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娘走得早,爹这边环境太差,不得不把你留在雍城长大。”
“静儿心里是怪爹的,爹知道。”
赵知静沉默了会儿,很想怼一句你女儿早就死了,死在永定河冰冷的江水里了。
可家与国,对于镇北侯而言,从来都不能两全,她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山坡上,听着对方絮叨的话。
与自家女儿说些心里话后,镇北侯自我觉得与静儿之间的隔阂消失了许多,他高兴地带着女儿进了营地。
“见过侯爷!”
“见过侯爷!”
营地的守卫朝着镇北侯行礼,镇北侯含笑着叫他们收了礼,然后骄傲地指着身旁的赵知静道:
“这是本侯的女儿,特意过来看看本侯。”
几名侍卫立即会意地对赵知静行礼:“见过大小姐。”
赵知静很早就察觉到了,除了早早来她身边的牛嬷嬷一行人,她爹身边的人从来只叫自己大小姐,对于朝廷给的安定县主名号,都不屑一顾,这种细微的差别,她明白自家爹与朝廷是有些生分的。
但镇北侯这么多年都没反,赵知静来到边关后也明白了缘由。
比起稳坐高堂的陛下,还不如说,他对这片土地上的子民,有更多的怜悯和热爱。
“见过大小姐!”
“大小姐来啦!”
“大小姐要不要过来看看属下练兵?”
“大小姐,侯爷一直念叨您呢!”
“我说今天外面的风沙怎么这么大?原来是大小姐要来!”
一路走来,赵知静受到了万分瞩目。
镇北侯脸上的笑就没落下来过,要不是怕累到自家女儿,他都想带着静儿把军营绕一圈。
“就是这里了,爹派了营里的工匠,他们都可以听你差遣。”镇北侯把女儿带到了一处空地上,公输兰正盘腿坐在地上,她身边还围拢了几个汉子,周边有几辆破损的战车。
“彼其娘之!”
“你特娘的豚生豚养的啊你!这么简单的都弄不明白!”
“脑子不用,可以捐给别人,不行还可以剁下来给牛美丽下酒!”
赵知静很好奇,公输兰这个性子,是怎么活到这么大,而不被打死的,见她那么多次,不是在骂娘,就是在骂娘的路上。
“见过将军!”
“见过大小姐!”
几人总算看到了镇北侯父女,公输兰一改方才的傲慢,表情别提有多乖巧,变脸的速度堪称神速,引得她身边的几人神情都恍惚了。
“县主!您是来这里指导怎么改造战车的吗?”公输兰眼神火热地看向赵知静,语气激动道:“那交给属下就是了,这几个不行,脑子都是草包做的!”
“时间再耽搁下去,属下敢保证,军营里的马都要自己学会驾车了,这几个都还不会!”
“……”
几人朝着公输兰怒目而视。
公输兰完全不把几人放在眼里,凑到赵知静身边大献殷勤。
“县主,这边风沙大,您站过来点。”
“侯爷是个大老粗块头大,风吹不走他,让他给您挡挡!”
镇北侯:“……”
赵知静上前去看了那几辆马车,说实话她对这玩意儿真的没什么研究,只是上辈子无聊的时候会看些猎奇的视频,比如‘穿越后怎么发财’、‘从一个小卒开始建功立业’等等。
关键是网上那些视频博主,人家真的用力在整活。
要不是那些关于‘如何手搓炸蛋’、‘简易火炮,一学就会’等等被网站屏蔽了,赵知静高低给这帮人来个震惊一万年。
“你们也别太指望我,”赵知静提前打好预防针,“我就是脑子里突发奇想,勉强给你们指个方向罢了,不用把我说的特别当回事。”毕竟万一她记岔了呢。
公输兰一脸严肃,狠狠点头。
“就算是错了,也是属下没理解清楚县主您的要求!”
赵知静扶额,对公输兰道:“兰啊,作为一个有传承有信念的匠人,不能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要学会用批判的眼神看新出现的事物,成功是在无数次失败的尝试中得出的,你明白吗?”
公输兰郑重地道:“属下明白了!”
但县主是先知,是大匠,跟别人又不一样,谁敢质疑县主,她公输兰定打得他娘都不认识。
赵知静松了口气,开始回想上辈子看过的马车图,上面也有战车的示意图,她捡起一块儿石子,寻了一块儿大石头,在上面画了起来。
几个营里的工匠包括镇北侯看得一头雾水。
而旁边的公输兰已经看得入迷了,激动得脸庞都红了,让旁边人侧目,咱也不知道这公输兰到底看出来啥,那明明就是鬼画符嘛。
“原来还可以这样!”公输兰跳起来。
“这样是哪样?”
“看不懂!”
“这线条太凌乱了。”
“看起来像个鸟!”
几个匠人将石板围了起来,匪夷所思地看着石板上的‘简笔画’,怀疑起人生来。
“我看你们几个才像个鸟!”公输兰挤开几人,看石板比看她亲娘还亲,将石板霸占后,目不转睛地研究着,另外几个匠人不甘示弱地想上前,被公输兰骂了个狗血淋头:“都给老娘滚开!就你们的脑子,比茅房里的蛆虫还简单,也研究得明白?再挤过来压坏这石板,老娘回去掘了你们十八代祖宗的坟头!”
“你讲不讲道理!”
“老娘不讲道理,滚!”
赵知静扔了石子,伸了伸懒腰,不再看公输兰舌战群雄的画面。
镇北侯怕晒着自家女儿,也没管那战车,父女两人回了营帐。
洛河的光照丰富,水果甜度也高,赵知静吃得很开心,当然了,她爹也是个很会整活的人,比如说,他突发奇想办了个比武大赛。
灿烂的阳光,汗湿的臂膀。
健壮的身躯,有力的腿脚。
赵知静看得整个人激动极了,她坐的位置还是观众席里最中间最高处的位置,可以将全场比试都收入眼下,那些健儿们挥动的汗水,透着股纯粹野性的味道,许是多了赵知静这位观众,不光是上场比试的人使出了全力,就是观众席上的呐喊声都比平日里强烈。
牛嬷嬷在赵知静身旁介绍着那些将士们。
“县主,您看那位,腰上绑了粗绳那位,叫余庆,是个千总。”
“不错!刚把对手撂倒的叫秦风,这个人是南面的,别看长相斯文,动手可不慢!”
“嚯!县主快瞧左边那个,齐哲焕,别看他只是个把总,但打仗很厉害的!”
赵知静听着牛嬷嬷的介绍,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看了。
郁气满身的男人就是这时候到的。
赵知静突然被人挡住视线,她都没第一时间看是谁,嘴里一个劲儿催促道:“让开呀,赶紧让开呀!”
“知知看得可还满意?”
“还行,还行,你赶紧给我让开!”
赵知静没反应过来,倒是身边一直当解说员的牛嬷嬷自动消音了。
“怎么?本侯的女儿过来看看底下的崽子们比试,这也不可以?”这边的动静自然被镇北侯注意到了,他老早不爽这位太子了,巴不得他赶紧滚。
很明显刘裕没有如镇北侯的意。
“还是侯爷厉害,大靖都要打过来了,侯爷还有闲心在这儿看比试呢?”刘裕看镇北侯的视线,就不那么温情了,透着股肃杀的味道。
镇北侯不以为然道:“殿下未免太过危言耸听,本侯坐镇洛河多年,大靖什么时候会打过来,自然比你清楚!”
第94章 比试
刘裕偏过头, 似乎是不愿与之对话。
镇北侯气得牙痒痒,还不能拿他怎么样,本想继续看场中的比试, 却听到刘裕稍显阴险的声音:
“既然是比试, 都是侯爷的人,未免太过无趣, 不如让孤的人也下场,好好让侯爷的人指教指教如何?”
还能如何?
为了避免被人说小家子气,镇北侯沉声应了。
看到留白进入演武场,赵知静才明白刘裕的人已经找过来了,她还没有看到过他身边这个侍卫的武艺,顿时有些好奇地看了过去。
“承让了,各位。”留白拱手道。
刚才场上都是两两比试, 胜了的再接着比试, 从而选出每一场最厉害的, 留白拱手行礼后, 就开始了他嚣张的个人表演,只见他那副敦厚老实的面孔彻底消失, 用那种唯吾独尊的语气挑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