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嬷嬷很愤怒,但也知道当下情景,只得自己一个人生闷气。
赵知静瞥了留白一眼,戳穿他道:“你也就是在我这能耐了,你敢去你家主子面前胡说八道么?”
他当然不敢!
他留白有几条命啊他!
说笑完,留白也是懂得眼色的,不再胡乱开玩笑,而是变了副忧伤的脸色,对赵知静道:“县主,主子这几日就跟吃错了药似的,脾气大着呢,要是主子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县主,您多担待担待可好?”
“不好。”
赵知静冷漠地拒绝。
留白非常做作地叹了口气。
大理寺。
位于王城边缘的大理寺,已经矗立在这里多年,经了岁月的风霜,连廊下的青砖都变得有些坑洼。
街边的梧桐树的枝丫上,挂了一根白绸布做的条子,不知被谁系到了那里,在风里轻轻摇晃,无端端给大理寺添了几分阴森感觉。
“是安定县主吧?太子殿下已经等候多时,请跟小的这边走。”
赵知静一下马车,门前就有专门的书吏等着,恭敬地将赵知静这位县主迎进了大理寺。
第54章 困了
书吏领着赵知静走进了大理寺。
出乎意料的, 她以为会被带到公堂一类的地方,结果却来到了一处暗房,屋子里并没有其他人。
隐约听见外间有人在说话。
赵知静不解道:“人呢?”
书吏做了个聆听的手势, 示意不要出声, 就脚步轻巧地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外间突然有人进来。
一道略显焦急的声音响起:“大人, 您倒是想想办法啊,要是被人知道,下官也在这里头掺了一脚,下官一定会没命的!”
另一人声调浑厚道:“怕什么?一个无知小儿,佛寺里的经念得明白,这朝堂上的事情他听得明白么!”
“大人,话不是这么说, 这些日子太子来了大理寺, 杀了多少人啊, 您可不要小瞧了他!”
“管那么多作甚!还不是你个蠢货, 一点小事都做不好!镇北侯的女儿,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你们居然都杀不了, 要你何用!”
听到这里, 赵知静耳朵支楞起来。
站起来, 悄声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发现墙上有个小洞,约莫铜钱大小。
她小心地透过洞口看过去。
房间很大, 看起来像议事的地方,桌椅齐全。
屋子里有两个人,一高瘦一矮胖, 两人谁也没坐下,正站着说着话。
高个子明显神情很着急:“大人,下官把死士都派过去了,这可是那位偷摸养在雍城的,损失了那么多都没有成功,不是下官不作为,实在是对手太强劲啊。”
“谁知道镇北侯偷摸留了人在那家人身边呢!”
矮个子神色不虞道:“哼!办事不力还想狡辩,镇北候那老东西打仗是厉害,本官承认,但他带的兵,出手绝不会这么阴狠!”
“本官看你是脑子糊涂了!”
高个子急了。
“好,大人,您说是便是吧,可现在太子明显是要插一手,大人您一定要保下官一家老小的命啊,如若不然,万一太子真要羁押了属下,那属下可不保证会不会把知道的都吐出来!”
听了这话,矮个子神情像是要吃人,恶狠狠地盯着高个子,眼神阴狠:“高远徉,你敢威胁本官!”
高个子明显吓破胆了,但还是梗着脖子道:“下官只是为了活命而已,大人您是将军的亲侄儿,您是不担心,可下官实在害怕啊!”
就在两人语气愈发激烈,马上要上升到动手的地步,屋子的大门突然被人打开了。
走在前头的人,一袭月白色长衫,衣带飘飘,俊逸非常,衣上没有多余的彩绘,只云袖上绣了些金丝暗纹,若隐若现,头上也只佩戴了一枚简单的白玉冠。
宽袖长袍,步履缓慢。
来人一步步往前走,屋内原本的两人一步步往后退,直到矮个子碰到了身后的墙壁。
一阵轻笑。
“李大人,高大人,孤让你们今日来大理寺,是为共同审案,你二人何故见到孤后,如此大惊失色?”
“下官参见太子殿下。”两道声音响起。
刘裕微微抬起下颌,不经意间看了眼最后面那堵墙,面上笑容未变,眼神却微微眯起。
赵知静的目光与刘裕正好对上,吓了她一跳。
过了片刻,刘裕才收回视线,脸上的浅笑也没了,道:“起来吧。”
刘裕略过二人,朝最上面那张椅子走过去,随后坐下。
“你们也坐吧。”
“是。”
两人对视一眼,老老实实坐在了下首。
赵知静又回到那个洞口前,她这边正好对着刘裕的背影,不用看到对方的脸,让她稍微不那么紧张,但不知道为何,心里面总是有点慌。
而且今日的太子殿下莫名给她一种异样的感觉,像是蛇类吐着蛇信子,从你脚面趟过,那种阴冷潮湿感让人心里十分不适。
是因为几日不见,变陌生了么?
屋里又陆陆续续进来了好多官员,依着座位规矩地坐下。
“把人带上来吧。”坐在上首的刘裕道。
不多久,几个侍卫牵着一长串的人进来了。
同时进来的,还有一张怪模怪样的东西,瞧起来像投石器又不像,上面很宽,下面很窄,中间还有个类似于圆环的东西,一条暗黑色粗粝的绳索正穿透期间,两边绳索上都挂着钩子。
不知道作何用处。
“殿下,您这是想干什么?”李大人本来还算镇定,但一看见那张机子,脸色立即就变了。
“孤想干什么,还需要给你报备?”刘裕瞥了他一眼。
这些被带进来的人都被捆得严严实实,眼睛上还蒙了布,什么也看不清。
“来人,把布拿开。”
“是。”
一群人得以恢复光明。
赵知静眼尖,透过洞口看过去,跪在最中间的那人,正是在路上埋伏她们的人,她还记得,这人武力强大,竟然能够越过牛嬷嬷差点给自己一刀。
好在嬷嬷身手利索从侧面挡住了,要不然她早就噶了,但这人最后还是逃了,虽然嬷嬷并没有抓住刺客,但却撕开了那人的面罩,他是那群刺客里唯一带面罩的。
正是此人!
“禀殿下,此人牙齿里塞有毒囊,属下已经全部取出来了。”有侍卫回道。
刘裕做了个手势。
侍卫会意地揭开刺客嘴里塞的布团。
那人刚被松开嘴,立即牙冠一咬,动作非常快,试图咬舌自尽,好在身边的侍卫反应迅速,马上嵌住了对方的下巴,避免了这人自杀。
见到底下那刺客没成功,高远徉肉眼可见地有些失望。
“想死?这可不容易,到了孤这里,什么时候向阎王报道,可由不得你!”刘裕对底下人交代了一声:“给孤拔掉他的牙齿。”
话落。
底下的侍卫走到一旁,从桶里拿起一把烧得火红的锋利钳子,让另外的侍卫使劲箍住对方张大嘴巴后,动作迅速地朝着嫌犯嘴里去,开始飞快地拔牙。
同时为了避免拔牙出血太多,还用烧红的钳子压一压伤口止血。
不知道是不是干这种活多次了,动作非常熟练。
“啊啊啊啊!!!”
“我要杀了你们!!”
“刘裕你不得好死!!”
听到这人竟敢口呼殿下名讳,侍卫拔牙的速度更快了。
赵知静觉得自己牙根也隐隐作痛起来,她心有余悸地看着那人满嘴的鲜血,不断地从嘴里溢出来,淌了一地,烧红的钳子烫得那人嘴角外翻,有部分甚至已经烧焦糊了,滋滋地响着,瞧着十分可怖。
侍卫快准狠,很短的时间就完成了。
齐庸的位置正好在太子座下,此时,他背后的汗水已经打湿了后背。
自从太子踏入大理寺后,齐庸就告假回府,将手中的权柄悉数交了出去,他今日是被太子的人亲自请过来的,也不知道前些日子太子的办案手段,是不是也这么残忍,但他不敢过问。
虽然大理寺办案有时候也需要点手段,但都是底下的人去办的,像今日这样直面血腥的场面,让齐庸很不适。
“齐大人,看个案子,看睡着了?”
头上太子的话,对齐庸来说,不亚于恶鬼索命,他声音颤抖着问道:“回殿下,下官不困。”
“不困?那你紧紧闭着眼睛干什么?给孤睁开眼好好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