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念极了且音。
“怎么,师尊连道歉都不会么,”她微笑着望他,“还是说,师尊冰清玉洁,道歉这等话,师尊是说不出口的?”
“……是我不对,”恕尘绪咬着唇肉,他低声道,“你恨我吧,但有件事我不该瞒你。”
若是他不告知且音此事,她定然会拒绝他的请求。
但仙胎等不了了。
且音可以不给他续命,但他还想再为仙胎争取一线希望,至少,至少让他留下两人的血脉,这是他唯一与且音相爱的证据了。
且音扬眉,唇角的笑意却刺得恕尘绪眼睛发痛:“我的耐心不多。”
恕尘绪终于下定决心一般,试探地扯住且音温暖的骨节,而后朝着小腹而去。
他握着且音的寒凉手指有些颤抖。
只要且音给他足够的灵力,足以喂饱仙胎,仙胎便可提前降生了。
若是且音厌弃他,不愿让他留下这个孩子,届时又当如何?
他此刻的身子根本反抗不过且音,若是且音不准许他诞下两人的血脉,他又什么能力保住仙胎?
且音不肯施舍,最终的结果便是他被仙胎耗干灵气,最终灵核破碎而死。
在他纠结颤抖的几息,且音抽回的手指:“既然师尊不愿说,我也不勉强,今日到此为止吧……”
“不,”恕尘绪猛然扯住她的丝绦,眸中漾起了一层水膜,“且音……别不要我。”
他这漫长的半生中从不曾向旁人低过头,即便是他的师尊。
恕尘绪的性子不许他对人说软话,可如今面前的人是且音,他不奢求她的原谅,倘若能留下且音,这一身傲骨折了又何妨。
他只想和她多呆一会。
昔日孤傲的竹,此刻被风雪压得弯了腰,恕尘绪艰涩道:“是我的错,可我们,我们还有一个孩子。”
至少看在孩子的份儿上,再陪他一会吧。
下一刻,他的下颌被人钳住,恕尘绪被迫仰头对上且音浓黑的眸子。
“欺骗妻主,这在人间可是重罪。”
她的吐息有意无意的扫过耳畔,温热的麻痒顿时席卷全身。
“让我想想,该怎样惩罚师尊,你才能记住下次不再犯呢……”
恕尘绪眼眸蓦然瞪大,随后拼命掩藏着眸底欣喜的神色。
这又是否能证明,且音肯原谅他。
且音给他机会,什么惩罚,他都受得住的,只要不会伤及他腹中的仙胎,只要且音愿意与他重修旧好。
带着冷香指腹在他的唇瓣上缓缓施压,与之而来的是冷梅的清香,却足以恕尘绪为之颤栗。
分明接下来是且音给他的惩罚,可他却隐隐期待。
恕尘绪厌弃地阖上了眼眸,他真是太浪荡了。
且音若是知晓他的想法,又当如何想他。
难不成他寻常那副冷冰冰的样子,都是做戏的吗?
衣衫尽落,罗袜歪歪斜斜地挂在他的脚踝,而后天旋地转,他倒在软榻上,脖颈被且音禁锢:“我不在的日子,师尊又是否思念我到辗转反侧,孤枕难眠……”
低柔的声音似乎是在诱哄,却令他羞得说不出话来。
在有了身孕后,他的身子愈发敏感了,每至深夜,便会产生令人难以启齿的情.潮,他思念极了且音,身子亦是如此。
且音的唇锋蹭过他的耳畔,引得他低呼一声。
“不回答,是不想我么,”且音的指尖停在他的喉结上,随后缓缓下滑,“好郎君,怎么抖得这么厉害……”
恕尘绪几欲被这样的感觉折磨疯,他闭紧了眼眸,磕磕绊绊道:“想,想的。”
且音似乎很是满意他的反应与回答。
她嘉奖一般,将手探下,而后把玩一般的轻笑:“看样子,可不止是郎君想我想的紧。”
恕尘绪闷哼一声,抓着她的手颤声道:“别这样……”
“不喜欢?”且音并不打算放过他,“我瞧着,郎君可是喜欢极了,它很精神。”
被且音夸赞了的“它”,此刻更是骄傲地膨胀了几分。
它的反应,无异于彻底将恕尘绪的颜面放在地上踩。
“……妻主。”他低低的唤着,那双莹润的眸子中像是无声的哀求。
且音挑逗他的动作也停下,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似乎是在等恕尘绪的主动。
心如鼓擂,他凑近了带着冷梅香的唇瓣,小心的舔舐,浅啄。
纱帐缓缓落下,交叠的身影也被蒙上一层朦胧薄纱。
且音的给予让他心头充斥到饱胀,恕尘绪纠缠紧了她,即便受不住也不肯松开分毫。
而后,一阵低柔的轻笑从耳畔响起,恕尘绪眼眸迷蒙的望向她。
可谁知眼前那张稠丽的面容,竟幻化成姽婳那张肃丽的容颜。
“好郎君……”姽婳钳制着他的下颌,笑着吻上他的唇。
腿间一阵潮湿的温热,让恕尘绪彻底惊醒。
待看清楚此时的状况时,恕尘绪的脸色愈发黑沉难看。
他居然,梦遗了。
“师尊,您怎样了?”
窗棂不知何时开了,此刻属于明锦的那只鸟正落在他的榻边,隔着重重床幔,鸟儿似乎是听闻里面的动静,歪歪头,张口吐人言。
这是灵云峰惯用的传信方式。
“……出去。”
弟子房。
明锦愁眉不展道:“月白师姐,当真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此番师尊从凡间历劫是独自归来。
自那开始,师尊便再不曾提起过且音师妹,明锦也不知晓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看着师尊那副模样,他又不敢开口问,唯恐再惹了师尊不悦。
而今已过数日,他实在没了法子,求了多日月白今日才肯见他。
“……她究竟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们如此?”
月白亦是知晓渊云仙尊身受重伤一事,可她作为风云峰的弟子,亦没有理由前往其余座峰探望。
而今明锦前来,这本可作为她的理由,亦或是通过明锦得知一些关于恕尘绪的情况,可没想到,明锦一开口便是问那个女人。
他们当真不是被且音蛊惑了吗,她究竟有什么好的。
明锦垂着头,低声道:“不瞒师姐,我心悦师妹已久,师妹的安危,我自然放在心上。”
月白本不在乎他的说辞,可听完明锦这话,月白后知后觉的顿住,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锐利的眸光直直射向明锦。
倘若明锦此举是心悦,那她的师尊,那渊云仙尊如此对她又是为何?
月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渊云仙尊的身子还好吗?”
若是让她知晓,是且音在凡间对他做了些什么,致使他如此生气,丢下且音独自一人返回宗门,亦或是且音上伤了他……
月白没有再细想下去。
方才所想,那些不论是哪个结果,都足以让她提刀砍了且音。
且音那小女,她怎么敢的。
原本她一个炼气期的弟子,根本没有资格到渊云仙尊的仙门之下。
可偏且音这小女不识好歹,她怎么敢惹渊云仙尊生气的。
明锦只稍稍打量了一下她的神情:“不大好,我不知小师妹与师尊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若是可以,烦请师姐帮我寻到师妹,你我也好知晓,这究竟怎么一回事。”
“这是自然。”月白冷哼一声道。
她可早就看且音那小女不顺眼了。
倘若叫她们风云函查出,她在凡间对渊云仙尊做了些什么,她月白第一个不能饶过她。
明锦看着她祭出法器,便知晓月白是答应要帮他寻人了。
他敛下了面上的倦色,这些时日,他没有一天不在为且音担心。
那日恕尘绪独自带伤回来,瞧上去虚弱极了,见着自家师尊冷脸的模样,他也不敢出言再问些什么,已经过了这么些时日,且音却还不曾回宗门。
明锦将心底的猜想抹了去,看向月白眸光内,满是隐隐的期盼。
“奇怪,”月白运转着内里,而后蹙紧了眉头看向他,“你来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言毕,她将桌案上那一柄折扇,摊开至他面前。
在明锦看清折扇上的画面时,也跟着皱了皱眉头。
折扇上赫然是一片浓重的云雾,将其后不知什么东西遮掩住。
“我的折扇是不会出问题的,可为何会出现此等画面?”月白冷睨着他。
即便他需要明锦为她传递消息,但月白厌屋及乌,心中仍旧不喜且音的师兄们。
浓云遮天蔽日,天机不可泄露。
可且音,同天机又什么关系?
彼时,魔族。
琴忌怔然地看着手中残缺的丝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