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言鬼祖嗜血阴翳,向来都让人琢磨不透。
如此说来,明翰月定是将这些积攒着,等着他嫁去鬼族后再日日磋磨他。
见他隐隐有下逐客令的趋势,心月狐忙道:“小琴忌,那女子究竟是谁啊,你倒是先告诉姨姨。”
她们听闻消息便赶来了,也不曾去打探那女子究竟是谁,竟能将一向心高气傲的小魔尊迷成如此模样。
狐狸的直觉告诉她,这人不简单。
琴忌自知瞒不过,抿了抿唇道:“是渊云仙尊身边的弟子。”
似乎怕她们多想,琴忌又补充道:“我与她仅是朋友。”
心月狐闻言一怔。
这些时日她忙于万花丛中,倒是不曾听闻外界传言,而今经琴忌提及才知晓此事。
渊云收了个女徒弟,这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
琴忌仍在继续:“姨姨还不知晓此事吗,她于半年前入了宗门,还是渊云仙尊亲口答应收下她的,姨姨给离人宗的护心玉,最终也落到了她的手上。”
“一年夺得魁首?”心月狐蹙了蹙眉。
这一则消息远比渊云仙尊收了个女徒弟来的更令她惊异,如此资质的女子,她在这偌大的仙界也仅见过一人。
心月狐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暗自嗅了嗅琴忌身上残留的味道。
那股冷冽的味道已经很淡、很淡了。
心月狐沉吟了一瞬:“小琴忌,你好生休息,我与鬼祖还有要事处理,先不打搅你了。”
言毕,心月狐拖着蓬松的大尾巴将鬼祖拽了出去。
明翰月蹙着眉头,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你又有什么要事了?”
她并不想浪费时间,去看仙界如今的传奇人物,她明翰月的时间不该浪费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我的祖宗诶,快随我去看看吧,三界兴许是要变天了。”
心月狐拽着她,不由分说地便将明翰月裹入了祥云中。
她总觉得,那丫头是姽婳托生的。
※※※
恕尘绪半撑起身子。
昨夜的荒唐余韵仍在,如今他的身子好像没一处不在疼。
脚踝处此刻还有强烈的痛意,恕尘绪支着身子,便瞧见脚踝处的一道红痕。
他记得,昨夜情到深处时脚踝便传来这样的痛意,如今想来,这当是他挣扎时,不慎将脚踝套进了柔软而韧的藤条中,被山野间藤蔓箍出来的痕迹。
照理来说,他身上不会留下如此长时间的印记,那条藤蔓应当是有毒的。
恕尘绪将罗袜向上拉了拉,以免这道伤痕被且音瞧见。
女子都爱身子光洁无暇的儿郎,若是她瞧见这道痕迹,不喜欢怎么办。
耳畔渐渐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恕尘绪在廊庑下煮着茶,那头淋漓的小雨裹着潮气往廊下涌。
小泥炉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将盖子顶得直往上冒,他望着小炉正出神,便听有人道:“师尊,你身子可又不舒服吗。”
她在方才听闻圆圆滚滚对王家儿郎所中蛊毒的补充后,才后知后觉的回想起恕尘绪昨晚的异样。
这等蛊毒最是能放大心中的情绪,寻常的一点厌恶,在中了蛊毒后,则会变得暴怒异常,由此推断,好感也会转为爱慕。
如此说来兴许有些牵强,但恕尘绪对她转变得的确有些快了,恕尘绪对她当真是喜欢吗。
昨夜是月圆之夜,恕尘绪的不同的确是在昨夜开始的。
且音垂眸望着坐于廊庑旁,有些困倦的人。
察觉到来人是谁后,恕尘绪清凌凌的眸子对上她,只当她正是在说昨夜之事,耳尖不由得又泛了红:“……倒也没有不舒服。”
其实是有些不舒服的。
似乎是要惩罚他说谎般,胸前被衣料磨得红肿的地方蓦然传来一阵刺痛,与之而来的还有□□带来的微痛。
见他这副模样,且音神色淡淡的坐他身旁:“当真不难受么?”
她几乎笃定恕尘绪是中了蛊,但宿主究竟有没有感觉,她无从知晓。
恕尘绪蹭上了她,那只微凉的小臂环上她的脖颈,软唇覆在她的唇角,还有些青涩的吻着。
“再来一次吧。”他的动作停顿,扬着莹润的眼眸望她。
以往清冷孤傲的仙尊,如今顶着一张微微泛红的脸,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最直白的话。
且音眸底的神色划过,不等她抬手扣住恕尘绪的后脑,他便主动地环紧了她的脖颈,濡湿微凉的舌尖便缠了上来,生涩却又大胆的对她展开了攻势。
带着海棠淡香的吻试图一点点侵占她的理智,且音的掌心覆在他的脖颈处,反客为主。
苍缈与恕尘绪究竟谁是幕后黑手,这样的想法占据她的脑海,且音分心的想着。
且音的眸光渐渐下移,却瞧见他纤细的脚腕上,罗袜上方的一点红痕。
第37章
那道红痕格外明显, 在瓷白的脚踝上异常晃眼。
且音脑海中的念头似乎是在这一瞬间变得格外清晰,她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眸中的冷意蔓延开来。
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孔此刻被情.欲熏染, 恕尘绪银白的长睫轻轻颤抖着, 仿佛一只振翅欲飞的残蝶。
且音眸底的嘲弄再也掩饰不住,若是恕尘绪知晓, 她便是他费尽心思都要杀死的人,还会吻得如此投入吗?
且音猛然将眼前人推开, 她没有收着力气,恕尘绪一时间没有防备,被她的力道带着撞在了一旁的雕花围栏上,眸中瞬间氤氲起一片水意。
腰腹处被猛然撞击,此刻闷痛使得他轻蹩起了眉头, 恕尘绪望着眼前冷笑的人,有些不明白她究竟为何突然如此, 只捂着胸口闷闷地咳着。
“师尊好演技, 你究竟瞒了我些什么呢?”
且音手中已然握了那柄长剑, 那柄剑正是恕尘绪当初赠与她的。
她看着眼前人, 心中的厌恶再也掩饰不住。
且音起初甚至在想,待到她回归那个位置,又该如何给恕尘绪应有的风光。
可恕尘绪呢, 她满心为恕尘绪着想, 恕尘绪却是当初设计她身死的人, 这是她捡来的孤魂,这是她数千年的挚友。
谁都可以背叛她, 唯独她的挚友不可以。
冰冷的剑尖抵在恕尘绪瓷白的脖颈上,那颗敏感而脆弱的喉结紧紧贴在剑尖上, 随着他吞咽的动作,喉结稍动,锋利的剑尖便将细腻的肌肤划开,殷红的血迹便顺着且音的剑尖缓缓淌落。
“本座……”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恕尘绪甚至还有一瞬间发怔,他不明白且音为何突然要杀他。
是的,且音要杀他,此刻她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完全是在极高的境界,高到、恕尘绪也不能判断这究竟是什么境界,且音带来的压迫,甚至比太极天尊还要恐怖。
但且音泄露的杀意让他毫不怀疑,她随时会杀了他。
“怎么,你想不起来了吗,还是因为瞒了我太多,我的好师尊是不知从何说起了?”
且音冷嗤一声,剑尖朝着他的脖颈送上去了几分。
恕尘绪猛然一顿。
且音是在方才出去后突然如此的,仙界的消息,仙界能带来什么消息呢。
那双清凌凌的眼眸蓦然瞪大,恕尘绪愕然的看着她。
他喜欢姽婳的事情,并非是所有人都不知晓的,资质长些的仙尊并非对此一无所知,依着且音如今的实力,她若是想知晓些什么,恕尘绪也瞒不过她。
所以,且音这是知晓他对姽婳卑劣的心思了。
且音面上复又挂上了寻常那般温和的笑意,只是说出的话令恕尘绪遍体生寒:“不打算解释?”
解释,解释什么,对徒弟,对爱人解释他当年是如何对师尊生出的卑劣心思吗。
恕尘绪掐紧了掌心。
他看得出来,且音因着他的隐瞒很生气,世间不会有女娘会如此大度,容忍自己夫郎曾对其他女娘生出过爱慕之心,与其让他解释这些卑劣的心思,倒不如让且音一剑了结了他。
至少如此,他就算死也死得干净些。
且音眸中的冷意冻得他发抖:“看样子,我的好师尊是想起来了。”
“我的确瞒了你,我……无话可说。”他极力克制着尾音的颤抖。
“瞒了我什么,自己说。”冰凉的剑身不轻不重地拍在恕尘绪面庞上。
恕尘绪痛苦地阖上了眼眸。
他陷入了纠结的漩涡,且音分明什么都知晓了,却仍要他旧事重提,这是在羞辱他,他的确如今对姽婳还有爱慕之情,恕尘绪知晓自己卑劣,但他不愿说。
“……你何须如此,不如杀了我。”恕尘绪仰起了脖颈,朝着她缓缓勾唇一笑,“且音,我无可辩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