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扫到男人衣角的瞬间,贴着墙角的程烬一脚重重踹向胖子,手里的铁棍狠狠劈向黑衣男。
男人迅疾一躲,铁棍打在了他肩膀上。
他疼得站不稳,捂着肩膀龇牙咧嘴地喘气。
这一幕落在任恔妤眼里,她挣扎着想动,只是动一下,眼前都直发昏,只能歪着脑袋靠在墙上虚弱地喘气。
看到神色紧绷的程烬,她心口酸胀得要命,喉咙也涩得发疼。
眼眶红着,泪在里面打转。
怎么这么蠢啊,干嘛要过来,知不知道很危险啊。
黑衣男缓神的刹那,程烬从他手里抽走那把匕首。
与此同时,胖子抄起椅子就往他身上砸。
触目惊心的一幕。
程烬……
小心……
她喉咙酸涩难忍,嘴被塞着说不出话。
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程烬手里的铁棍反箍住黑衣男的时候,那个椅子重重砸在他背上。
发出巨大的声音。
后背剧痛不止,骨头仿佛都被打穿了。
他额角青筋狠狠凸起,牙关紧咬着,像在压抑、强忍。拿着铁棍的手都抖了下,却硬生生握着不松手。
那一瞬间,任恔妤浑身僵硬。
眼泪重重滚下来。
第20章 别哭 他要是死了,她怎么办
“别动。”
程烬声音嘶哑, 气息因剧痛不稳。
铁棍杠在喉骨上,黑衣男人被勒得气都喘不顺,没敢再挣扎。
程烬这才有工夫去看角落里的任恔妤。
头发凌乱不堪, 全身被绑得结结实实。脸色苍白,额角碎发被汗湿, 虚弱着靠在墙上, 眼睛微微阖着,眼神涣散, 进气少出气多。看着他的眼神很悲伤。
程烬心口发紧, 手臂在颤抖。
任恔妤用身体抵着墙,试图站起来, 站到一半腿软地跌回去, 痛得眼前发昏,有些急切地喘息。
“把她放了。”程烬黑沉的双眼艰难地从她身上移开,声音涩哑地勒令胖子, “你再犹豫,他也活不了。”
他眼底冷冽无温, 有着向死的意志。
黑衣男明显感觉到脖子前的铁棍又压过来一点,他快难以呼吸了,吊梢眼瞪向胖子, “放人!”他出声有点艰难,“快啊!”
胖子咬咬牙,“你就不怕我弄死她,你应该很在意她吧?”跟了他们这么久, 被甩掉居然还能找过来。
程烬神色低凉,“你可以试试,谁更快。”几乎是刹那间, 那把匕首就代替了铁棍,已经把黑衣男人的脖子划出了一道血口,鲜血蔓延出来,染红了相贴的刀锋。
刺疼扯着黑衣男人的神经,他气急败坏,“我让你放人!老子的命可在你手里!”
胖子咬牙,只好过去给任恔妤解开绳子。
挣脱绳子,任恔妤给嘴里的抹布拽出去,艰涩地呼吸。她想站起来,双腿疼地打颤。支撑着墙才勉强站住。
这一瞬间,黑衣男人察觉到颈边的刀子松了一分,手肘狠狠向后击去。程烬往后倒去,小腿腿骨头重重撞上柜子,他手里的那把刀意外划伤了黑衣男的脖子,随后“砰”的一声掉落在地。黑衣男赶紧捂住,愤怒地看向胖子,“操!还等什么,把他给我按住!”
一切发生得太快,任恔妤没时间反应,嘶哑着道:“程……烬!”
她摇摇晃晃抓起桌上空酒瓶朝黑衣男砸过去,黑衣男操了一声迅疾躲开,捡起那把刀恶狠狠朝她冲来,“臭娘们儿,老子弄死你!”
任恔妤因急切后退栽在地上,耳朵翁鸣,抬手挡住了脑袋。
刹那间,那把刀刺进了谁的身体,发出“噗”的一声,血腥气弥漫出来,任恔妤像生锈发僵的钟,艰难转头。
程烬不知什么时候挡在了她面前,脸上没了血色,眉头紧着,在极度忍耐。下一秒支撑不住地半跪在地,后背洇出的血浸黑了衣服,那把刀就扎在他后背上。
任恔妤脑子一片空白,随即有剧烈抖动的情绪风暴一般吞没了她。她张了张嘴,滚烫的泪砸在地板上,“程烬……”
傻不傻啊,为什么要替她挡刀……
巨大的酸楚和痛苦袭来,她全身发抖。
“没事——”
他艰难地扯了扯唇角,声音很沙,“别怕……”
黑衣男人猛地拔出刀,程烬受不住地倒在地上,却还支撑着地板想要爬起来。
“既然敢闯进来,那我就成全你们,都去死吧!”
任恔妤用尽力气扑到程烬身边,半个身体笼在他身上。
“都别动!”
铁门被强行踹开,声音巨大,紧接着枪声响起。
任恔妤什么都听不见了,她只知道心里很慌很慌,紧张地捧着他的脸,手捂着他的伤口,湿濡的血流到手心,流到她的指缝里。
“程烬,你别睡,别睡……”
她眼泪珠串似的往下掉,那种要失去他的恐慌蔓延在身体里的每一处。
他眼睛微阖着,连睁眼都费力。他攒足了力气想要抬起手,颤巍巍的,艰难地落在她脸颊上,“好,我……不睡,别哭。”
程烬抽动了下,任恔妤感觉手里的血更多了,带着哭腔道:“你别说话了。”
他眼睫很慢地眨动了下,抚着她脸的手忽然失了力气,凋落般垂下去。
她心跳骤停。
*
任恔妤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的程烬像个虚影,她怎么喊他,他都没反应,只静默着看她。她跑过去想抓住他,可他永远在她前面,什么也抓不到。最后像仙侠剧里魂飞魄散那样彻底消散。
她在梦里一直哭一直哭,心很痛很痛。
眼泪从眼角滑下来的时候,任恔妤缓缓睁开眼,入目一片漆黑,浑身都痛,尤其是手脚疼得厉害。
她撑着床起来,拧眉倒抽一口气,去摸开关。
炽亮的灯光刺的任恔妤猛地闭眼,缓了好一会儿,才再次睁开。
熟悉的被子和房间摆置,是她一直住着的酒店。
她记得她是被歹徒绑架了的。
然后…
程烬闯进来救她,被歹徒刺伤,不知生死。
最后…警方赶到救了他们。
她跟着警方走,好像…在车上昏过去了。
那程烬呢?
脑子有点疼,任恔妤忍了忍掀开被子下床。
她被收拾得很干净,只是手腕和脚踝的勒痕触目惊心。
恢复了些力气,她换了身衣服出去。
刚打开门就见于涵走过来。
看到她,于涵脸色一紧,直接把她往回推,“那两个歹徒已经被警方抓获,绝不会便宜他们。快回去躺着,现在是非常时期,别出去了。”
任恔妤站在地板上,鞋都没穿,于涵絮絮叨叨地说她这样会着凉,又去给她拿拖鞋。
她声音依旧很干涩,“我想去看他。”
于涵拿拖鞋的动作一顿,随即拎起着朝她过来,“程烬已经送进医院治疗了,医生会尽力救他,你别担心,实在想知道情况,我可以跟你同步。”
这意思就是不放她出去了。
她知道她出去于涵不放心,她也给大家带来了麻烦。
可她在这里待不住,她想去看看他,哪怕一眼。
“我想去看他。”任恔妤声音哑了点,眼泪毫无预兆地滚下来。
于涵看着她,她没看过任恔妤这样,多少于心不忍,良久后叹了口气,“出门带上保镖,一刻都不能离开他们的视线。”
她擦掉泪,“谢谢你。”
任恔妤赶到医院的时候才知道他因为伤得太重,失血过多,已经被送进重症监护室吊命,如果醒不过来就可以准备后事了。
她腿一软,只觉得天旋地转。
保镖及时扶住她。
任恔妤抽回手扶住墙,站了很久才去重症监护室。
里面进不去,她只能隔着玻璃看他。
他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就好像每一次面对她一样,只是现在身上插着好几个管子,冰冷的仪器记录着他的生命体征。
他皮肤本来就白,现在更是病态,那双眼睛闭合着,脆弱得好像随时都会消散。
为什么要拿命救她?
不救她,他就不会变成这样,不会生死未卜。
冰冷的刀,鲜红的血,还有过于沉寂的现在。无数画面纷乱地糅杂在一起,绞得她脑子很痛很痛。
眼泪倏地滚落,她捂着嘴,哭得浑身发颤。
怎么办。
他要是死了,她怎么办。
心口又酸又涨,喉咙哽得难受。
如果……
如果最开始她就没有再来招惹他……
她哭到缺氧,哭得头很疼的时候,有急促的高跟鞋声传来。任恔妤别过脸迅速擦干了泪,下一秒看到逼近的方梨。
方梨冷着脸,眼底都是怒意。
任恔妤不想和她打照面,也不想跟她说什么。
她现在没有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