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在战场上, 束两面大旗, 把咱俩各绑一边。”
“都不用喊话, 我爹就得利索投降!”
“不会,”刘裕淡定道,“你爹不会投降的, 他会先让人一箭送你归西。”
“……”
“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赵知静要被气死了,“我说,不管你有什么计划, 先把我送回去,后面有啥事都不要找我!”
刘裕油盐不进道:“走吧,先进城,再滞留一会儿,该引起城门守卫的注意了。”
赵知静心头憋屈,但也只能装个哑巴,跟在他旁边,她不像刘裕,会说一口流利的大靖话,而且还是大靖官话,让人一听就知道是大城池里来的。
“所有人进城都要检查,这位公子,你身边这位?”守卫本来脾气不大好的,但听到刘裕明显的口音,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态度都变好了几分。
“天气太热,拙卿身子有些不适,”刘裕将赵知静一边的帷帽掀起一角,态度不卑不亢道,“麻烦官爷了。”
那侍卫匆匆瞥了一眼,笑道:“没事,天热,公子带着娘子赶紧进城吧。”
上面无缘无故给了画册寻人,连身长几尺都写了出来,不光要求比对路引,还要求搜身,但城门处的守卫本就容易得罪人,根本不可能检查得那么仔细,只是走了个过场。
但为了让上面满意,对于一些明显的泥腿子,守卫倒是挑了几个出来仔细检查。
赵知静这才明白刘裕进城前让两人都换衣裳的意义。
真是每一步都算得很精准。
赵知静自动进入哑巴模式,身边那些人说的话她一句都听不懂,城里人不少,她抓着刘裕的袖子,形影不离地跟着对方,刘裕没打算在城里留宿,他进了一处酒楼,跟掌柜的闲聊了几句。
没多久,有个满脸痦子的人领了几个人进来。
几人进门后就跪了下来,痦子脸满脸堆笑地对刘裕道:“公子,您来得巧,这几人是我这儿最机敏的几个了,身手利索,干活卖力,买来看家护院,那最是合适!”
“你们几个,还不赶紧求客人收了你们!”
几人争先抢后地上前,朝着刘裕这位穿戴富硕的老爷推销自己。
“公子,您买了我吧,我力气大!”
“公子,我腿脚利索,跑腿最快了!买我吧!”
“公子,我会认字,您买我吧!”
……
刘裕在桌下牵着赵知静的手,在她手心里写字,搞了半天,赵知静这才明白眼前这一出在整啥。
“夫人,你来挑一个?”
赵知静听不懂刘裕的话,但微痒的掌心告诉自己眼前人要干嘛,她仔细地看了眼这几人,所有人表现都很热情,只有角落里那个缩着身子,耷拉着头的没什么精神。
‘就选他’
赵知静指了指角落里的人。
刘裕沉吟道:“我夫人看中了那位,就选他吧。”
痦子脸听后先是一愣,随即狂喜,立马将人推了出来,对刘裕露出了笑成麻花的脸:“哎呀,公子,您这眼光好,这孩子力气大,别看他年纪不大,能扛得起两百斤的石块呢!”
“您这波啊,不亏!”
赵知静也不明白对方是怎么做的,反正从酒楼里出来的时候,两人的身家都翻了几番,不光买了辆马车,还在人牙子手上买了个人。
“老爷,夫人,这速度还可以吗?”买来的人是个半大小子,人很机灵。
刘裕点点头,随意道:“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家中可还有亲属?”
“小的唤牛木,黄牛的牛,木头的木,老爷要是不喜欢这个名字,也可以给小的取一个新的,”牛木将马车赶得稳稳的,继续道:“我家就住在南面的离城,不过位置还要离北周近一点,去年大雪,家里遭了雪灾,父母弟妹都给埋了,小的没什么手艺,又不想饿死,只得头上插只标,自卖自身了。”
赵知静根本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只能装作听懂的样子。
好在刘裕一直握着她的手,时不时在手心里写字,虽然表现得亲密了点,但外人也不会多想,只当这对夫妻感情好。
“名字就不用换了,还是叫牛木吧,既然你家里只有你一人,以后就老实跟着我吧。”刘裕道。
牛木高兴地道:“老爷心善,只要能给小的吃饱饭,小的啥都能干!”
有了外人,赵知静不仅不能跟刘裕翻脸,还得表现成一个离不得夫君的娇弱哑巴媳妇。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刘裕故意的。
入夜,三人选了个村子借宿。
借宿的人家不太富裕,是一对中年夫妻并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晚饭一端上来,牛木跟小孩一同眼睛发亮地看过去。
两菜一汤,其中有碗菜里放了几片油亮亮的腊肉片,饭是糙米,还有谷壳没脱干净,这一餐算得上这个家庭最丰盛的了。
“这位公子,夫人,家中饭食简陋,这里离城里有点远,这么晚也买不到像样的菜,只能委屈二位了。”说话的是这家的当家人。
“将就吧。”
刘裕没什么胃口,但他没客气,而是先用筷子夹了点素菜到赵知静碗里,然后才对几人道:“你们也过去吃饭吧。”
那汉子抓了抓头,看贵公子的模样,知道这位心疼媳妇,于是笑着道:“公子,这腊肉是去年进山里打的,味道极好,给夫人尝尝吧?”
赵知静虽然不明白那汉子说的什么,但看他那眼神跟动作猜出了几分。
小孩子盯着肉片,馋得直啃那黑黢黢的手指,赵知静是吃不下这个肉了,她将带肉的菜放到孩子面前,手动比划。
那汉子有些诧异,连忙拒绝道:“我们有吃的,公子跟夫人先用吧,等贵人们用好后俺们再用。”
饭桌上碗筷就只有三副,刘裕很聪明地猜到了什么。
那对夫妻带着孩子走后,刘裕直接收了赵知静跃跃欲试的筷子。
赵知静眼睛瞪得大大的:“……”
刘裕没说北周话,而是对牛木道:“你把饭食用了,等会儿再给夫人打桶水来。”
牛木收回垂涎的表情,诧异道:“公子,夫人,你们不饿吗?”
“少说话,多做事,”刘裕道,“不要那么多问题。”
牛木有点怕刘裕这位老爷,但又舍不得腊肉,又小心翼翼问了句:“小的知道了,不过老爷,饭食真的管够吗?”
刘裕没说话,厌烦地看了他一眼。
赵知静连蒙带猜,将碗筷递给了他,笑着摆摆手。女主人和善的表情像是感染到了牛木,他感激地连连道谢。
“谢谢夫人!”
“谢谢夫人!”
赵知静被刘裕牵着进了暂时休憩的地方,她终于把嘴巴放出来,迫不及待地凑到男人身边:
“就知道您身份尊贵,瞧不上老百姓的饭食,你这样下次可不许了啊。”
“不过,既然东西买都买了,还是不要浪费了,我看看你买了啥?”
“烤鸭?肉干?糕点?”
赵知静看刘裕不理她,就自己去翻包袱皮。
随便抖落了两下,一块儿用干净的素布包裹了几层的东西掉了出来,赵知静掂了掂,重量还不轻,她高兴地打开。
半晌,赵知静脸色青绿青绿的。
“你告诉我,你给我带了炊饼?”
“那不是你辛辛苦苦,在江里打渔挣来养你男人的么?你一片心意,怎好丢弃?”
赵知静:“……”
“你是想饿死我吗?”赵知静心里直流泪,“刚刚明明有饭吃,你不吃就算了,为什么不让我吃!”
“太脏!”
“我看你心里才脏!”
赵知静可怜兮兮地望了眼刘裕,对方不为所动,又转回头看那炊饼。
炊饼不是不好吃。
是非常难吃。
北周发面的手艺有限,一个饼子做得邦邦硬,能砸死人的程度,赶水路的时候她的牙齿不知道受了多少罪。
艰难咬了一口饼子,合着水勉强吞了下去。
哎,有点嘎喉咙,赵知静凶狠地看着对面无情又龟毛的那人。
刘裕看了看她那惨样,叹了口气,拿过赵知静手里的炊饼,就着她咬的那口子,面不改色吃了起来。
赵知静手在半空中指啊指,声音不可置信道:“你,你,你,连饭都不给吃了。”
刘裕间歇回了她一句:“待会儿带你出去。”
赵知静顿时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