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只是冷淡地看了眼留白,转身走了。
留白像被主子那一眼定住了,半晌才回过神,很快追了上去。
“县主,您怎么不把她们带上?夏荷那丫头就算了,春华这人做事稳重,路上也可以照顾您啊。”牛嬷嬷忍不住问道。
出了雍城,赵知静心情还算不错,时不时撩开帘子看看外面的风景。
“咱们是逃难的,带那么多人干什么?”
“况且有她二人在,还能给咱们掩饰一下。”
牛嬷嬷点点头,又摸了摸马车车厢,称赞道:“还是县主聪明,想出来这独特的马车,这马车承载力真大,比咱们洛河打仗时用的战车还好使,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用在战场上?”
“牛美丽,用你那装满稻草的脑壳子好好想想,这马车的构造,轮子的设计,是能上战场的吗?”外面传来一道不屑的声音。
“公输兰,好好赶你的车,要是把咱们赶到沟子里,老娘到时候剁了你!”牛嬷嬷没好气道。
赵知静这次简装出发,就只带了两人,牛嬷嬷负责保护,公输兰负责修缮马车。
这马车是新做的,公输兰用了赵知静给的图纸,再加以改动,还没怎么经过验证就要上路,公输兰为了看这马车的性能,是死乞白赖跟上来的。
“天色不早了,”牛嬷嬷看了眼窗外西沉的太阳,对赵知静道,“县主,咱们得找个地方留宿一晚,前面就是平定村,咱们去借宿一晚应该不妨事。”
“嬷嬷决定就好,”赵知静没出过古代的远门,很听土著的话,“不过平定村跟永定河有什么联系吗?”
牛嬷嬷解释道:“永定河自北向南流,咱们是走陆路,县主可能没瞧见,这平定村是沿着永定河建的,就连下一个县城罗定县也是如此,那里还有很大的港口,若不是咱们赶得急,县主倒是可以去瞧一瞧,那港口停留的船只很多,每天下的货大部分都要被运到雍城。”
“那应该挺热闹,”赵知静来了兴趣,道:“那咱们不急,到时候去罗定县看一眼再走。”
牛嬷嬷熟练地找了户人家借宿。
入夜后,赵知静睡得不太踏实,她觉得可能是这身子养得太金贵,忽然从蚕丝被换到了茅草席,是有一点不适应的。
“啪——”
“这该死的蚊子!”
赵知静翻了个身,感慨了翻古代蚊子的毒辣,睡前熏了艾草都不管用,她闭着眼哀叹道:
“我这真是何苦来哉,专门来受苦~”
“好日子我也没过够啊~”
“这该死的刘裕~”
“不要什么原因都推给别人,孤可没有让你连夜跑路。”寂静的夜里,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赵知静第一感觉是闹鬼,她惊得像弹簧一样坐起来,脑子短路了几秒后,才意识到这声音有多熟悉,这不就是她刚刚骂的那该死的太子吗?
乡下的屋子简陋,窗户也不严实。
月光从四面八方的缝隙里倾泻进来,坐在屋里唯一独凳上的人,身影被月光拉长了几分。
“殿下,你怎么来了?”赵知静嘴里有些发苦。
“来看看孤,落跑的太子妃。”刘裕声音沉静。
神特么落跑的太子妃!
赵知静伸手使劲儿搓了搓脸,才抬头看对面坐姿闲适的人。
“殿下,您一定要这样吗?”
“孤也不想。”
赵知静弱唧唧地问道:“殿下是来抓我回去的吗?”
背对着的男人,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只是声音很冷淡:“既然都出来了,孤也不急,把你抓回去,过不了多久还得跑,孤舍不得打断你的腿。”
赵知静不禁摸了摸自己完好无损的双腿。
“那殿下,是要去哪里?我们不一定同路。”赵知静讪笑道。
“明媒正娶不是需要父母之命么,孤正好跟着你一道,去洛河拜访未来岳丈。”刘裕淡淡道。
赵知静:“……”
“你说得好轻巧,也不怕我爹弄死你!”赵知静都无语了,自从上回周北杨被这厮明里暗里赶走后,也不知道他回去怎么说的,她那个便宜爹书信来了十几封。
每封信都在骂刘裕。
骂得极为难听,上升到对方父母祖宗的程度。
“你放心,孤会在你爹出手之前,先结果了他。”
“你这么‘好’的女婿,可真的是,让听者落泪,闻者叹息。”赵知静对刘裕的脑回路已经不抱希望,她努力转动脑子,想着怎么把刘裕哄骗回雍城。
“既然歇不好,就走吧。”刘裕忽然站起来,走到床前。
赵知静惊了,刚要问他到底想干什么,就被对方伸手从床上抱了起来,她怕丢人又不敢喊人,身体使劲挣扎,但犹如蚍蜉抱树,怎么也撼动不了刘裕这个硬朗的身板。
他好像越来越习惯抱人了,以前的姿势就让人很不舒服来着,他不会私底下练过吧?
赵知静忽然出神了一会儿。
“嗳,你给我放下!”赵知静低声道,“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我不出去!你再不把我放下,我喊人了哦,我那嬷嬷的威力你没领教过吧?”
刘裕脚步不停,嘴里冷声道:“你可以试试,孤今夜带了很多人,你那嬷嬷在府上练武场呆过,除了蛮力一无是处,输多胜少,你可以试试孤手下的武力。”
“她敢把你带走,孤会让人杀了她。”
清冷又危险的眼神看过来,赵知静像是瞬间变成了鹌鹑,默默不说话了。
刘裕稳稳地抱着人,踩着清冷的月色,步伐缓慢地走到了屋子后面的茂密林子里。
第86章 知知还是太天真
“其实吧, 所谓护主心切,我那嬷嬷是个好人来着,你可不要把气撒人家头上!”赵知静知道刘裕这人做事向来很辣, 有些担心牛嬷嬷真被他咔嚓了, 不由得打着商量道。
刘裕并不回话,停下了脚步。
赵知静的目光, 只能看见对方白皙莹润的下巴。
“嗳,你说话呀。”赵知静急了,顺手捏住了刘裕的一边耳廓。
“咳咳——”
黑黢黢的林子里突然不知是谁咳嗽了一声。
随即有人亮起了火把,赵知静一看,林子里站了几十个人,马车都有三辆,这么多人站在原地, 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以及她手里的动作。
她讪讪地放下手, 对着离得最近的留白, 憋了半天谁都不说话,只得干巴巴问候道:
“哟, 留白, 你也出来郊游啊?”
留白幽怨的眼神都要溢出来了, 嘴里好像喝了三大碗黄连, 苦得他说话声都带着鼻音:“感谢县主给了属下这个…‘郊游’的机会。”
“哈哈。”赵知静尴尬笑笑。
她受不了了,转头把脸埋进刘裕胸前,嘴里连连催促道:“还杵着干嘛?赶紧走, 赶紧走!”
刘裕将人抱紧了几分,对着留白平淡开口道:“把后续处理干净。”
支棱着耳朵的赵知静突然抬起头,急促出声道:“不准伤我的侍卫!”
“孤答应了你不会, ”刘裕把毛茸茸的脑袋往怀里一按,对侍卫吩咐道:“不要打残了。”
赵知静:“……”她真的好憋屈啊。
上了马车,赵知静才发现这马车的空间,几乎比自己那辆大了一倍,且内里装饰雅致,构造精细,底下铺了层柔软的垫子,表面也不知道是用了何种材质,摸起来冰凉又丝滑,长宽都做到了极致,她甚至能在上面睡觉。
显然刘裕也是这么想的。
“不是困么?睡吧。”
赵知静咽了咽口水,看了眼刘裕,对这位比自己还不注意男女之防的人感到绝望,她语气苦涩道:“殿下,我好歹是个没出阁的黄花大闺女,您能不能换个地儿睡?”
刘裕看她的眼神很直白:“在奉国寺那晚,不是你先爬孤的床么?”
“那…那是梦游!是梦游!”赵知静咬牙道。
“那你就当孤也梦游吧。”刘裕轻飘飘说完,根本不管坐着的姑娘,给人留了个不大不小的位置,自己直接平躺下了。
坐着的赵知静气得伸腿踹了刘裕一脚。
刘裕闭着眼道:“你要是不困,孤可以绑着你睡。”
奔波了一天,赵知静也觉得浑身疲惫,她气鼓鼓地瞪了刘裕这不讲理的人一眼,也只能委委屈屈在人身边躺下了,就是睡得不怎么好,老是翻来覆去。
刘裕伸出一条腿箍住赵知静,眼睛都没睁开:“再闹,就抱着你睡!”
赵知静偃旗息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