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没关系,让你给我们骆氏做广告策划是我们赚了,应该我送你礼物才对。”
“你想要哪一款?我认识个朋友,他玩摄影的,有不少收藏,说不定他那边有。”
童弋祯原本不想麻烦他,但确实无法拒绝他的热情。骆望钧帮了她很多,过分的礼貌背后其实就是疏离和抗拒。她纠结一下,说出一个品牌型号。
骆望钧发了条信息。
“真幸运,我朋友正好有这款。而且是当时这型号还冷门时囤的,家里五六台呢,全新未拆,他说送你一台得了。”
童弋祯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还是按市价买。”
骆望钧是知道她的脾气的,他就喜欢她这种独立、骄傲的性格:
“那行,你要是着急,我们就现在开车去取,如果不着急我明天给你送过来。”
“如果你不觉得麻烦,我现在跟你去取?”
童弋祯有点不好意思,硬要算起来她和骆望钧真不算多熟,现在他却帮自己这么多。
*
骆望钧这次开了辆灰色迈巴赫。
童弋祯发现他几乎每次出门开的车都不太一样,心底感叹有钱人真是豪横。
“到了,我先去停车,你可以直接上去。”
骆望钧带她来到城郊富人区,这座宅子从外面看起来很幽静,整体做了传统中式的装修风格,颇有些苏州园林的味道,看得出宅子的主人没少花心思,也财力不菲。
“不了,我等你吧。”
童弋祯娴静站在一边,她今天穿了捏褶衬衣,亚麻的微皱肌理朴素复古,黑色的鱼尾裤勾勒出自然腿部轮廓,搭一双低跟凉鞋,知性而优雅。
“毕竟这是你朋友的家,第一次见面还是一起去比较礼貌。”
骆望钧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笑:
“别紧张,这是我家,他怕你着急,自己带着东西过来了。”
第43章 处暑
骆宅很大的面积都给了庭院, 各色叫不出名字的植株让人眼花缭乱。在南方绿色并不稀奇,奇得是院子里金翠交织,置身其中倒像是在北国的秋天, 能清晰地感知季节在指尖的流变。
“你家种了不少植物啊。”童弋祯衷心赞叹。
“我妈很喜欢这些, 平时都是她来打理, 像那颗木绣球、丹桂是从小就种了, 前几年又移了红枫和广玉兰,添添减减的。”
“看得出阿姨很用心,这些在其他地方很难见到。”童弋祯忍不住捡起一片掉落在地上的枫叶:
“在宁市即便是秋天也很难见到这么好看的落枫,以前我在北方读书的时候,秋天一到真和书上一样,层林尽染, 特别好看。”
童弋祯蹲下捡枫叶时,长发被风浮动,她向来是素面朝天, 没有多余的脂粉气沾染她清冷的气质,让骆望钧有一瞬的恍神。
他以前自认不是个多肤浅的人,原来也会为漂亮的皮囊驻目留神。在欣赏美这件事上,人类有着同一性。
“你本科是在北方读吗?”
“嗯, 在K大。”
“那确实很北方了,那边饮食和宁市也差不少, 你吃的习惯吗?”
骆望钧本研都是在N大读的,那边离宁市很近,从风物人情到饮食物候基本都相似。
“习惯,我小时候在坊镇长大的。”
坊镇离宁市不过两个小时车程,现在修路之后交通更加便捷。没想到骆望钧却一脸疑惑,似是完全没听说过。童弋祯这才知道, 坊镇太小太偏僻,在大城市长大的骆望钧怎么会有这样的概念。
又补充了一句:“就在宁市周边的一个地方,挺近的。”
骆望钧有些奇怪:“既然这样,你怎么大学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读研时又回N大?”
这两所大学的分数线相当,甚至K大还更偏工科,N大更具人文气息一些,童弋祯读新传最好的选择应该是N大才对。
童弋祯当然不想告诉他自己当年是为了躲着徐稚闻才去北方,只是后来读研时生了私心,想离他近一些,就去了离徐稚闻读书的宁大最近的城市。
过了长长的花厅,童弋祯远远看见有个年轻潮男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大马金刀的姿势显得颇为桀骜。
“冯峥,东西带了吗?”骆望钧开门见山,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自然不估计什么客套。
“这不废话嘛。”冯峥骂骂咧咧站起来,身上的五金叮叮当当地响。
“介绍一下,这是我朋友冯峥。”
童弋祯伸出手:“你好。”
“这是我学妹,童弋祯,也是《新报》的记者。”
“你好,大记者。”冯峥说话不着调和他整个人一样带着种流里流气的感觉:“我听说过你的名字。”
他抛出这么一句让人有些玩味的话后就从旁边取出拍立得的盒子:“呐,机子。这台现在太火了,其实我觉得参数比不上几款冷门的,之后你可以来我工作室给你别的型号试试。”
冯峥以为是她自己要玩,下午他收到骆望钧的消息就在工作室翻箱倒柜半天才找出来,童弋祯这个名字最近几个月可是骆望钧嘴里的高频词,他可太好奇这是个怎样的姑娘,能让姓骆的这眼高于顶的家伙如此惦记。
“谢谢,改日有机会。”童弋祯真诚道谢。
*
晚上七点,徐稚闻姗姗来迟。
看到车上赵爱仪不在,童弋祯暂时松了口气。
“我没让她一起过来,在餐厅等了,怕你会不舒服。”徐稚闻说。
他很清楚赵爱仪这个被宠坏的表妹和童弋祯有多合不来,小时候她和舅舅来探亲的那段时间这个祖宗把家里闹得天翻地覆,童弋祯还受了不少委屈。
“没什么不舒服的,她是你妹妹,赵姨也肯定很想她。”
童弋祯已经在心里说服自己要忘掉过去的不愉快,与赵爱仪重新相处。
徐稚闻没说什么,看到她手上拎着的东西:“你喜欢这个?”
“不是,送给爱仪的,她不是要升学。”
这件礼物将表面的礼数和真诚的祝贺都表现地恰到好处,当然还有一些不能为外人道的原因童弋祯难以启齿。她想用这种方式告诉赵爱仪,自己那怕不学琴也能过得很好,她要表现出自己一点儿不遗憾的样子。
徐稚闻定的餐厅是一家茶餐厅,环境不错。
她们到的时候,赵爱仪已经玩游戏有一会了。多年不见,赵爱仪确实不再是小时候那个盛气凌人的小女孩,她褪去婴儿肥,五官变得凌厉,画着精致的妆容,染了浅亚麻发色,整个人从内而外透着一股刻意为之的美。
“稚闻哥,等你好久了。”她用温软的港腔唤了徐稚闻一声,却好似完全没注意到他旁边的女人。
“你不会说国语?”徐稚闻语气不算冷,但确实和对童弋祯说话的调调不同。
“爱仪,好久不见。”童弋祯把拍立得放在她面前,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赵爱仪其实从童弋祯一走进餐厅她就注意到了,这么多年过去,这个女人的气质还是很难忽视。小时候她和爸爸从繁华的港岛回坊镇探亲,在那里她觉得自己是如此与众不同,她吃过的、见过的、穿过的和那里的小孩都不一样。
唯独童弋祯不一样,她甚至有自己从没见过的漂亮小裙子,有很多可爱的发饰,她认出其中几个甚至连爸爸都没舍得给自己买,不过那也是几年前的旧款了。她还有一把小提琴,赵爱仪至今都忘不了她在阁楼里拉琴时侧仰的颈部。
那是赵爱仪第一次觉得自己不如什么人,她生出一种微妙的自惭形秽的感觉。
不过在知道童弋祯可怜的身世之后她稍稍好受了些。她再漂亮有什么用?她有再多好看的裙子有什么用?她比自己厉害又有什么用?反正那些她都会有。
“谢谢弋祯姐。”标准的国语。
徐稚闻也准备了东西,是最新款的ipad,赵爱仪的感谢就亲昵许多。
几年不见,赵爱仪确实比以前长进了。她小时候讨厌自己都是摆在明面上,甚至当着她的面用粤语和家长告状,但是现在她学会了无视和冷待处理那些不体面的情绪。
童弋祯懒得在意,专心吃菜。她要把自己今天花出去的,在这顿饭上多吃回来。
“下周六我有开学演出,稚闻哥你能来看吗?”
徐稚闻刚刚剥完一只虾,夹在童弋祯盘子里:“我没时间,所里有好多事。”
“弋祯姐你和我哥一起来呗,正好是周六,休息日。我在这边就只有你们了。”
她突然调转方向的热情让童弋祯有些想笑,这姑娘还真是聪明,懂得声东击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