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本是被送来县主身边,保护她的,那晚正阳宫那一夜让县主陷入囹圄,主子本要把自己处理掉的,还好留白说县主要是某日知道了,会很不高兴。
青竹这才捡回来一条命,她心里对赵知静非常感激。
“县主,您这几日辛苦了。”
“外面的传言你也听说了?”赵知静伸开双手,给青竹展示她的最新成果,“没啥大事,你看看我今天这新涂的指甲,好看吧?这个颜色是我好不容易研究出来的。”
看县主的样子,一点阴霾都没有。
青竹放下心来,但她还记得自己的任务,对赵知静道:“县主,我家主子想邀您出去散散心。”
赵知静一听到刘裕的消息,顿时身子都坐正了,一脸警惕地看着青竹,试图从对方的脸上看出是什么东西来。
“他又要闹什么幺蛾子,我这几日身子不爽利,你跟你家主子说一声,我就不出去了。”
青竹见县主满脸警惕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自家在贵女里大受欢迎的主子,在县主眼里,恐怕不亚于一个登徒子,她憋着笑意道:“县主,主子觉得您这几日郁郁寡欢,需要去郊外走走散散心。”
“县主您放心,主子这次真的是诚心诚意的。”青竹保证道。
刘裕那种神经病,属于上一刻瞧着还好,下一刻就要发疯的那种,赵知静用手在自己胸前打了个十字,半点不为所动道:“我不出去。”
“可是县主,主子已经在后门外的马车上了,”青竹拿出最后一招道,“主子说了,您要是不出去,他也可以进来陪您。”
“从正门进来。”
要疯了!
这狗东西果然不达目的不罢休!
“县主,需要重新梳妆打扮么?”夏荷收拾着箱笼里的首饰,正在手里比划着,自家县主要去跟太子散心,她夏荷一定要拿出最好的水平,把县主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赵知静看夏荷的脸,就知道她在打什么鬼主意。
“不用,见瘟神又不是见情郎,打扮给鬼看?”
青竹:“……”
赵知静只用了半柱香的时间就从府里出来,角门那里的确停了辆普普通通的马车,许是听到动静,里面伸出来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撩开了马车的帘子。
微弱的光线里,男子慵懒地坐在马车里,今日他罕见的换了一身湖青色交领袍子,一头乌发被莲花玉冠束起,眉如墨画,眸似朗星,宛若从画卷里走出来的神祇。
刘裕睁开眼,望着眼前的姑娘。
瞪着他的姑娘今日穿了身湘妃色的衣裙,略施粉黛,那双杏眼此刻瞪着自己而显得圆鼓鼓的,无端给人一种怜爱感,许是出来得急,她发梢上的金丝掐珐琅牡丹步摇有些歪了,鼻尖上还冒着一层细密的汗。
“知知,上来。”一只手递了出来。
赵知静没有多犹豫,握着手就被带上了马车。
刚坐稳,马车就动了起来,她撩开帘子发现赶马车的是留白,自己的丫鬟却还停在原地,正脸色不善地与青竹在争论个什么。
“哎,我的人还没带上来!”赵知静急了。
“今日就孤跟你,没有他人。”刘裕淡淡道。
“那也要带上牛嬷嬷啊,万一被人追杀,谁来护我?”
“你身边那个婆子,武功不行,传小话倒是在行,哪日送到孤那里让教头再练一练。”
刘裕做事向来是没有商量的,赵知静看不惯他,总要嘲讽他几句:“没有别的人,那外面赶车的留白不是人啊!”
外间的留白有只耳朵时刻注意着马车里的情况,闻言,他在外面接嘴道:“县主可以不把我当人。”
“……”
赵知静不与留白争执,矛头对准刘裕:“我说你这人,说走就走的,也不提前打声招呼,我要是有别的事呢。”
刘裕没感情地看了眼赵知静,用陈述的语气道:“提前说,你就跑了。”
赵知静心虚道:“……那你还…挺了解我的哈。”
“桌下的隔板里,有你平时吃的果干零嘴。”刘裕忽然道。
赵知静马上去翻桌下的小抽屉,里面都是她爱吃的东西,酸辣咸甜,味道跟种类十分齐全,特别是其中一道咸口的椒香锅巴,也是奇了,离开刘裕府上后,回去怎么也弄不出来这种味道。
盘子精致小巧,只有半个巴掌大,赵知静没注意的时候,三两口就只剩下了一块,看着盘子里的唯一一块,她心里很是不舍,但还是装着客气道:
“还有一点点,你要不要吃?”
刘裕抬眸看她,没说话。
赵知静刚要拿起放自己嘴巴里,见这厮这姿态,抿了抿嘴,故作淡然地道:“我手不干净,你还是别吃了。”
“我不嫌你脏。”
刘裕的视线落到那只手上,带了点肉的手,胖乎乎的,让他想起去年在奉国寺后山,这双手长了冻疮,肿得跟馒头一样,连用火折子起火都费力。
捏着锅巴的手变得将僵硬,她也没多想,将东西十分不舍地递到刘裕嘴边。
但接下来的发展,就十分出乎她意料了,用点夸张的修辞,赵知静后背上的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
先是一股温热的呼吸吹到了自己的手背上,赵知静反射性地一抖,就要手动撤回,手腕却突然被对方握住了,捏着的那块儿锅巴被人从指尖轻轻叼走,恍惚间,赵知静好像感受到一种软软的,带着湿润的触感。
他在干什么?
他为什么要这样!
我在干什么?
我为什么会这样?
第72章 兔子
赵知静心里好像住进了一只土拨鼠, 受了惊,一直在尖叫。
她连脑子都不会转了,接下来两人都不说话, 赵知静食不知味地吃着零嘴, 全程都神游天外的模样。
刘裕时不时看她,她都没注意。
“主子, 县主,已经到了。”马车稳当得停了下来。
赵知静赶在刘裕之前下了马车,下车后,外面那一片紫色的花海瞬间俘获了她的眼睛。
“哇,好漂亮的花海,雍城郊外还有这样的地方,我都不知道!”
阳光下, 大片大片紫色的马鞭草热烈地生长, 璀璨地绽放, 一朵一朵簇拥着, 汇聚成了淡紫色的海洋,给人一种视觉上的盛宴。
刘裕在赵知静后头下了马车。
留白赶着马车离开了。
“这里好好看, 我要把这里买下来——”
赵知静张开双臂, 闭着眼睛朝前面跑去, 六月的风带着清爽的凉意, 从她的脸上轻轻拂过,带着草木和花香。
前面的人在奔跑,后面的人在慢慢踱步。
刘裕看着前面的姑娘, 前方的姑娘在看花,各自欣赏,互不耽误。
赵知静跑得再远, 刘裕都在她身后的视线里。
“你看我手里这一捧花,多好看啊,要是春华她们在就好了,可以摘好多回去。”
“这段时间差点把我憋坏了。”
“也不知道是谁吃饱了没事干,到处传我抢别人的婚事,真是缺德!”
赵知静抱着花,边走边吐槽。
“少与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见面,流言自然就散了。”刘裕淡定道。
“不三不四?”赵知静转头,给了刘裕一记眼刀,说:“殿下不也是其中之一吗?”
刘裕凉凉的视线看她。
赵知静丝毫不惧地回头瞪视。
眼前的姑娘双眸里满是不屈,瞪人的时候显得生气勃勃,试图张牙舞爪来挑衅,却又掩饰不了内在的柔弱。
看她额前的碎发有些汗湿,刘裕递过去一张锦帕:
“擦汗。”
赵知静冷笑:“不三不四人的东西,我不接!”
说完,转身就跑,不给人逮住的机会。不过等到她跑到原地的时候就傻眼了,马车已经开走了。
“我们怎么回去?”赵知静懵逼地回头。
“孤只是个不三不四的人,怎配得上与你回话。”刘裕走过来,语气冷淡。
“你可真小气。”
“彼此彼此。”
“那殿下您就继续待这里吧,我就不信我还回不去了!”
“回去干什么?还嫌外面传闻不够丢人?”
“又没丢你的人!”
赵知静气死了,一把将花扔了,怒气冲冲往来的路上走了。
刘裕眼神里闪过一丝迷茫,而后弯下身子,将花束捡起来,朝着前面的人走去。
赵知静腿短,几步就被刘裕追上了。
“你为何生气?孤说的是事实。”
“你爹老糊涂了,把你指给一个有婚约的人。”
赵知静听着身后的碎碎念,心里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劲,刘裕这厮被下降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