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私,我是江先生的债主不是吗?债权债务关系,明显属于私法范畴。”许盈最后以玩笑收场。
“我的意思是,我今晚住酒店。”江祁川的话也是一个急刹车。
许盈其实真的很自然的认为他今晚会住在自己家里,却忘了现在他可不用像之前那样躲着了,自己竟然有点失落是怎么回事。
“那真是可惜了,债权人没有监工的机会了。”
“今天什么都没准备,我明天来拜年,许律有空吗?”
“随时恭候。”双方都松了口气。
江祁川看着她上楼的背影,心里想着,至少今晚的危机解除,还是要慢慢来,切不可心急,会吓到她。
直到12楼的走廊声控灯亮起,江祁川才驱车离开。同时,刘平远也打来电话慰问,
“怎么样,顺利吗?回来记得好好谢谢我。”
“我要过几天才回尚城,还有跟枫晏说说,别那么敬业,西餐厅学人家湘菜馆,那么早做生意,年初二就营业。”
刘平远下意识就怼,“湘菜馆年初二营业就正常了?阿姨说你没带钥匙,你不会又死皮赖脸住在许律师家里吧?”
“酒店,”他拖长了声调,“我身份证现在就放在车里了。”
“哦,那留在海城是为了许盈,这我总没猜错吧。”江祁川眼疾手快,挂断了电话。
是又怎么样,江祁川觉得没什么不对的。
——
江祁川说明天要来,许盈自然是欣然接受,不过,打开家里的灯,她的情绪就变得复杂了。
看着江祁川离开后家里的格局变化,许盈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书房里多了画材收纳架;副卧里的小茶桌也挪到了衣帽间里,空出来的地方也能放下轻便的画板和画夹,从他家里回来之后,床头的空墙也装了大小不一的画框;江祁川最常待的阳台,虽然之前画架的位置没动,但是阳台的绿植都由分散的摆放到现在归置到了画架的另一侧……
现在看来,许盈一定是疯了,年前那么忙,自己当时只把这些装饰和调整,当成是解压的方式,却没成想,改着改着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明天人来了怎么解释,就说自己只是没事找事,想换换环境?还是说自己修身养性,想学画画了?许盈有些懊恼的揉乱了自己的头发。
海城不比尚城在城郊的别墅,往年在尚城,过年就别想睡个好觉,烟花是整夜不停的,今天住在市中心的酒店里,江祁川反倒有些不适应。
“老刘,问问枫晏,海城哪里可以预约烟花秀?”辗转反侧了许久,江祁川还是决定骚扰一下刘平远。
“你丫有病吧,自己看看几点了,你不睡觉,有的是人睡觉。”刘平远逮住机会感紧多骂几句,“就知道烦我,你怎么不去烦许律师。”
江祁川现下有求于人,难得语气放软,没和他拌嘴:“这不是吵不过她嘛,再说了她睡觉都关机的。”
“呦,你这样的聒噪小学生也有吵不过的,那我下次见到许律师,要好好跟她说道说道。”刘平远继续阴阳怪气。
“其实,叶总监昨天正好在尚城,中午在我家吃的饭,我们还聊到你来着。”江祁川冷不丁冒出来一句,彻底熄灭了对面的嚣张气焰。
对面是漫长的沉默,软肋嘛,谁没有呢。
“你要带许盈看烟花秀,找我就行,邵家呢是做餐饮的,人家邵枫晏是珠宝设计师,又不对口,你问他这个他哪儿会知道。”刘平远的语气恢复了正常。
“明天晚上几点,我帮你问。”他还是没忍住问出口,“叶…,她跟你们说我什么了?”
“骗你的,她昨天的航班在尚城中转,来拜访了一下我父母,没来得及留下吃饭,你嘛,她才顾不上。”江祁川在老刘骂人的声音传过来之前挂断了电话。
——
考虑到许盈休息的时候会睡晚一点,挑了下午才带着年礼上门,除了许盈平时爱吃的,还有还债的第二幅画。这次的画作,用色不比上一幅明艳,这一幅的色调更为严肃,这一幅是法庭上发言的许盈,用油画棒和刮刀完成的作品,五官刻画比较模糊,视角也比单纯的人物更为广阔,包含了法院的背景,虽然没画对面糟心的对手,但是复刻了许盈,也还原了坐在身旁的江祁川抬头注视着她,倒是让收到礼物的人很意外。
“车上只剩了几支之前没用上的油画棒、刮刀和晕染笔,正好背景里颜色比较单一
,已经喷过定画液了,收起来也不会蹭花。”
“那之前在你家说要送我的那幅大的怎么办?”许盈道了谢,突然想到上次自己监工的那幅。
江祁川闻言哭笑不得,附身轻轻用食指指节刮过她的鼻尖:“那幅还没完成,完成了也给你送过来。你呀,真是一点不吃亏。”画室里那幅江祁川已经有了想法,不过还需要补充一些素材。
许盈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走向副卧,大致比划了一下,墙上的画框正好可以放下这个规格的,江祁川跟在她身后,经过书房和阳台,观察着这里的变化,直到看到副卧里新添的装饰,轻笑出声。
“许律师,这么多空的画框,都是留给我填的债吗?”他在许盈身后,俯下身在她耳后出声。
许盈感受到耳后的温热气息,有点痒痒的,顿时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没有回答。
“这么多,我拿《故园》系列来填都填不满。”江祁川继续审视着这里,自言自语道。
许盈捕捉到了关键信息,扭头问他:“你真的愿意拿《故园》来填?中间那几个我就是按照《故园》的尺寸定做的。”她的眼睛亮亮的,凑过来,看的江祁川有点恍神。
“好啦,许扒皮,你是真敢想啊。我记得我可没有欠这么多债吧。”伸手抽走她手上那幅,走向墙面,开始调整画框,
“上次那幅也拿过来吧,我帮你收在这面画框墙上。”他手上没听,跟许盈继续交流。
许盈闻言,赶紧从主卧拿出上次那幅,看着江祁川忙上忙下的重新装画。
“现在这就是家里最贵的墙了,江大画家,这两幅值多少钱啊?”许盈继续问。
江祁川转身站在许盈旁边检查两幅画有没有歪斜,没有问题之后,才回了许盈四个字:“有市、无价。”
两人的距离在这间房里显得尤为暧昧,许盈看着他暗爽的表情,那种邪恶的念头再一次驱使着她抬手圈住他的脖颈,
“那江先生愿不愿意来给我这个万恶的资本家当长工,嗯?”说罢,踮起脚,蹭蹭他的鼻尖,随着动作而左右摆动的发丝也同时蹭着江祁川的眼睛,痒痒的。
江祁川的耳尖此刻红得快要滴血,原本虚搂在她腰间的手上劲,将眼前的人向自己的方向拉进,试图在无声的博弈中找回几近丧失的理智。
许盈察觉到他的动作,得逞的笑容再一次浮现。
江祁川总是这样,能接住自己所有的情绪和想法,总是甘愿被自己“欺负”。
许盈突然右手扣住他,飞快的在他眉心轻啄一口,随即挣脱开来,不给他反应的时间。
“我就当你答应咯。这块墙面值多少钱就看你啰。”
正好刘平远把烟花和露营的预约信息发了过来,江祁川调整了呼吸,走向门外,牵起她的手,很自然的拿起她在沙发上的外套。
“走吧,去露营放松一下心情。”许盈的惊喜让江祁川对于自己的安排多了几分肯定。
——
刘平远按照江祁川的要求,订了最豪华的烟花秀,今晚,这座城郊的烟花小镇将绽放独属于许盈的烟花。
观礼的地点视野开阔,同时也意味着并没有什么可以挡风的建筑物或者树木,八点半之前,两人都在露营帐篷里,
“江祁川,你试着站起来呢,和我一样。”许盈突发奇想,
江祁川不理解但照做,但是包裹在睡袋里,站起来也不像想象中那样轻松。
“咱们俩这样好像两条虫子,绿色的和棕色的虫子。你别扭了,站站稳。”许盈无情的嘲笑着还在调整重心的江祁川。
正说着,许盈脚下不稳,一时间向刚站稳的江祁川撞去,江祁川还没反应过来,两个人就这样叠着倒下去。
许盈没了声音,也没再挪动,她的头就这样静静的枕着他的心跳。
“许律师?”没有回答,江祁川又尝试叫了她几声,“许盈,许…”
“嘘”许盈半晌终于有了动静,不过却是让身下的人安静些,“你心跳怎么这么快。”她努力地仰头对上他无奈的表情,
“快把我压死了,心跳能不快吗,再不跳人要没了。”这个视角实在有点奇怪,两个人又僵持了几秒,爆笑出声,直到江祁川的闹钟提醒响起,两人才摸索着打开睡袋。
“3,2,1,”江祁川的声音越来越大,“许盈,新年快乐。”
最后一个字出口,江祁川的声音已经彻底被烟花的爆鸣掩盖,满天的烟花,肆意的在上方墨色的舞台绽放,风声很大,表演更美,许盈虽然做了心理建设,可是还是会不住的跟随爆裂声哆嗦,无法抗拒的身体的本能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