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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忌被送回魔族后便蒙头呼呼大睡,看样子似乎是许久都没能好好睡上一觉了。
“鬼祖大人,太尊想要见您一面。”内侍道。
明翰月颔首,她作为琴忌的未婚妻主,理应见一面魔族最年长的太尊的。
魔族太尊虽多年不理世事,但涉及到琴忌的事,太尊还是非常上心的,如今魔族他最不放心的,便是当今魔族尊主了。
心月狐抱着臂扬眉道:“太尊怎的不说见我一面?”
她向来都是这幅脾气,内侍早有预料:“妖主说笑了,尊主自然记得应下您的东西,妖主稍等片刻,炽火一会儿便为您送来。”
心月狐这才满意地颔首,以手肘戳了戳明翰月:“我在外面等你。”
魔族尊主见明翰月,是以曾祖的身份见见她这位魔族未来女君,她自然不会跟过去。
不过是借此提醒一下太尊不要忘记她的东西。
这还是百年前她同魔族太尊打赌时,太尊曾许诺下她的。
大殿上,太尊一头乌发散落在旁,将姣好的面容半遮,上位者的气息并没有对她收敛,明翰月在对上她的一瞬,仿佛看到了琴忌,威严的琴忌。
在她脑海中出现这等想法之时,太尊也在审视着一袭黑金色劲装的她。
她与玄女天尊是棋友,明翰月又是玄女的学生,她自然早就见过这个孩子,可正是由于对这个孩子的脾气秉性格外熟知,太尊如今才不放心将自己最疼爱的小辈交给她。
两人的眸光交汇不过一息,可在这电光石火之中是两个君王之间的审视,下一刻,太尊缓声道:“来了,坐吧。”
“鬼祖近些时日可还好?”
明翰月脊背挺得很直:“劳太尊挂念,晚辈一切都好。”
太尊颔了颔首,她道:“琴忌年纪还小,多有不懂事的地方,我不瞒你,前段时间他下了凡,却对渊云仙尊身边的弟子暗生情愫,鬼祖如何看待这件事?”
“晚辈以为,儿郎情窦初开是正常,”明翰月顿了顿,“晚辈不认为魔尊不懂事,他是极好的儿郎。”
鬼族与魔族联姻,这是数百年前便定下的婚约了。
世间不乏有为了族群、三界利益定下婚约一事,明翰月也并不认为这有什么,在婚约对象的身份上来看,琴忌的确是最好,最适合鬼族和她的伴侣。
“是吗,你不介意此事。”太尊似乎就是在等她这句话。
明翰月几不可查地蹙了蹙眉,她总觉得,将要错过一件对她极为重要的事。
而在她颔首的下一刻,太尊不容推拒的声音便在耳畔响起:“你当知晓,魔族并非是没有鬼祖的助力不可,相比魔尊与鬼族定下婚约带来的利益,我年纪大了,更看重的,是琴忌的日子是否顺心。”
明翰月不由摩挲了一下指节。
太尊那双锐利的鹰眸攫着她:“你对琴忌无意,是也不是?”
明翰月难得的犹豫了一瞬,却诚实的回答:“是。”
眼前的长者是老师的朋友,琴忌是太尊最宝贝的,当眼珠子一般疼爱的曾孙。
她不容许自己曾孙的婚事有闪失,她也能理解。
鬼族并非那么急迫的需要一个助力,她也并非需要这个婚约。
同意订下婚约,不过是看在魔族能带来实际的利益,而在两族定下婚约的数百年,琴忌的势力增长,无人敢小觑他,鬼族也已经在这段时间得到了不少好处,即便是取消,对她与鬼族也不会产生什么损失。
两族一直礼尚往来,是婚约带来的利益纠葛,让两族的交集更深。
但不论出于哪一方面,明翰月都不会欺骗眼前的魔族太尊。
她是对琴忌无意,可当太尊提及琴忌时,明翰月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了少年的面容。
琴忌生得可爱,但多数像极了眼前威严的魔族太尊,性子有时候也像极了老师的重明鸟,孩子似的,偶尔会对着心月狐星尊卖乖。
“既然无意,我希望琴忌能嫁给自己心悦的女娘,”太尊道,“我会以魔族太尊的名义补偿鬼祖,但取消两族婚事的原因不能是琴忌。”
明翰月没有异议。
若是取消婚约的缘由为男子,那这男子的后半生怕是无人敢提亲了。
取消婚约后,她与琴忌便再无瓜葛。
但心头一丝微妙的,难以言说的感觉令她迟疑了一瞬,明翰月道:“晚辈知晓了,但鬼族,无需魔族在此事上进行弥补。”
太尊颇为诧异的氧扬眉,随后收起了这一丝外泄的情绪:“鬼祖当真是真女子,玄女当初同我提起你时,我并没有在意,而今一看,果然如此……”
随后,复又同明翰月商量一些两族政务之事。
待明翰月从大殿出来之时,心月狐早已不见。
“鬼祖大人,星尊此刻在魔尊的寝殿中,”内侍显然在这儿等她,“奴带您过去。”
明翰月蹙了蹙眉头。
若是在她进入大殿之前,有人同她说这话,她也不会有异议,可而今她方从大殿中出来,太尊同鬼族取消了两族的婚约,如今再进寝殿便是以外女的身份,这于理不合。
心月狐似乎早就料到了她会对此推脱,内侍继续道:“尊主梦魇了,星尊现在正在哄,星尊吩咐奴,定要将您带去。”
心月狐寻常虽无厘头,但在大事上是不会开玩笑的。
她吩咐内侍如此传话,明翰月知晓,她定然是有要事同她商谈。
而此刻是在魔族,唯一不受管控,能放心商谈的地方,便是琴忌的寝宫。
明翰月才道了事情紧迫,却不想一对上心月狐,她便道:“仙界要出事了,重明鸟来传了话,老师唤我们去看热闹。”
“……什么?”明翰月的眉头彻底紧皱。
“是啊,看热闹,嫡亲学生才有的待遇,”心月狐点点头道,“你当谁都有这待遇,老师学生众多,怎么独独叫我们,你若敢不识好歹的推脱……”
“知晓了。”明翰月眸光略过心月狐,落在榻上的琴忌身上。
心月狐早就习惯了她这副模样,见状撇了撇嘴,道:“小琴忌没什么大事,谁知晓自己心悦的人,能做自己祖师的祖师才不会梦魇啊?”
“……不是心悦,”明翰月乜了她一眼,“他自己也说过的。”
心月狐上前摸了摸琴忌汗湿的发:“也就你信。”
可怜她们小琴忌,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被玄女娘娘骗走了一颗心,此刻又知晓了这般多的消息,一时间接受不了也是有的。
她若是琴忌,怕是要大哭个三天三夜才罢休。
明翰月看着榻上微微蹙眉的琴忌,而后坐于他身边,想着要不要用指尖抚平他的眉头。
他身量本就小,还是个没有长开的孩子,此刻因着梦魇,琴忌蜷缩成了一团,看起来格外惹人怜惜。
然在明翰月坐于榻边的一瞬,丝绦便被他死死攥在了手中。
“仙界大典祈安,你我便动身启程。”心月狐抱着臂看她,而后抖了抖耳朵,“太尊同你说了些什么,魔族政事么?”
照例来说,明翰月将娶琴忌,是该接触魔族政务的。
“她要两族取消婚约。”明翰月声调依旧,似乎是在说一件很寻常的事。
在心月狐反应过来,震惊的眸光下,她缓缓道:“我答应了,琴忌可以嫁给喜欢的女娘。”
“老师那边要紧,现在动身不晚。”明翰月甫一直起身,丝绦处的拉扯感更强了几分。
琴忌皱着眉头,低声道:“别走……”
还在梦魇。
明翰月蜷了指尖,方才想要为他抚平眉头的冲动,在此刻也消失不见,她面色淡然地拔出了冷剑,随后利落的朝着琴忌的手而去。
随着利剑回鞘的声响,柔软的丝绦也荡回了琴忌的榻边。
他攥着那根绣了鬼祖图腾的丝绦,睡梦正是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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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甚好。”且音面上的神情依旧。
只是说话间,她的眸光会有意无意的落在太极天尊身后的男子身上。
她端起那盏温度正好的茶,在茶盏落在桌案的一瞬,屈指敲了敲檀木扶手。
“添茶。”
苍缈立于太极天尊身后,闻言面上带起了一丝笑意,唯有捏紧了壶把的手体现出他的心绪。
三千年了,姽婳又回来了。
苍缈知晓,他此刻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住了能够在姽婳身边侍奉的兴奋战栗。
她可还记得他是谁,又是否知晓当年那件事出自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