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傅砚深当她家教的那段日子,简直是她噩梦的起源。
不仅逼她背完资本论,还被他高智商无情碾压,在他面前,她就是个胆小懦弱不敢犯错的乖学生,而他则是严肃冷静的教导主任。
她无法想象,后半辈子要跟个教导主任生活在一起,会是什么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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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物钟使然,五点半黎晚棠就准时醒了过来。
脚趾在薄被下微微绷直,小腿肌肉无意识地轻颤,这是多年训练刻进骨髓的条件反射。
身体比意识先苏醒。
做完这一序列动作,她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掀开被子下床去洗漱。
外面天空才微微泛白,她爸妈这会儿都还没起床,黎晚棠轻手轻脚下楼,从冰箱拿出常年准备的冰袋,往一楼舞蹈房走去。
家里这个舞蹈房从她出生就有了,以前是沈老师使用,后来重新装修,就变成了她的专属。
她先用冰袋敷在微肿的脚踝上,刺痛感让她彻底清醒。
前几日的演出强度有点大,她脚踝处的微肿还没彻底消下去。
十五分钟后,黎晚棠站起身,对着全身镜做脊柱逐节唤醒,从尾椎到颈椎,犹如一串串的佛珠被解封。
待身体筋骨唤醒后,开始基本功的训练。
黎晚棠抬起右脚放在把杆上,大腿内侧肌肉因持续外开而发抖,汗水也顺着脖颈滑进衣领。
接着单腿往后踢,镜中的剪影划出漂亮弧度,支撑腿的膝盖骨因受力逐渐泛白。
每天做着同样的基本功,黎晚棠早已习惯,用教练的话说,她们舞者是用疼痛雕刻线条。
当她做下压腿时,身后突然传来沈听荷的声音:“再低三度,髂腰肌还没完全打开。”
沈听荷走上前,手掌按在黎晚棠后背用力下压,髋关节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沈老师,今儿怎么起那早啊?”黎晚棠稍稍侧头,额前已布满汗水。
沈听荷见时间够了,缓缓松开手,顺势扶着她起身:“我最近都是这个点起床,看到舞蹈房亮灯,就进来看看。”
她抬手帮黎晚棠擦汗,语气中带着些心疼:“休息还那么努力。”
黎晚棠转身继续其他动作:“没办法,我不是答应过你的吗,今年必须要成为我们舞蹈团的首席。”
沈听荷失笑:“你膝盖还有旧伤呢,训练需要合理安排。”
“知道,平时我注意着呢。”
沈听荷又叮嘱几句,转身出门去帮她准备早餐。
黎晚棠训练完,回房间洗了个澡,来到餐厅,桌上已经摆满了丰盛的早餐。
她拉开椅子坐下,端起桌上的牛奶喝了口,瞧见不远处摆放的马克龙,快速拿起一个放入嘴里。
“小馋猫,爸爸都看到了。”
黎晚棠蓦然回头,就看见从客厅走过来的黎智海。
“又吃甜食,不怕体脂变高了。”黎智海笑着揉了揉女儿的头,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以后甜食还是要少吃。”
黎晚棠嚼着嘴里的食物,含糊道:“我今天多练了二十分钟,可以抵消了。”
她是甜食爱好者,休息室都备着糖果,可为了身材和健康,平时都控制得很好,实在馋了,也会允许自己吃块巧克力。
但后果就是,需要加练一个小时。
沈听荷笑着从厨房出来:“没事吃吧,她这两天难得休息,饮食上稍稍放松些,体重不是没变吗?”
听到这话,黎晚棠立马跑去舞蹈房,过了会儿,笑盈盈地跑回来:“嗯嗯,没有,还是九十六斤。”
黎智海低头喝了口豆浆,看向黎晚棠:“棠棠,我跟你傅叔叔商量好了,这个周末我们两家人见一面。”
黎晚棠嘴角笑意在听到这句话后,瞬间消失:“黎总,大早上的,多说些高兴的事,能有益心身健康。”
“这就是好事呀,我们两家亲上加亲,你也不用远嫁,还能随时回家。”
黎智海觉得这是最好的结果,他也不用担心失去女儿,两家经常相聚,他还是能时刻看到她。
黎晚棠低头吃着全麦三明治,没再接话。
快吃完时,她才开口:“中午我约了人,就不回来吃饭了。”
黎智海还想问两句,胳膊就被妻子扯了下:“给她点时间,刚开始不能接受很正常。”
黎智海点头,而后又继续吃早餐:“老婆,这馄饨不错,你多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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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出门,黎晚棠特意没化妆,素面朝天地就去了理疗室。
为了让自己形象受损,去餐厅时,她还故意迟到了十几分钟。
傅砚深的时间观念很强,不喜欢迟到早退,这点在他辅导她作业的时候就发现了。
抵达餐厅,黎晚棠刚要询问服务员座位号,一偏头,余光就看见靠窗位置,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
不是她视力有多好,而是那个位置,正是昨天她和裴竞洲相亲坐的那桌。
“不用了,谢谢。”
黎晚棠朝服务员笑了笑,径直朝傅砚深走了过去。
高挑的天花板垂下几盏巴洛风格的水晶吊灯,窗外洒入的阳光恰好打在傅砚深侧脸上,头顶的柔光勾勒出他宽阔的肩线。
他目光低垂,整个人板直地坐着,冷峻,疏离,浑身散发着与这格格不入的气质。
白衬衣扣子系到顶端,领带是传统的温莎领打发,此刻他面无表情地靠着椅背,鼻梁上的那副眼镜缀着光,像是来参加学术交流的大学教授。
还未走近,就已经被他沉闷的气息笼罩。
黎晚棠深吸一口气,慢悠悠地走了过去:“不好意思,有点事耽误了。”
傅砚深抬头看她,黑眸里没了昨日的陌生。
“没事。”
黎晚棠扯唇落座时,包包链条不小心打翻餐桌上的糖罐,洒出来的那一瞬,她眸光清楚地扑捉到,傅砚深身体小弧度地往后退了半寸。
而他搭在桌上的手指,也很轻地卷了卷。
周边有服务员听到动静,小跑着过来收拾,傅砚深目光却仍落在打翻的糖罐上。
黎晚棠眼眸微眯,不动声色收回目光,垂眸时,心里冷笑。
她还没开始演戏呢,他倒是嫌弃上了。
“呀,刚才的糖罐没碰到你吧?”黎晚棠捂嘴故作惊讶道。
傅砚深掀起黑眸,面色平静地看向对面的人,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女孩浮夸的表演太过拙劣,眼底鄙夷的神色都还未收回。
但他当作没看出般,并未揭开:“没有。”
“哦,那就好。”
见傅砚深情绪波动不大,黎晚棠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瞬间没劲。
“给你点了杯咖啡,无糖的。”傅砚深示意服务员把咖啡放在黎晚棠面前。
黎晚棠轻微地挑了下眉,看来傅砚深提前做过功课,清楚她现在不能吃甜食。
“谢谢,但是太苦了,我这个人呀,真是一点苦也吃不了呢。”
她伸出两根手指将咖啡推到一旁,把娇纵大小姐的姿态演绎得淋漓尽致。
她不喝,傅砚深也不在意,转而说道:“我们有四十分钟的吃饭时间,你有要说的话,可以在上菜期间,一次性说完。”
“……”
黎晚棠嘴角微抽,意思是他时间有限,希望她别浪费他的时间。
“行,就我们定亲这事你怎么看?”她也懒得装了,身体往沙发背一躺。
傅砚深扫过她脸上表情,语气平淡:“没什么看法。”
“什么叫没看法!难道你同意这种封建的包办婚姻?”黎晚棠对于他的淡定,心里彻底没底。
“我尊重长辈的做法,而且我们从小就认识,理论上不存在是包办婚姻,我们对彼此都有基本的了解和熟知。”
傅砚深理性分析,口吻像在谈某个项目。
黎晚棠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嘴角动了动,气愤抓过一旁的咖啡杯,仰头喝了口。
下一秒,苦涩感瞬间蔓延整个口腔。
她眉头紧蹙,反应过来后想找纸巾吐,发现对面男人正看着她,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苦死了!你还说了解,连我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这就是你所谓的了解和熟悉?”
黎晚棠气极了,傅砚深明显是同意长辈的做法,而且还没有任何意见,任由他们安排。
这样怎么行,没人反抗这事不就成了吗。
“喝杯温水,稀释后会好点。”
面前突然多了杯温水,黎晚棠没好气地瞪了眼他,气呼呼地端起杯子,一口气全干了。
“婚事是爷爷他们定的,作为晚辈要以孝为先,我尊重他们,也是孝顺的一种表现。”傅砚深平静叙述。
黎晚棠放下水杯,又懒洋洋地靠回椅子上,抬眸看他:“傅砚深,听说你现在从事的是金融行业,思想观念应该很超前才对,娃娃亲已经是上个时代的旧观念了,而现在是二十一世纪,我们都应该往前看,不该去遵循那些封建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