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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仙尊,但揣崽[女尊]_呕花深处【完结】(25)

  他记得那时的姽婳深深望了他一眼,随后错开眼眸拢袖起身,似乎是对他的回答有些失望。

  所以,他应当站在那时的月月,此时的且音身边吗?

  可他若如此行事,定然会被仙界唾骂,待到那时,他又当如何自处。

  “终究是我亏欠她。”恕尘绪喃喃道。

  她是息天一族,身上本就背负着家族恩怨与血海深仇,且音虽向来不羁,满口浑话总是能惹他动怒,但又胜在赤诚,就算她是为了息天一族复仇之事接近他,但她愿用自己的性命来博他的性命。

  恕尘绪心头腾升起一种非常难以形容的感受。

  时隔三千年,他竟是在此时才后知后觉的理解了姽婳那句话的含意。

  姽婳死后的这三千年,他对仙界产生了深深的失望情绪,正直如他,也第一次腾生出,如果姽婳不站在仙界的立场上,兴许这一切都会好一些。

  他早在很久以前问过姽婳,他说如何分善恶,何为好坏?

  她向来是帮亲不帮理的。

  “于我好既是善,于我恶既是恶。”

  恕尘绪覆上了那块散发着五彩霞光的流萤石,好似唯有他这般,心中的那些不快才能散去些。

  握着姽婳的封心石,他才会产生姽婳仍在他身边的错觉。

  他微微阖眸,仙魔大战之时,他体内的灵核突然莫名震动起来,恕尘绪鲜少有如此剧烈的情绪,他冥冥中意识到将会有一件大事发生,即便病痛缠身,恕尘绪仍是撑起身子,朝着玉珍山而去。

  可为时已晚,在他到达玉珍山之时,映入眼帘的是血流聚成的湖泊,玉珍山上尸横遍野,一眼望去没有一丝生机。

  恕尘绪拖着病躯,踉踉跄跄地翻越重重尸海,才找到了姽婳将要消散的金身。

  还有她手中的封心石。

  “你也希望我这么做,对吗?”

  他垂眸望着那块萤石。

  他对息天一族的怜悯多过旁的,而在了解了且音的身世后,恕尘绪的心绪渐乱。

  同样是危难,恕尘绪是被推出去的那个,而且音是被保护的那个,他们都是异样的孤立无援,可不论如何,他还是从且音身上,看到了姽婳的影子,看到了方入仙界那年的自己。

  正是这种相似的经历,给了他一种惺惺相惜之情。

  他今日的话,细想来很是伤人,重塑灵核本就不易,且音是为他消耗自身的灵核与灵气,他怎能如此斥责且音,怀疑且音呢,即便心中有了这样的猜测,也该等到尘埃落定,可他……

  情绪的波动带来了一阵剧痛,恕尘绪急急地喘了一口气,他抓起榻上小案的毫笔,只手捂着胸口,缓缓落下了字迹。

  ——————

  “主人有心事。”圆圆爬上窗台,偏头望着她道。

  且音还在思量着琴忌方才说的话。

  他说恕尘绪虚伪,假清高,可那一瞬间,且音没有及时开口维护他,她也不想开口维护恕尘绪。

  不论对谁,她都不会有全然的信任,唯有封心石与护心玉才能给她方向与线索。

  天边划过一道鸟雀的清脆鸣叫声,且音正了正衣襟,随后推开了那扇榉木窗子,是鹫鸟,仙界的交流方式除去传音便是写信,再通过鹫鸟传给那人。

  只是这么晚了,谁又会给她来信?

  鹫鸟的翅膀掀起一阵强风,安坐于窗台之上的圆圆经劲风一卷,她发出一阵惊叫便将掉入泥潭。

  “若是你从这儿摔下去,木头沾染泥水受了损,你会跟着魂飞魄散,”且音淡然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这样一来,我的心事就不止一桩了。”

  她的掌心温暖而柔软,却莫名给木头人一种安心定神的力量。

  圆圆试探着捧住她的指尖,见且音没有不悦的意思,这才抱住了她的食指,劫后余生的开始了哼哼唧唧,哭哭啼啼。

  ……跟小魔尊一样的孩子性儿,且音兀自叹了口气,再次感慨着一代不如一代。

  那封信纸上的内容言简意赅,恕尘绪向来都是如此。

  只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恕尘绪对于她身世以及先前之事只字未提,只告知她,如果想去凡界,也不必如此,他可以为她打点好一切。

  “这可不像是他的作风。”且音合上窗子,思量着方才的内容。

  恕尘绪这样过分刚直的人,会不顾她的能力,为她打点好一切?

  她记忆中的恕尘绪可不会如此。

  且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而偏头问圆圆:“你将我身世的消息放出去了?”

  圆圆得意地扬了扬头,恨不得要把心思都写在脸上。

  究竟怎样的消息一放出去,便能让恕尘绪做出如此大的改变。

  且音心头莫名萦来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她蹙了蹙眉锋,问圆圆道:“身世是怎么一回事?”

  “圆圆挑选了许久,这才找到一个能与主人相匹的身份,”圆圆的尾调都带着欢快,显然是对自己选的这个身份满意极了,“息天一族的遗孤,主人不必担心,圆圆将一切都打点好了!”

  “……”且音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圆圆不解的望去,便见她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主人,应当更烦闷了。

  息天遗孤,真是好一个息天遗孤。

  “主人不喜欢吗,”圆圆在窗台上打转,“主人英明神武,能力超群,圆圆思来想去,认为只有这个身份才能配得上主人。”

  且音捏了捏眉心:“你下次低调一些。”

  是她疏忽了,魔族大都是张扬外放的性子,譬如魔族的前任魔尊,还有刚离开的琴忌,亦或是眼前的圆圆。

  她先前未曾嘱托好圆圆,她能打点好一个这样的身份绝非易事。

  能让恕尘绪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改变态度,证明这个身份也是有作用的,他虽然待人严苛,为人冷淡,实际上却是个容易心软的,这样一个身份放在别人面前不一定如何,但在他这里一定行得通。

  见且音披了一件外衫,似乎要出门的模样,圆圆忙问:“主人,这么晚了要去何处?”

  “水榭。”

  这个身份有些过分厉害了,恕尘绪态度转变太快,她当趁热打铁的讨要一些便利的。

  待且音到达海棠水榭后,叩门等待的时间里,内室无人应答。

  如今正是深夜,他一个灵核受损的病人,不好好休息又能去了何处?

  “师尊。”且音推开房门,朝着内室而去。

  这里似乎刚刚爆发了一阵灵力波动,清淡的海棠花香在内室中弥漫,此刻轻轻萦绕在她身畔。

  清淡的香气像是一把小小的钩子,在深夜里轻轻波弄着来人的心弦。

  且音下意识覆上了胸口。

  她的灵气早在先前便与恕尘绪的相融,即便神火与冰雪对冲,此刻闻到如此浓烈的味道后,她的灵核竟产生了共鸣,像是被这股清淡放大了内心深处的某个念头。

  属于原始的冲动。

  且音咬在舌尖上,腥甜的血气将她的神识唤回,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找到恕尘绪。

  “喵呜——”

  那猫似乎是刻意引起她的注意一般,拉长了声调叫着。

  绒球还是她当年送给恕尘绪的生辰贺礼,这只骄矜高傲的猫儿长毛顺滑有光泽,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眸凝望了她一瞬,随后自顾自的舔着爪子,也没有丝毫的害怕,显然被恕尘绪养得极好。

  但且音的目光缓缓从猫儿的脊背落到了它的爪子上。

  不知这灵猫儿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蓬松的猫尾甩来甩去,将桌案上的陈设弄得一塌糊涂。

  恰在此时,像是什么东西掉落在地般,静谧的内室荡出一声清脆的响儿。

  “喵。”那猫儿邀功一般跳下桌案,毛茸茸的脑壳蹭了蹭她的衣摆。

  在且音望着地上散发五彩色泽的流萤石出神时,绒球早已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映着月光,萤石折射出光泽,那正是封心石。

  且音幽深的眸底冷了下来。

  所以当年恕尘绪,还是参与了那场大战吗。

  ——————

  潮湿的水汽凝成一团白雾。

  冷泉内,男子赤着瓷白的上身,银白的发丝无力垂坠着,半遮半掩在他的胸前,像是为胸膛的潮红笼罩上一层薄纱。

  被冷泉浸湿的发尾湿漉漉的贴在他的胸膛,恕尘绪隐忍地发出一声闷哼。

  “姽婳……”

  恕尘绪面颊上已染了一层红晕,那双往日清明淡漠的眼眸里蓄满了水意。

  体内灵核带来的难耐是无法形容的,他拖的时间太久,此刻整个人的意识也开始不清楚。

  恕尘绪不是一个喜欢依赖旁人的人,他早在很久以前便知晓,倘若将这颗心系在了别人的身上,最终自己换来的只能是失望,但姽婳在的时候,他什么都不用怕。

  但早在恕尘绪意识并开始抵触这件事之时,在他不曾发觉的某些事情上,他早已经不自觉地开始依赖姽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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