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只是继续,她就像蔫了气的皮球一样,浑身那点力气迅速垮了。
雨露洒进窗户,卧室内的皮沙发又宽又大,沾湿水渍也更好清理。颠来倒去之间她已然不知道今夕何夕,只知道阳台外寂静无声,连车辆经过之声也渐不可闻。
最初她还有些上瘾,久了受不住也反抗两下,让怎么就怎么,假意配合着,只要逮住机会就往沙发下躲,想跑进浴室。奈何她越是如此,男人就越兴奋,赤眼竖眉捏住她不松手,在她耳边低声,“去找你的白扇周来救你啊!”
男人后背见了红,她的衣服也全遭了殃,丝丝缕缕,布满深一块、浅一块的渍迹。
丰沛的水渍打湿软枕,被男人抽出来扔在地上。她胡乱的骂声逐渐变小,最后变成小声呜咽。一滴热汗自男人眉心滑落,滴在叶秋容泛红的鬓角。
沙发已经没什么意思,段澄恩双手轻易将人抱起来,又往梳妆台躺去。满台面首饰珠串丁零当啷响个没完,咕噜噜滚到地上,钻进床底。叶秋容眼神失焦,哪里还顾得上心疼自己的宝贝。
最后是阳台。她怕别人瞧见自己、拼死抵抗,双手死死抓住门把手不愿意出去。男人看着天边似有云霞升起,终于满意,抱着她在屋子里走上几圈,闷声低哼起来。
昏迷过去之前的最后一刻,叶秋容脑子里只隐约知道,昨日是禁足最后一日,她却没力气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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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夜的疯狂,因为阳台门没关的缘故,叶秋容口不择言的话多多少少被听了去。段澄恩什么人物,就算听到他被自己的太太骂老头,家中仆人也没人敢议论半句。
因着卧房被段澄恩打成了筛子,下人第二日便将叶秋容早早催着起了,腾出空间来收拾东西,搬到西边空房暂住。
期间少不得要从大哥、二哥的屋子路过,许小月吃准两人这几日红脸,段澄恩在外头不会回来得太早,有意无意到她面前挑刺。
“哟,怎么平日里不察觉,你这衣柜里裸露的衣裳这样多?咱们家正途出身,媳妇也都是身家清白的好人家,你这些少绸缺缎的衣裳,穿出去简直丢人。大嫂,你说她该不该扔?”
叶秋容刚护住自己的衣服,她又来要屋子里的东西,“彩釉的瓷枕已经有两只了,多出来的放到大嫂屋子去罢,正巧尧明小少爷明年可以使,不用去外头买那些碎瓷的,不扎实。”
“那是我的物件,结婚的时候收到的新婚礼物!”她把两只瓷枕搂在怀里,不让许小月拿走,“先生说过,这些物件是我和他共有,我可以做主。既屋子里有两只,我早前已经和先生说好,把这两只送去给我爸妈夏天乘凉使,不能送去大嫂屋子!”
“原来是要拿出去孝敬自己穷酸的父母。”许小月松了手,咯咯笑起来,“那倒成了稀罕物。不过这才是你最终的目的吧?”
“什么目的……”
“劫富济贫啊,”许小月笑看身旁何美龄一眼,对方也低头浅笑起来,“劫我们段家的富,救济你叶家的贫。真是好计算。还好这两只瓷枕我们亏得起,只当肉包子打狗,给出去只当丢了。不过,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往自己家里拿东西可要有度,就怕我们有那个度量给,你们没那个福气用!”
“你!”
顾不上瓷枕脆生易碎,叶秋容把东西扔给丫头,起身抓住许小月的头发,伸手去打她。
知道女人的脸打不得,她干脆勾起指尖,掐她的胳膊、拿鞋跟踩她腰上软肉,“叫你胡说……叫你说我们家没福气……”
“哎哟~”
“叶秋容!还不快松手!”何美龄的加入无济于事,两个养尊处优的少奶奶打不过血气方刚的十九岁倔强少女。
从前在仙乐斯的时候,叶秋容因为生得漂亮,哪怕端着托盘在舞厅走一圈,都能抢走舞女好几个客人,因而没少和女人们被迫掐架,下手多了,知道轻重。
反而是许小月缺心眼,打架只知道扇耳光,最后往往她看上去毫发无伤,只是乱了头发,其实头皮、胳膊和腰上早就见了血,身上衣服、首饰也都被扯烂。而叶秋容只是脸颊微肿,哭哭啼啼在老太太面前闹上一阵。老太太这段时日本就病弱,听见哭闹声心烦,最后也不曾管,挥手让她们都走。
从早到晚,叶秋容没见着段澄恩,笃定他存心要晾着自己,给自己气受,心里又冷了半截,生出一丝悲凉。
好像她只是他花钱买来的一个物件。花了钱,他就要做她的主人,而不是她的先生。往日他对自己那点宠爱和维护此刻一点也想不起来了,满脑子只有他那晚戏谑的表情,说他看上的是她的身子、她的脸,还有她伺候他的功夫。
段澄恩表面看上去与平日无异,依旧坐在会议桌正中间开着会,实则脑子里充斥着她昨晚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灌得满满当当:
“老男人!”
“不会真以为我喜欢你吧?我就是图你的钱!”
“老了不中用还不让人说,富贵人家的公子果然矜贵!”
“就说你是娇养的玫瑰花儿怎么了!”
“浑身上下只有那张脸能看!”
“你有本事别撕我衣服,看我打不打你!”
“我要趁你睡着了掐死你!”
第31章 备孕
离秋入冬,上海的白天来得越来越晚。
宋芳笙醒来时身边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她懒得换衣服,睡衣外头直接套上夹绒的毛领大衣,走到一楼用早饭。
餐厅壁炉里的柴火还燃着,她便知道顾均胜晨起也是用了餐才出门的。
最近的报纸没什么新闻,她随意翻看一阵搁置在桌边,一个牛皮文件袋从身后递过来,放在她面前。
回头一看,顾均胜拉开凳子坐在她身边,让丫头小棠给他倒一杯热茶。
“这是?”
“周峰和李正手上所有有关红梅夫人案的资料,”男人喝一口热茶,声音发沉,“你以为,我那些手下当真只是混日子、吃干饭的?”
周峰和李正分属于两个片区的探长,这几日没少为连环杀人案忙碌。他肯主动把警方内部资料拿出来,宋芳笙一个字不敢多问,赶紧放下咖啡杯,拿出资料逐字阅读。
从法租界专门请来的丁法医对所有受害者的遗体进行检查和解剖,发现其中有两名受害者的脖子在死后呈现出皮下出血和淤青,包括轻微的颈椎骨折,可见其凶手力气不小。李正根据丁法医拓出的掐痕形状,以及每个死者胸口致命刀伤的伤口形状,判断凶手身高应该高于几名死者。
周峰走访了案发现场附近五公里内可以购买到斗篷、粉脂膏和红色剪纸的铺子,询问最近是否有身高中等偏上、身型健康有力且皮肤白皙的女人出入,尚未得到有用的线索。
宋芳笙看完这些激动不已,将在孙太太手里得到的红色剪纸纸屑拿出来,放在顾均胜前面道,“这个,先生拿回去同案发现场得到的红梅剪纸比对一下,看是否匹配。最后一个案子可以先排除,因为我们是在最后一起命案发生之前得到这个的。如果比对成功,凶手一定就是那栋楼里的租客无疑。”
如此有力的证据,若能比对成功,基本就离凶手不远了。顾均胜斜她一眼,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你有如此重要的证据,为何不早点拿出来?”
“我原本以为,我们靠自己就能破案呢,谁知道……”回想起被龚尚惠袭击时的场景,她默默喝了一口茶。
好消息很快传来。
午饭过后,沈丽曼和叶秋容刚前后脚到了顾宅,警察署一个电话打来,报告说剪纸碎屑缺失的部分刚好与第二起和第三起红梅夫人案中遗留在现场的梅花图案完美契合,可以确定就是凶手所有物。
“所以我们没有找错,红梅夫人就在那栋楼里。”
“不就是龚尚惠吗?”叶秋容今日看上去心情不好,坐下既没有喝茶也没有吃点心,“他还没有招供?”
宋芳笙摇头,“他否认自己是红梅夫人,只承认自己长期偷窃其他女租客的贴身衣物,和男扮女装去占女人便宜这两桩罪行。先生说龚尚惠此举并非故意,而是得了一种名叫异装癖的心理怪病。且根据他们对凶手的侧写,红梅夫人对女性应该有着极大的恨意,而龚尚惠表现出来的都是对女性的迷恋和渴望,两者在心理成因上完全相反。”
从这个层面,的确可以排除龚尚惠的嫌疑。叶秋容从包里掏出厚厚一叠资料放在桌上,道,“这是之前从监狱里拿到的资料,我已经全部看完了。里头有一个细节,也不知道有用没有用。”
“你说。”
“黑蛛刀在日记里写道,两个月前曾有一家杂志社采访过他,为他的案件做过长达六期的连续报道。我看过报纸,第一期杂志发行的时间与红梅夫人第一次犯案的时间基本吻合,所以两者之间仍有关联。”
“不过黑蛛刀针对的主要是在他看来容貌漂亮的女人,这个红梅夫人杀女人似乎只看年纪,不看长相。”沈丽曼翻看着警方资料继续问道,“龚尚惠的房间里有找到相关报纸或者期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