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潭明锦身为渊云仙尊的弟子，如今在一个视野极佳的观战位置。
无人知道且音的上限究竟在哪里，她是筑基期的事人人都知晓，可她放出那样的大话，倘若没点本事，那她不是疯了就是傻了，怎么会有人上赶着让人羞辱？
“师妹小心！”明锦一阵惊呼。
偏偏且音总是能出乎人的意料，在所有人对她抱有很大期望之时，她侧身躲过月白的剑气时却正中一掌。
恕尘绪整个人的身子都有些绷紧，他一错不错的看着下方打斗的身影。
且音本就还有旧伤在身，如今也不知究竟如何了，怎受得了元婴期弟子的一掌。
他正全神贯注，不曾注意到一旁师尊意味深长的眼神：“你担心她？”
恕尘绪眼眸一颤，当即回道：“且音是我的弟子。”
“是吗，你有些过于紧张了，”太极仙尊扬了扬眉头，缓声道，“你怎么还是那么孱弱，看一场打斗便出汗了。”
恕尘绪喉结上下滚了滚，他的辩白有些苍白无力，让人不那么信服。
可他同且音的确只有师徒之意，也仅此而已。
只在这样一个空档里，下方试炼台的情况却急转而下，在两人交手的数十回合，月白额头的冷汗渗出，她同且音交手竟有些吃力。
这不对，她仅仅是筑基而已，元婴期怎会被筑基期压制？
且音身形诡谲，无人能摸得透她的路数，众人的眼睛并没有离开过试炼台，却没有人看清月白是如何被她一剑挑飞，有些狼狈地立在试炼台外，堪堪稳住身形不至于太过丢面的。
“怎么可能……”众人哗然。
一个筑基期的弟子怎会将元婴打飞出去，此事若是说给三岁小孩听，都不会有孩子相信。
月白的恐惧多过不可置信。
旁人不知晓，可方才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且音并非是对她用了多大的力气，她的身上有一种叫人不敢忤逆、不容抗拒的压力，虚无缥缈的压迫似乎是在此刻具象化。
她甚至每一回合的招式都不同，像是融合了诸多门派，数十回合下来，月白都没能摸清她的路数，且音便不再给她机会，才有了后来那一剑。
是的，是且音在给她同她比试的机会，是且音在指点她。
像是猫儿捉住了老鼠却不急于一口咬下，要先满足了自己顽劣的心一般，而她就是那个玩物。
“她作弊，这是不可能的！”有弟子叫喊道。
且音凉凉的朝着声源乜去，刚刚还叫嚣的男弟子登时歇了声。
但有人开了头，怀疑的声音便再也压不住。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该当好好严查！”
“宗门亦有宗门的规矩，作弊者当被逐出宗门！”
这些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大，且音嘲讽地扯了扯唇角，仙界之人，就是如此虚伪，他们容不得自己一切年纪小的人出头，更容不得旁人比自己好。
这些事情都是意料之中，但且音并不想将时间耗在这群人上。
“渊云仙尊，这人毕竟是你的弟子，你也该拿出一个说法，否则难以服众啊。”有仙尊道。
恕尘绪仍是方才那副淡然的模样坐在那处，旁人不知晓，但太极天尊却感受到了丝丝凉意。
破碎的冰灵核随着他处于隐忍的状态，即将爆发。
“本座的弟子，还容不得旁人诬蔑。”随着这一声，天地席卷来一阵冷风，三月的天泛起了倒春寒。
第25章
试炼台的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方才要他拿出说法的仙尊面色难看, 却也没了声响，即便她心中再有不悦，也不敢当众在说些什么, 恕尘绪虽病弱, 却是个护短的，倘若惹怒了他, 谁也捞不到好处，这是人尽皆知事情。
她还不至于为了见舒那点蝇头小利, 触怒宗主、太极天尊。
“本座的弟子，还容不得旁人来说嘴。”
“渊云，你贵为宗门之主，今日之事实在蹊跷，不管怎么说, 也要给出一个合理的说法才是。”苍缈还是开口道。
苍缈蹙着眉头，一副担心的模样。
随着他这一声, 也应有仙君仙尊开口附和：“是啊, 偏这小女还是孤儿, 渊云, 你即便再看中他也不能在此事上纵容。”
“宗主，切莫被这小女迷惑啊！”有白发苍苍的老者颤颤巍巍道。
即便旁人如何传言渊云仙尊与弟子的事，她们这群人也不曾怀疑过, 渊云仙尊与他的弟子之间究竟有过什么。
与渊云仙尊共事的千年时间里, 她们都知晓恕尘绪有着怎样坚毅的心性, 尤其是在姽婳仙尊玉殒的三千年里。
恕尘绪与姽婳仙尊有着师徒之谊，曾由姽婳仙尊亲自教导, 如今在太极天尊门下，品性与心性没得挑, 他虽性子冷淡，却满心都是苍生大义，再加上这些仙尊领教过他的压迫，自认为很是了解他的脾性。
他这样清冷高傲，不染尘埃之人，是断然不会做出如此之事的。
所以，恕尘绪如今的行为，就是被且音蛊惑了。
也只有这一个可能。
“你们口口声声说本座的弟子如何，却又不曾拿出实质的证据，难不成究竟如何都凭你们这一张嘴吗？”
他不会为了证实且音无罪，便当中做出如此剖腹自证之举。
如此行为，等于变相证实了且音地位的弱势，将来谁都能怀疑她，而他的徒弟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当众剖开自己的心，这是将她放在受害者的弱势地位。
姽婳从不曾这么待他，她会让他与质疑他的人打一架，用实力证明自己。
恕尘绪数千年不理世事，也难免有人急于给且音定罪，淡忘了他的脾性，听他这般道当即急了：“宗主，太极天尊也在此处看着，你这话说得未免也太难听了……”
“是啊，你，你怎么如此想呢？”
下首引起众仙尊舆论的且音没有下试炼台。
她立于高台中央，睥睨着正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的月白，转而勾唇笑了。
“师姐，仙尊们都为此吵起来了，不如你来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看着十分温和好说话。
清冽低柔的声音一出，上方争论不休的仙尊们纷纷看来。
月白只觉头顶上方的这些目光有千斤重，她抬不起头来，可迫于且音的威压，与那张温和却隐藏着危机的罗刹面，嗫嚅了一阵道。
“……是，是我技不如人，”她磕磕绊绊道，“且音师妹的剑法远在我之上，魁首本就该是她的，囊中之物。”
这下，那股令人呼吸不畅的压力似乎才消散些。
就连上首数层看台上的仙尊们也跟着沉默了。
起初她们都知晓月白定胜她，可谁知且音用了什么法子，兴许是什么邪术，就连一向不可一世的月白都被她治的服服帖帖，将魁首之位拱手相让。
“月白师姐亲口承认自己技不如人，”且音声音不大，却声声敲在了众人心上，“诸位仙尊，可还有异议。”
那股寒凉的气息渐渐消散，恕尘绪面色终不像方才那般难看。
月白本人都这么说了，倘若她们再纠缠下去，便显得她们咄咄逼人了。
太极天尊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开口结束了这场闹剧：“好了，莫要在此纠缠不清，都回去吧。”
“既然在大比之前天尊曾答应我，若我能夺得这魁首之位，便也可制定规矩，是也不是。”且音并不打算轻易揭过此事。
得了太极天尊肯定的答复，且音道：“宗门只教导弟子们如何尊师重道，却不说弟子应如何姐友妹恭，再有，有能力者，当随时可越级挑战魁首。”
这倒是有些出乎人的意料，她还以为且音会借这个机会，要那些曾对她出言不逊的弟子对她道歉。
“宗门理应加大对考生的保护，以免有人生了腌臜的心思，想动用些什么手段，阻止考生参与比试，宗门风气如此，若是传出去旁人又当如何认为离人宗。”
太极仙尊倒未说些什么，安排众人离去后，独独留下了且音。
“我也听说了，人间的境况可不大好啊，你可应付得过来？”
“道尊不必担心。”且音扬了扬眉，“我此刻可还要称呼你一声师祖。”
她这话一出，太极天尊呛咳阵阵。
她这一声师祖叫出来，可真是夭寿了。
“……你来的倒是快，”太极天尊顺了顺气，“可是找到人间的线索了？”
“仙界的蛇鼠蛀虫也该清理了，”且音瞭了她一眼，“你可倒好，闭关修炼三千年，将这烂摊子留给我回来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