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宫女季希音见过,确实是皇后殿内的一名二等宫女,她记得叫翠羽。
“有劳翠羽姑娘。”
宫里的太医季希音没见过几位,这位太医有些年轻,估摸三四十岁,一直低垂着头看不清眉眼。
画扇在她腕间垫了帕子,任太医把脉,又
片刻后,太医斟酌道:“郡主脉象浮而紧,此乃风寒外侵,当以散寒为主。幸好郡主本就身体康健,微臣开几副药,休养几日便可。”
“有劳太医。”
太医当场写下药方交予翠羽,翠羽淡淡道:“郡主在此稍等,奴婢煎好药给您送来。”
画扇热情地贴过去拉翠羽的手,递过去一个荷包:“怎敢劳烦姐姐,更何况娘娘那边还需要你呢,待药抓来了,我去煎就成。”
翠羽在皇后宫中也是有头脸的,平日活计清闲,像洒扫煎药的活计自有三等宫女干,更何况季希音也不是皇后。
之前她们这些宫女还会猜测,季希音会一跃枝头变凤凰,可今日之事一过,长宁郡主还能不能留在宫里还未可知。
翠羽假做推脱:“妹妹说笑了,娘娘的吩咐,我岂敢不当回事。”
画扇人精,瞬间脱下腕间前些日子新买的银镯子塞到翠羽手中。
“姐姐辛苦,不妨寻处安静地休息片刻,再去当差不迟。”
翠羽假装推辞不过,扭捏着接了镯子,嘱咐道:“那你便跟我去吧,厨房离这远些,我先让人去抓了药来。”
画扇回头冲希音眨眨眼,跟着混出去了。
门口的羽林卫接到的吩咐是守着郡主,她的丫鬟出门并不违背上头旨意,也就没管。
季希音坐了一会觉得头疼欲裂,便爬上屋中软榻歇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画扇端着药返回。
“郡主,醒醒。”画扇回来见人睡着,唤了几声也没反应,伸手一摸额头烫得她惊呼:“糟了,郡主发烧了。”
季希音迷迷糊糊醒来,由画扇半扶着喝了药汁。
苦药进口,她清醒几分:“什么时辰了?”
“午时一刻。郡主,我盛了些清粥,您用些好得快。”
季希音用过粥食,身上有了力气:“你可探听到什么?”
画扇抿抿唇,踟蹰着不知如何开口。
季希音看她神色不对,支起身子追问:“究竟发生何事?你瞒着我也无用。”
“郡主莫急,不是大事,只是……奴婢听说,世子被陛下夺权了。”
季希音心里咯噔一下,夺权?难道是因为救她?
她急切道:“那他人呢?现下可好?”
“人没事,还好端端要参加宴席呢,只是您也知晓,像这等消息传得最快,现下怕是人尽皆知了。”
周暄虽得了陛下禁足的口谕,但陛下也是要面子的,并没有将人当场赶回去。
因此周暄还得顶着所有人莫名的眼光坐在人群中。
天圣节的宴席主打与民同乐,设在设在与金鳞池相隔不远的琼林苑。
琼林苑占地数千亩,几百年时间皆为皇家园林。此次宴席,特地开辟了外苑的数百亩宽阔广场,支起三百桌流水席,供百姓享用。
当然也不是谁都能混进来的,门口自有威严的兵将把守,人人都得搜身检查方可入内。
待景仁帝从外苑巡视一圈回来,内苑殿宇内,已是歌舞升平。
“陛下到!”
“臣等恭祝皇上福寿安康,愿我朝江山永固,百姓安居乐业!”
在诸多大臣的恭贺声中,景仁帝与祝皇后携手登上主位。
“诸爱卿免礼!”景仁帝面露愉悦之色,“今日宴席不讲究虚礼,诸位随意。”
大家都识趣地略过早间发生的事,林相和顾相一左一右,一同起身拱手道。
顾相:“臣愿陛下寿与天齐,国运昌隆。”
林相:“臣愿陛下圣体康泰,国运恒昌。”
两人斗了大半辈子,林相本以为顾相退隐,不再有对手,谁知这老家伙又杀回来了!
惺惺相惜的两人连祝词都差不多,林相心里一梗,有些难受。
“两位爱卿有心了。”景仁帝忽略他们的眉眼官司,笑着挥手。
一番君臣客套后,喝过三杯敬词酒,皇后便离席前往后院官眷处。
皇后不在,暂由陆贵妃主持。
陆贵妃听着下面贵妇们的阿谀奉承、追捧赞扬,面上维持着张扬又不失分寸的笑容。
她云鬓高绾,两侧斜插的十二赤凤金簪缀着瑟瑟流苏,随着她的行动簌簌相击,保养得宜的素手戴着镂空缠枝莲纹护甲,看着场中的歌舞,轻轻敲击酒杯。
陆贵妃凤眸环视场中一圈,微微皱起眉头,她挥手招来兰锦:“去问问镇南侯夫人,为何今日不见昭然。”
片刻后,兰锦来回复:“禀娘娘,侯夫人说了,静姝郡主久病多日,怕过了病气给您。”
“当我不知晓她的手段吗?半个多月前就宣称病了,本宫派去看望的太医也全被挡了回来,如今日这般盛事,以昭然的性子,就算拖着病体也会盛装而来。”
“那……奴婢该如何做?”
陆贵妃冷笑一声,示意兰锦靠近。
“后面的事都安排好了吗?”
“娘娘放心,一切妥当。”
之后,兰锦趁没人注意离席而去。
一刻钟后,陆贵妃还没享受够奉承,皇后便回来了。
她只得不情不愿回了自己的凤座,坐在皇后右下首。
皇后:“有劳诸位久待。”
“娘娘辛劳,我们等待片刻又何妨?”
“多日不见,娘娘依旧年轻如初啊!”
下面的贵妇们又换着法子哄皇后,陆贵妃见状嗤之以鼻。
酒过三巡,众人尝过佳肴,气氛正酣,忽地有人跌跌闯入殿中,大声疾呼:“皇后娘娘,不好了,长宁郡主,她……她私会男子苟且被人当场撞见。”
第93章 意乱
时间往回拨一个时辰。
季希音喝过药汁后,昏昏沉沉躺在榻上,屋内燃着淡淡馨香。起初,画扇瞧她脸颊泛红,额头开始沁出汗珠,还想着发了汗就好。
没过多久,季希音开始无意识地嚷着热并将衣领扯开,露出白嫩的肌肤,她似乎觉得不够,又去扯腰间系带。
画扇伸手去探,不料季希音一把握着她的手,贴在脸上蹭了蹭,口中发出一声低低嘤咛。
画扇瞬间被吓得魂不附体。
画扇尚未思考出所以然,季希音已经将外衫褪尽上身只着小衣,没有了画扇的手可蹭,她下意识将被子裹在身下……
作为暗卫,什么都得懂,郡主这样子可不像高热啊!
蓦地,画扇着急地跑去推门,门果然打不开了。而门外的守卫不知何时也不见了踪影。
此刻她终于觉出不对劲,难不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还中了暗招?可郡主入口的东西包括药汁,自己都尝过,并无不妥。
却也她不敢大声呼救,要是招惹来了黑手岂不更糟。
幸好周暄对他手下的暗卫都有一套训练法子。画扇将头上发簪拆开,里面竟藏了一支约两寸的管状物,她将窗户扎破一个孔,吹响暗哨。
心中暗暗祈祷,希望世子离得不算远。
周暄身在席间,纵然已多次面对暗潮热讽,可今天他心绪不宁,饮下两杯酒后,起身到殿外吹风。
琼林苑风景独好。假山叠嶂、流水潺潺,殿外的植被极有规律的种植在园中,艳桃翠玉相映成趣,让人心旷神怡。
齐晟知晓他今日被落了面子,借着敬酒绕了一圈也钻出殿门。
“暄哥儿!”齐晟一如既往地喊他哥,满含真挚笑意的脸颊初见硬朗之姿。
“殿下。”周暄躬身行礼。
齐晟一把握住他的手臂,眼中闪烁着奕奕容光。
作为一个有雄心的皇子,丝毫没有因他被皇帝责罚而冷落他。
周暄从他笑容中辨别出真意,心神蓦地一松,同他闲聊起来。
齐晟挨着他,挤眉弄眼道:“暄哥儿是在想长宁郡主吗?你放心,母后不会对她怎样的。”
还不待周暄震惊,齐晟像说悄悄话一样贴过来:“上次我就觉出你们俩不对劲,你可别否认。”
周暄无奈失笑:“殿下慎言,关乎郡主名节。”
齐晟不说话了,只一味颇有深意看着他笑。
连燕王都觉出他们的关系,也无怪乎陛下发那么大的火,只是,他并不觉后悔。
周暄被盯得浑身不适,正欲岔开话题,眼角忽见砚平在园子角门处张牙舞爪使劲挥手。
他微蹙眉头,齐晟顺着他视线也瞧见了,疑惑道:“砚平找你有事吗?瞧他挺焦急的。”
若是一般事情,砚平也不敢擅闯宫宴,周暄正好借口离开:“殿下,微臣去看看。”
“去吧去吧,有需要帮忙叫我。”
“不敢劳烦殿下。”
齐晟瞧着周暄去到角门,看砚平的样子似乎也只说了一两句话,周暄脸色巨变,都未回头与他打招呼,直接匆匆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