地盯着他看。
室内有一种淡淡的香水幽香,无法确定是从哪件物品上传出的,还是她身上的味道。
幽幽的香气像一根柔软的丝绸,蒙上叶嘉木的口鼻,又在他脖颈上绕几圈,轻飘飘的,却让他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叶嘉木对上她久久不动的目光,喉结动了动,发出的声音有些干,“怎么了?”
“你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他短促地笑了一声:“怎么,觉得我被夺舍了?”
“不是那个,你变得……”邬雪青思考着,用了一个比较难以确定性质的词,“圆滑了很多。”
他脸上怔愣和意外的神色几乎没有兜住,但很快又被遮掩过去。
叶嘉木双手叉起腰,挺了挺肩膀,有些不爽,挑起眉头道:“关心你也叫圆滑?”
邬雪青笑着,弯起一侧唇道:“我认识一个非常非常八面玲珑的男孩子,对每个人都非常关心,甚至记得只见过一面的女生的生理期,有时候还会贴心地发邮件提醒大家Assignment的截止时间。”
叶嘉木脸上所有表情都消失了,他垂着眼睑看她,很难说那是一种冷静的无奈还是带着难以言喻情愫的隐忍。
“这个男孩子人缘非常好,现在在一家公司做资产管理。我经常还会收到他给我发的消息和寄的一些礼物,后来有一天他问我,‘Shirley,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客户要约见,可以借你的游艇使用一周吗’。”她笑了一下,非常轻快的笑容,带着嘲意。
“叶嘉木,咱俩从小不对付,你应该是那个送杯水都要嘴欠说句‘可别烫死’的人。现在殷情得让我觉得,你如果不是突然爱上我了,那么一定是——”
脑压上涌,天旋地转。
叶嘉木撑了下桌子,感觉慌得有点站不住。
“……是什么?”他艰难开口。
“一定是有求于我了!”
她高挑着眉头,非常得意且肯定地说。
第11章
“……”
吊诡的沉默。
“被我说中了吧?”
邬雪青唇角扬起,又在他不言语的沉默中缓缓落下。
或许是天气燥热,心火也闷燥。
她的视线从叶嘉木身上移开,随手抄起保温杯,仰头喝了一口。
水温还有些烫,她喝得太急,呛咳起来,刚进嘴的水又咳回了杯子里。
“慢点喝。”
他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她,从她手上接过保温杯,宽大的手掌在她指节上轻轻一覆,很快便抽离开。
“我不知道你说的‘不对付’具体是哪件事,但也应该是小时候的事了。我从前性格是不太好,自以为是,少爷脾气,但是雪青,人是会变的,没有谁会那么多年一成不变。”顿了顿,他说,“如果以前我做了什么事情伤害了你,我现在向你道歉。”
想起叶嘉木小时候那不好好说话的欠揍样,邬雪青是有些牙痒痒的。
她随意擦擦嘴,落下手臂,背在了身后,侧过头道:“很用不着,咱俩小时候的事早就翻篇了,也别跟我打感情牌,有话直说。”
“我没什么要求于你的。”他笑了笑,“如果非要个解释,你可以理解为我现在性格就是变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