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骁阳难为情地笑了,“我,家里有点儿事,走不开。”
曾教练用眼睛瞄了一下温骁阳手里的素描本,温骁阳迅速将本子背在身后,“我发现啊,相比乒乓球,你好像更喜欢画画。”曾教练一把抢过温骁阳手里的素描本,擅自翻看,他每翻一页就抬眼看一下旁边的任秋珏,“哦,我刚刚说错了,你不是更喜欢画画,而是更喜欢,画女孩吧?”曾教练将温骁阳的素描本展示给大家看。平时没脸没皮的温骁阳脸上也开始一阵阵发烫,任秋珏从容地从曾教练手中拿过素描本,“我请他帮我画的,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我们之间纯洁的友谊在你眼中就那么肮脏吗?”
曾教练被任秋珏怼得哑口无言,只能将心中的怒火发在温骁阳身上,“呵,纯洁的友谊,温骁阳,因为你缺席训练,你男单的参赛资格被取消了,李陆一,你代替温骁阳参赛。”
曾教练的话一出口,现场鸦雀无声,温骁阳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男儿有泪不轻弹,虽然他习惯了曾教练阴阳怪气的说话方式,但实在经不住接连两次的诋毁。李陆一轻轻一抖肩膀,曾教练搭在上面的手忽然滑落,整个人失去重心差点儿摔倒,李陆一很坚定地说,“我不同意。”
现场开始议论纷纷,任秋珏带头为李陆一鼓掌,李陆一背着球包,一步步走出球场。
第32章 真正的热爱
李陆一走出体育馆,傍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乱了他的头发。他低着头,脚步有些沉重,脑子里还在回放着刚才训练的场景。忽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熟悉的喊声。
“李陆一!”温骁阳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带着些许喘息。
李陆一停下脚步,转过身,看见温骁阳、童雨和任秋珏正朝他跑来。温骁阳跑到他面前,微微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喘了几口气才直起身来。他的眼神有些复杂,像是憋了很久的话终于忍不住要说出口。
“你的实力确实比我强,曾教练或许是对的,你去参赛更合适,可是……”温骁阳的声音低了下来,语气里带着一丝犹豫和不甘。
李陆一看着他,心里明白温骁阳想说什么。他直接打断了温骁阳的支支吾吾:“你想参加比赛你就直说,名额本来就是你的。而且明年参加中考的是你,我拿了名次也不会加分。”他的语气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温骁阳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目光落在李陆一脚上的那双乒乓球专用运动鞋上。那是他求了妈妈沙海燕好久也没能买到的训练鞋。他心里清楚,自己和李陆一的差距,不仅仅是球技,更多的是家庭的支持和条件。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
“你说得对,我想参加比赛。我成绩不好,如果明年考不上高中,我妈可能就不让我上学了。我以后……还想考美术学院呢,上不了高中,肯定也上不了美院。”温骁阳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一丝无奈和焦虑。
李陆一点了点头,目光坚定:“男单的名额就是你的。如果曾教练不同意,我混双也拒绝参赛。”说完,他转头看向童雨,似乎在等待她的回应。
童雨站在一旁,看着李陆一坚定的眼神,鼻头突然一酸。她平时总是一副假小子的模样,大大咧咧的,但内心其实很感性,共情能力极强。此刻,她被李陆一和温骁阳之间的兄弟情深深打动了。
“好!曾教练不同意,我也拒绝参加混双。”童雨的声音有些哽咽,但语气坚决。
李陆一微微翘起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他伸出右手的拳头,和温骁阳撞了一下,然后又将手伸向童雨。童雨愣了一下,脸颊微微泛红。她从来没和男生有过肌肤之亲,显得有些紧张。她的手触碰到李陆一的手的那一刻,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任秋珏见状,迅速伸出右手,和李陆一击拳,笑嘻嘻地说道:“我是你们的啦啦队队长!和唯一的队员荣钰表示永远支持你们!”
“哎?今天荣钰怎么没来?”温骁阳忽然发现五人小分队少了一个人,四下张望了一下。
“不知道,昨天从小二楼出来的时候她说她会来,可能临时有什么事吧。”童雨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一丝担忧。
李陆一看了看远处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但他没有多说什么。四个人站在一起,风吹过他们的衣角,带着一丝凉意,却也带着一股坚定的力量。
此时的荣钰,正在家属院附近的一家招待所里,她的对面坐着一个留着卷发的女人,她是廖红梅,荣钰的亲生母亲。
招待所的房间狭小而沉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霉味,仿佛连时间都在这里停滞了。墙壁上的墙纸已经泛黄,边角卷曲,像是被岁月啃食过的痕迹。一盏昏黄的吊灯悬在头顶,光线微弱,投射出母女俩模糊的影子,拉得很长,却又似乎隔得很远。
窗外的天色阴沉,乌云低垂,仿佛随时会压下来。偶尔有几声闷雷从远处传来,像是某种压抑的情绪在无声中酝酿。窗户半开着,但并没有带来多少新鲜空气,反而让房间里的沉闷更加浓重。窗帘是那种厚重的暗红色,布料已经有些褪色,边缘还带着些许磨损,像是被无数次的拉扯和忽视。
荣钰坐在一张老旧的木椅上,椅子的漆面已经剥落,露出里面粗糙的木质。她的手轻轻搭在膝盖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裤子的布料,仿佛在寻找某种支撑。她的目光低垂,盯着地面上的一块斑驳的瓷砖,那里有一道细细的裂缝,像是某种无法愈合的伤口。
廖红梅坐在她对面的床边,床单是那种廉价的白色,已经洗得发灰。她的卷发有些凌乱,几缕发丝垂在额前,显得疲惫而焦躁。她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仿佛在压抑着某种即将爆发的情绪。她的目光时不时扫过荣钰,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既有责备,又有无奈,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墙上的老式挂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像是某种无形的倒计时,提醒着她们之间的距离正在一点点拉大。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压抑感,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姥姥姥爷照顾了你那么多年,你怎么这么没良心,都不愿意回去看看他们。”廖红梅情绪激动地说。
荣钰的心情复杂而矛盾。她深知姥姥姥爷对她的养育之恩,心中对他们充满了感激与思念。然而,此刻的她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暑假的到来让她终于有机会与身边的朋友们相处,享受难得的自由与快乐。更重要的是,她还肩负着照顾那一家四口小猫咪的责任,这些生命依赖着她,让她无法轻易离开。
廖红梅的责备让荣钰感到无奈,但她依然选择了沉默。她不想与母亲争辩,因为她明白,母亲可能无法理解她此刻的心情。荣钰的内心充满了对姥姥姥爷的愧疚,但她也不愿意放弃眼前的生活和责任。
或许,荣钰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找到一个能够平衡两边的办法。她希望既能照顾到姥姥姥爷的感受,又能不辜负身边的朋友和小猫咪的依赖。这种内心的挣扎,正是成长过程中不可避免的一部分。
廖红梅见荣钰沉默不语,情绪更加激动,但她或许也意识到,荣钰已经不再是那个完全依赖她的小女孩了。她需要时间去理解荣钰的选择,而荣钰也需要时间去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
窗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雨声,雨点打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无数细小的针尖刺在心头。荣钰抬起头,看了一眼窗外,雨水顺着玻璃蜿蜒而下,像是无声的泪水。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廖红梅也看向了窗外,她的眼神有些恍惚,仿佛透过雨幕看到了什么遥远的记忆。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她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似乎在努力压抑着某种情绪。
房间里再次陷入了沉默,只有雨声和钟声交织在一起,像是某种无形的屏障,将母女俩隔开。她们之间的距离,似乎比这房间里的空气还要沉重,还要难以穿透。
李陆一推开家门时,客厅里弥漫着同样沉闷的气息。父亲李占辉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一份文件,眉头紧锁。母亲苏欣在一旁轻声说着什么,见他进来,立刻收住了话头。
"回来了?"李占辉抬眼看他,语气平淡得听不出情绪。
李陆一点点头,目光落在父亲手中的文件上。那是一份比赛名单,温骁阳的名字被划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他自己的名字。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指甲掐进掌心。
"今年先试试水,"李占辉放下文件,"明年要好好准备,中考可以加分。"
“试试水?你在拿别人的前途试水!”
李陆一忽然暴怒。他想起昨天在小二楼看到温骁阳时的场景。温骁阳站在黑板前,手里握着粉笔,却迟迟没有落下。黑板上是未完成的晚霞,虽然作画的工具简陋,但依旧看得出温骁阳的功力,颜色浓烈得几乎要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