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柔看了她一阵,思虑片刻:“你今日服过解药了吗?”
林佑宁脸色发白,颤抖着干裂的嘴唇,哀声道:“尚未服过……林采珠说,要等此事无恙之后才肯给我解药。”
萧玉柔:“此事你为何不向云澄表弟说明?”
林佑宁垂下眼睫,失落道:“臣女一醒来便是如此 ,根本就没机会跟世子说……”
萧玉柔沉吟一阵,这事远比她想的还要棘手。林佑宁蛊虫在身,若是轻举妄动必死无疑,按照钱氏母女的做法,恐怕这林佑宁死了还反要栽赃在她头上,说她杀人灭口,为今之计……
萧玉柔道:“你先回去,你我之间说的这些话,半个字都不要透露,就说太医看了并未察觉,休息了一阵便好了,你先拿到今日的解药再说。”
萧玉柔忽然皱眉:“你父亲呢?他在府中,不可能半点也不知道吧?”
林佑宁苦笑两声:“我自小在叔父家长大,我与父亲并不亲近,况且他……从来都不管家中的事情。就算我跟他说了,我嫡母也会装作无辜,反说我摔坏了得了癔症,更不会给我解药。”
萧玉柔心中憋闷:这算哪门子事?
她看着林佑宁道:“这样,我皇祖母这回出面,此事定会风平浪静一阵,你先回去虚与委蛇,不要惹怒她们,这些日子本宫想想办法,把你这蛊虫弄出来先。”
林佑宁闻言,眼中闪烁出泪光:“当真?殿下不怨我吗?”
萧玉柔手拄着下巴,叹道:“怨嘛,肯定是怨的。”
林佑宁闻言紧张抿唇。
萧玉柔耸耸肩,睨着她:“不过一码归一码,你也是被逼的,始作俑者另有其人,为今之计还是先把你身上的这些迷药啊毒虫啊什么的解决掉再说。”
林佑宁点点头,忍着哭腔,感激涕零道:“多谢殿下,殿下大恩,佑宁无以为报。”
萧玉柔道了一句无事,将她扶起来,忽道,“你可知道林采珠为何要推你?”
林佑宁一愣,有些支吾:“我……我大概知道。”
萧玉柔心中好奇,不由问道:“为何啊?她不就是妒忌你,何苦要下这狠手?”
林佑宁捏着袖子:“她让我与谢云澄断交后,便常常跟谢世子往来,有时还相约酒楼吃饭……她许是喜欢谢世子吧。”
萧玉柔闻言挑眉不语。
二人又说了几句寒暄的话,便各自回家。萧玉柔为了掩人耳目,差人嘱咐宫太医隐瞒此次出诊,若有人问起,便说是刚入宫的小太医为林姑娘把脉,又敲打了一番身边的几个婢女不要泄露风声。做完这些后,她刻意在太皇太后宫里多留了小半日,直到午后才慢悠悠地从宫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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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政殿中,谢瑜淡眸看向窗外:“蛊虫?”
墨竹道:“正是,殿下已经答应林大姑娘,找到破解之法。”
谢瑜眸色深深,看着桌上的奏折片刻,冷声吩咐道:“去查一查兖国公。”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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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柔答应人答应的痛快,其实她也没有十足把握将林佑宁身上的蛊虫驱灭,她心中装着事,直到马车已停在了公主府外都没发现。
莺儿看着萧玉柔魂不守舍地,便推了推她,试探道:“殿下?咱们到了,您想什么呢?”
萧玉柔恍然回神:“我曾听闻南疆的一些部落盛产蛊虫,此事定然与林家主母钱氏有关,她父亲兖国公曾在南疆领兵,咱们大周与南疆并未建交,恐怕除了他们一家,没几个人知道破解之法。
莺儿不想她太过忧思,宽慰道:“殿下莫要忧虑,咱们改日再去太医院问一问罢,宫太医也曾去过南疆,定然知道些什么。”
萧玉柔:“嗯。”
说罢主仆二人一前一后下车入府,甫一入府,萧玉柔就见府内的影壁后围着一群工匠打扮的人。
其中一人身上穿着青绿官服,体态略略发福,见萧玉柔来了,上前率众人行礼。
“臣工部员外,参见公主殿下。”
萧玉柔看着雪白墙壁上已用炭笔画了拱门的轮廓,道:“这么快便动工?”
工部员外道:“正是呢,太皇太后让臣等速速完工,隔壁的郡主宅邸……啊不,如今是摄政王府了,摄政王府中臣已派人打点,这府中本就造得精致考究,不必修缮,只需要打扫干净即可,臣定会早日完工。”
摄政王府?萧玉柔愣了一瞬才想起来,谢瑜还有个摄政王的身份。
他整日以臣下自居,她都快忘了他是王爷这回事了。
萧玉柔回想今日谢瑜在朝堂上的样子,当真是格格不入。此人太过出尘高洁,王爷身份并不衬他,还是做个游历天下或隐居深山的修士更好。
此人远观甚妙,可若是住在隔壁……那可就不太妙了。
不过只要他安分守己,少来管她就好。萧玉柔如此想着。
工部员外郎道:“殿下,太傅大人要臣将此物捎带给您。”说罢,他拿出一封信,呈给萧玉柔。
萧玉柔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张起居作息作息表,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每个时辰要做的事,何时起床、何时穿衣、何时吃饭、何时就寝,甚至于何时沐浴都写出了明确的时辰,可谓事无巨细,唠唠叨叨……
落款上赫然写着谢瑜的大名。
【📢作者有话说】
终于理顺了大纲,之后可以正常更新了。
最近迷上了咖喱饭,以前不那么爱这种味道比较重的食物,好奇怪。
买了个不错的人体工学椅,码起字来舒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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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萧玉柔仅看了一眼,立马合上,团成一团,扔给莺儿。
莺儿不明所以,展开皱巴巴的纸团,待看清了上边写的内容,僵硬道:“这是……”
“我没看见,”萧玉柔自顾自地抬脚便走,捂着耳朵道,“不关我事。”
莺儿追了上来:“殿下,这上边这些时间也太……”
她看着上边琐碎的记录,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萧玉柔的作息不说毫无规律,只能说是如脱缰野马一般狂野。
毫无节制,杂乱无章,有时候通宵一夜,就为了爬山去看日出,有时候喝顿大的早早睡,就为了第二日一早去目睹春风楼乐倌的风采。
时不时还要犯一阵失眠,想睡睡不着,熬到天亮才堪堪闭眼。
强迫她早起,跟强迫男人从一而终没什么区别。
萧玉柔回到寝殿,看着皱巴巴的作息表如临大敌。
她沉思片刻,看在谢瑜今日为她说话的份上,还是决定先礼后兵,对莺儿道:“你去拿几套上好的文房四宝并一张好琴,送给谢瑜,顺便传个话。”
莺儿道:“您想传什么话?”
萧玉柔摸着下巴,沉吟一瞬:“就说,相安无事,和平共处,只要不干涉本宫,山珍海味、金银田产应有尽有。”
“是。”莺儿领了命,快步去办。
萧玉柔选择和平,然而谢瑜似乎并未如此打算。
两日后,莺儿送去的东西都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并且还添多了几样。
包括但不限于:字帖,诗集,读书规划、练字规划、习琴规划,一张奖惩表,并一句口信。
萧玉柔心中不满,以指敲桌:“他说什么?”
莺儿颤颤巍巍:“太傅大人说……公主殿下贿赂师长,品行不端,罚、罚抄十遍德经,他已搬入隔壁,明日他亲自监督,还嘱咐公主,今日务必早睡,明日卯时,他准时过来……”
萧玉柔凤眸微狭,冷笑一声:“呵呵,本宫会听?”
“殿、殿下,那您打算……”莺儿问道。
萧玉柔一抬下巴:“本宫就不信,本宫不起,他能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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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隔壁曾是郡主私宅,郡主离世后便收回了国库。此园中与萧玉柔府中的华丽繁琐不同,更多的是清雅别致,倒也符合谢瑜清逸出尘的修士身份。
卯时一刻,谢瑜洗漱完毕,抱着几本课业,穿过府中的长廊,绕过小竹林,跨过打通两府的拱门,来到萧玉柔的书房门前。
谢瑜看着紧闭的书房门,微微皱眉:“殿下为何没来?”为了让萧玉柔适应,他已经拖了一刻钟了。
值守的小丫头道:“回太傅大人,奴婢不知,殿下她可能还在睡吧……”
谢瑜目中了然,道:“去催。”
小丫头连忙行礼:“是 ,您稍等。”
谢瑜静立在书房的屋檐下,等了一刻钟,才见那小丫头回来。
小丫头道:“莺儿姐姐那边说,已经在叫公主起床了,您再等等……这样,奴婢给您上些茶点,您进去坐。”
谢瑜颔首。
他坐了一刻钟,萧玉柔没来。
谢瑜放下手中茶盏,看了一眼身旁的更漏,道:“再去催。”
小丫头领命出去,回来道:“她们说,殿下就起来了。”
谢瑜又坐了一刻钟,萧玉柔还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