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叶嘉木订的酒店离火锅店特别近,不到五十米的距离,走地下通道进入防空洞,适才还热得烫头皮的温度霎时便降了下去。
尽管天气炎热,但重庆的游客数量丝毫不见少。他们去了两家火锅店,每家都人数爆满。
防空洞内凉风习习,邬雪青倒也不着急吃东西,见着一老奶奶挑着担子在楼梯边卖手搓冰-粉。她没吃过,觉得新鲜,好奇买了一碗。
透明的,像果冻一样,撒上红糖、芝麻、山楂、花生碎、葡萄干,搅匀后入口,冰冰凉凉,很是酸甜的口感。
走了没两步,又看到有卖蒸
凉粉的,又走两步,又有卖凉虾的。
重庆光是一个降温消暑的小甜水就卖出了好几种花样。
邬雪青本着来都来了的想法,样样买上。
火锅还没吃,叶嘉木手里先拎了好几样小吃了。
叶嘉木提醒道:“殿下,吃这么凉,小心晚上拉肚子。”
邬雪青正在兴头上,良言左耳近右耳出,“就尝两口,我又不多吃,怎么可能拉肚子,拉了也是你咒的!”
得,他还是闭麦吧。
好不容易找着一家有位置的火锅店,刚落座,邬雪青就先欻欻地点了一堆小吃。
黑芝麻油条包麻糍、冰汤圆、双皮奶、糯米团……
叶嘉木划拉一下点单小程序,全是甜品小吃,一道菜都看不着,他吐槽:“殿下,还记得我们是来吃火锅的吗?”
邬雪青跷着腿,心情愉悦,“你点你想吃的,我点我想吃的,反正我肯定能吃饱。”
“那锅底和菜都我来点了。”
“随你。”
邬雪青不算挑食,除了太辣的吃不了,其他什么菜她都能吃两口。
在家里,她很少有自己点单的机会,要么有营养师安排菜谱,要么有长辈负责点单,总之,家里点单的“权力”还没移交到她手上。
打开火锅店点单系统,上下一划拉,一多半都不在营养师建议的营养范围内——既然什么都不能吃,那就是什么都能吃。
她撒了欢地唰唰加入订单。
锅底端上桌,调开火,慢慢地沸腾咕噜噜冒起了泡。
叶嘉木把调好的干碟和湿碟都放她面前,又起身下菜。邬雪青正忙于品鉴各类小吃,腮帮子填得滚圆,无暇管火锅的事。
叶嘉木把烫好的肉片、虾滑放进她碗里,道:“别吃小吃了,待会肉放凉了就不好吃了。”
邬雪青夹起肉片裹上干粉喂进嘴里,眯起了眼睛,呼呼吹着气,竖起大拇指,“好吃!”
他笑了下,又夹了烫好的菜放她碗里,“尝尝毛肚。”
“喔——这个也好好吃!”
她一边烫得嘶呼嘶呼,一边指着辣锅说,“我要尝尝这边的。”
叶嘉木道:“虽然点的微辣,但也是辣的。”
“不管不管,我要吃这边涮的毛肚。”
或许是火锅店接地气的氛围、氤氲热腾腾的锅气、人人都在笑着嚷着,她脱下了那重若千钧的大小姐包袱,像个小孩,尝到好吃的就高兴得翘脚脚。
叶嘉木盯着她笑,“殿下,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动物吗?”
“什么?”
“撒了欢的蝈蝈。”
话一说完,他立刻搬着椅子往后一挪。
桌子下,殿下仍旧精准地一脚踢他椅子上,瞪他:“今天我心情很好,别逼我抽你啊叶嘉木!”
叶嘉木见好就收,笑着道:“下次来重庆,带你去吃一家更好吃的火锅。”
“下次我才不和你来……”
红油弄到了她脸颊上,叶嘉木抽了张纸巾,俯身过去,在她脸颊上擦了擦,“怎么和小孩一样,还能吃到脸上去?”
火锅蒸气腾腾,邬雪青倏地抬头。
他面前的碗碟还干干净净,嘴角噙着淡淡的笑,目光认真地落在她脸上,小臂下坚实的肌肉隆起,手指却温柔地擦拭过她的脸颊。
视线一碰,她先错开眼。
抬手,轻轻抠了抠被他擦过的地方。
第14章
“好热啊,为什么已经晚上了,还这么热?”邬雪青撑在缆车扶手上,望着碧绿的江水吐槽。
吃过火锅后,叶嘉木便领着她来坐长江索道。
“坐”是没得“坐”的。
人太多了,他们等好几趟才等到一趟略微宽松的挤上去。
大爷大妈们手脚灵活,生龙活虎地率先占据了座位。
车厢内又挤又闷。
邬雪青非常怀疑叶嘉木就是借此机会来报复她。
“秋老虎就是这样,待会我们找家冷饮店坐坐吹会儿空调?”叶嘉木问。
邬雪青长长地叹口气,艰难转过身,“我感觉我要中暑了。”
“不会吧?”叶嘉木伸手摸了摸她额头。
身后的大爷大妈们正兴高采烈地拍照片,一大爷往后退一步,撞上了叶嘉木,他往前一扑,手臂撑住玻璃,将邬雪青困在了两臂之间。
“呃……”
“不好意思啊小伙子!”大爷道了声歉。
邬雪青错愕惊慌的目光和他撞上。叶嘉木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却只有她能听得见,“……没关系。”
贴得太近,她能看见他脸上淡淡的青色胡渣,一抬下颌,唇几乎就能撞上他下巴。
她目光慌乱地移开,“还不走开?”
“不好意思。”他低低说。
邬雪青收着肩膀抱起了胳膊,转头看着另一侧的江岸。
叶嘉木撑着扶手站直身,顿了顿,只收回了一条手臂,另一边仍撑在她身侧。
“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去象牙公园坐缆车吗?”叶嘉木出声问。
邬雪青声音有些生硬,“不记得。”
他笑了一下,不在意,继续说道:“咱爸妈说分两个车坐,你不干,一定要和我坐一个车,不然就哭。”
“谁跟你咱爸妈……而且我只是觉得你们坐前面的缆车比较快而已。”
叶嘉木撑直了胳膊,弯下腰,嘴角扬着,盯着她看,“不是说不记得了吗,怎么还把当时心理记得这么清楚?”
邬雪青懒得跟他废话,从两人中间伸出了一个梆硬的拳头。
这就恼羞成怒了?
叶嘉木笑了起来。
“雪青,我有时候真希望时间停在咱们小时候。”他声音很轻,但足够她听清楚。
缆车靠岸了,人们挤向门口准备下车。
她推开他,说:“我可不这么希望。”
话说完,她顺着人流向门口处走去。
已经不是
第一回被煞风景了,叶嘉木已经磨炼出了听反调也面不改色的技能。
他拖长了声说:“不希望也没办法,殿下,你现在可只有我这么一个司机和拎包小弟了。”
见人群纷纷回头看过来,邬雪青迅速挤入人群,假装不认识他。
天色已黑,但江岸边的游客反而更多了。
从缆车下来,岸边有挑着担的小贩卖玩具和水。
叶嘉木问她:“殿下,你想玩泡泡水吗?”
邬雪青嫌弃地看他,“你幼不幼稚?”
他已经朝小贩走过去了,“老板,拿瓶泡泡水给我。”
“帅哥,十五。”
他爽快扫了码,拿了根泡泡棒,收起手机,拧开瓶盖捣鼓几下,拿着小管一挥,一片彩色的泡泡飞了出来。
旁边的小孩羡慕哭了,拉着爸妈哇哇喊着:“我也要!我也要!”
“老板,给我一个那个锤子。”
邬雪青指指地上的充气锤。
老板解下一个锤子给她。
邬雪青掂量掂量这充气锤头,举着朝叶嘉木脑袋砸了过去。
叶嘉木转身撒腿就跑。
老板站了起来,高呼:“美女!25!还没付钱!”
“殿下,你怎么这样呢,怎么还逃单呢?”
“你闭嘴。”
叶嘉木衣服被往后揪成了油条,趁他跑不掉,邬雪青举着锤子往他脑袋上狂砸。
“我要报警,你这是家暴!”他呲牙咧嘴。
“家暴你个头!”
锤累了,邬雪青找了一个路边的石板凳坐了下来,等着叶嘉木去旁边奶茶店买喝的。
她伸长了腿,仰着头看天空。
天色有一层蒙蒙的紫霞。城市里的夜晚看不见星星,却能看见飞机驶过留下长长的航迹云。
气温依然很热,前胸后背黏了一层的汗,她却不太想动。
心下很安定。
哪怕这是一个她从来没有来过的城市。
脸颊一凉,她转头看去,叶嘉木俯身将冷饮贴在她脸侧,挑着眉头:“你的杨枝甘露。”
“谢谢。”
她接过饮料插进吸管,汩汩喝了两口,神清气爽。
“这里晚上都这么热闹的吗?”她问。
叶嘉木在她旁边坐下,一只手搭在椅背上,“一般旅游城市晚上都这么热闹,尤其是这种白天特别热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