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怎么了,老先生?”叶嘉木问。
老中医说:“看看你舌头。”
叶嘉木便又吐出舌头来给医生看。
老中医点了点头,有判断了,“我看你面相红润,双目有神,神光内敛,是五脏调和的相貌,但你这脉象肝经郁沉,小伙子,心里装着不少事吧?”
“这也能看出来,您真是神医。”叶嘉木笑道。
“最近夜里睡得还好?有失眠症状吗?”
“失眠……”叶嘉木想到了昨天晚上,俄而笑了一下,“算偶尔吧,一般还是睡得挺好的。”
“凌晨易醒吗?”
“有时候,也不经常。”
老中医点点头,收回了手,“肝郁则气滞,气滞则血瘀。趁现在郁气还不算太深,心里头的事,也放一放。”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工作上的一点琐事,现在年轻人哪个没点工作压力?”他笑笑。
“单单只是肝郁,也不算大事,但你郁火内伏,表面气血充足,实际上气机郁滞,如果不加调理,极有可能发展成噎膈。”
“噎膈?”
叶嘉木没听过这个说法。
“气郁不畅,吞咽梗阻,也可以视作是食管癌的前兆。”
叶嘉木一下真哽住了。
“不过你还年轻,看你身板不错,平常应该也不缺锻炼,如果这郁结不能根除,那多多运动,加以抒发,也是可以的。”
“这需要喝药吗?”叶嘉木问。
老中医笑道:“你要是想喝,那也可以……”
叶嘉木立刻道:“那就不必了。”
“你的症状比刚刚那位姑娘要轻,你重在调理情志,但那位姑娘,你一定要盯着她把药都喝完咯。”
“那是一定。”叶嘉木顿了顿,“刚刚把脉的事,还麻烦您……”
“自然,也不是什么大事。”
“谢谢。”
黑黢黢的昏暗小房间内,艾灸熏香云缭雾绕,淡淡暗光在小腹上游走。
邬雪青做诊疗前小腹坠痛明显,医师给她熏了一下小腹上各个穴位,痛感竟真的神奇地减轻了。
“现在好点了吗?”医师问她。
邬雪青又感受了一下,“好很多了,这是什么原理?”
“悬艾能温阳散寒,调理肝脾肾三经,缓解腹痛。”
邬雪青听得似懂非懂。
“以前也痛吗?”医师又问。
“有时候会有点痛,吃粒止痛药就好了。”
“偶尔吃药压一压倒也不要紧,但要是长期吃止痛药,不仅会对胃肠、肝肾造成累积性损伤,还可能延误病情。这样的天气,你竟然手脚冰凉,可见寒气不轻,以后还是少吃寒物,经期尤其要注意,可以多晒晒太阳。”
邬雪青听进去了,点点头道:“好,谢谢医生。”
半个小时后,邬雪青从做艾灸的小房间里出来了。
叶嘉木立刻起身看她。
她唇色红润,比起在车上那会儿脸色发白,直冒冷汗,
已经好多了。
“怎么样?”他问。
邬雪青背着手臂抻了一下肩,感觉又活过来了,嘴硬道:“本来就没什么事,紧张什么?”
“能怼我了,看来是好了不少了。”
帮邬雪青做艾灸的女医师走出来道:“邬小姐,我给你拿两盒艾灸贴膏,如果之后还有酸痛,就贴在我和你说的那几个穴位上。”
“只能拿两盒吗?”邬雪青皱眉。
叶嘉木噗呲一下笑了。
邬雪青立马转过头来盯着他,“你笑什么?”
叶嘉木以拳掩唇,挡住笑容,若无其事道:“没什么,今天怎么太阳这么大,刚刚一只虫子飞过去。”
莫名其妙。
邬雪青懒得搭理他,转回了头。
“那我给你拿五盒吧。”医师说。
邬雪青又问:“只能拿五盒吗?”
“噗。”
某人又笑了。
“叶嘉木,你什么毛病?”
邬雪青回头怒瞪他。
“没有啊,我就是觉得,刚刚飞过去那只虫子,怎么这么口嫌体正直呢?”
他迈着步往门口走去。
口嫌体正直?什么东西?
懒得管他,邬雪青回头道:“先给我拿二十盒吧,好用我以后再叫人过来买。”
“邬小姐,十盒就够了,能用很久了。”
她思考了下,勉强同意,“好吧,那就先十盒。”
“这里只有五盒,我再去库房给你拿五盒。”
邬雪青提步也跟了过去,掀开帘子穿过一条小廊道,走进内屋。
女医师在库房货架上数了数,拿了十盒艾灸贴下来。
“那个……”
邬雪青忽然开口。
“怎么了,邬小姐?”
她掩唇轻咳了一声,眼睛盯着门外,随意地问:“你们这有没有那种开车能提神的东西?”
“开车提神,有啊,看你需要什么,有可以提神的香包,茶包,还有薄荷清凉贴。”
“那就……都拿一点吧。”她说。
“您要哪种价位的?”
“当然是最贵的。”
医师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好,那您看要多少,我给您一起打包了。”
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她出来。叶嘉木便也掀开帘子来后院找她。
中庭是一处天井,有高而茂密的大树遮阴,阳光稀稀疏疏地洒落,树下铺着鹅卵石,放着一方黑缸,竟然格外清凉。
邬雪青就站在天井回廊一侧,半仰着头闭着眼睛晒太阳。
浮光落在她脸颊、颈项上,通透白净。
风一吹,她裙摆就飒飒地飘。
叶嘉木脚步顿住了,不自觉笑了一笑。
医生说的对,郁气在心,情志所发。
只要她站在那,他就觉得此方天地静好,惠风和畅,世间再没有什么值得烦恼的事。
“邬小姐。”
取药的女医师提着袋子走了出来,瞥见叶嘉木站在门口,朝他点了下头。
邬雪青一睁开眼睛,便对上了一双带着温柔笑意的眼。
她一怔,很快又牵动一侧鼻翼,露出一个有点嫌弃的表情,转过身回去看医师。
“你要的东西都给你配好了,你看一下,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去前厅结账。”医师说。
邬雪青接过袋子,随便看了一眼便点头,“好,结账吧。”
算完了诊费和药费,医师拿出香包道:“邬小姐,这个是配好的香囊,可以挂在车上,不仅能提神醒脑,还有止晕车的作用。”
叶嘉木听了一耳朵,问她:“你晕车?”
“对啊,怎么,不可以?”她随口敷衍。
叶嘉木拧起了眉头,“难怪你今天坐车这么难受,我以为就是肚子疼,怎么不早说?”
“我高兴。”
邬雪青把香包攥在手里,将袋子往他面前一推,“司机,给我提好了。”
她将长发往后随手一拨,转身大步往外走了。
叶嘉木拎起东西,和几位医师点头示意了一下,“谢谢几位医生。”
“记得两个小时后回来取药。”老中医笑呵呵地提醒。
“好的,麻烦了。”
他再一颔首,大步跟上邬雪青的脚步。
上了车,邬雪青看了看,微微直起身,将香包挂在了中间的后视镜下。
叶嘉木也拉开车门上了车,一眼看到了挂在镜子后的药包。
淡淡的薄荷和冰片气息传出来,他嗅了一下,很是提神醒脑。
没来由的,他笑了一下。
“肚子还疼吗?”
“早不疼了,我困了,回酒店吧。”邬雪青支着额角说。
叶嘉木把她送回了酒店房间,又烧了一壶温开水掺保温杯里,放她床头。
“你好好休息,我待会要出去买些东西,顺便会帮你把药带回来。还有什么不舒服,随时打我电话。”
“知道了,啰嗦死了。”
邬雪青翻了个身,拿后脑勺对着他。
叶嘉木笑了下,手悬停在她后脑勺上,顿了下,又垂了回去。
房间的窗帘拉上,灯都熄了,她还真生出几分困意,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好一会儿,将睡未睡时,才恍惚中听见了非常轻的关门声。
邬雪青一觉睡到了晚上八点多,隐约感觉小腹酸胀,半梦半醒坐起来,就感觉一股热流急涌而下,意识还没反应过来,人先弹了起来,箭步奔向卫生间。
坐到了马桶上她才想起来没拿新的卫生巾进来,正纠结怎么出去拿,一扭头就看见那包她拆开过的卫生巾摆在壁龛上。
是谁放的显而易见。
邬雪青抓过包装袋捏在手心里,嘟囔道:“算你还有点用……”
从洗手间出来,她看了下手机消息,发现叶嘉木已经给她发了好几条信息了。
最近的一条是二十分钟前:还没醒?该吃饭喝药了,睡美人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