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了一句。
那时候还没有什么封禁政策,大学生有的是假期,除开寒暑假,周五凑凑也能挤个三四天出来。
童弋祯就笑了:“我假期要兼职呀!”
她的坦荡倒是让失语的舍友有些不好意思。
“哦哦,我差点忘了这个。等毕业去也是一样的,漠河挺好玩的,国内性价比高,到时候你去我推荐你特别好的民宿……”
童弋祯以为她当年的随口一说不会有人记得,没想到陈卿轻还惦记着。她简单盘算了下自己的存款,除掉买房子花去的拆迁款,她手里还有个八十来万没动过,每个月工资收入也很稳定客观,完全支撑得起一次率性的旅行。
都说当心情不好的时候跟好朋友聊聊天是最治愈的,这话没错。
大睡一场,第二天又是新的一天。
童弋祯开始细化宁船百年庆典的营销方案,Vivi居然很放心把这个案子交给她做,童弋祯心里咬着一股劲,她势要把这个案子漂漂亮亮的拿下来,让那些背后蛐蛐她空降兵+走后门调组的同事闭嘴。
终于,在连续熬了几个大夜后,她们的方案通过了,和众华的案子在盲审内选的时候以微弱的几票之差险胜。
那边的案子是个入行快十年的老策划做的,细节挑不出毛病,只是输在保守。今年宁船那边换了大领导,想要一些不一样的风格,童弋祯这几年的运气真的开始好起来。
签过合同又是饭局,那波人聊得热络,仿佛老友一般。
童弋祯也开心,多喝了两杯,中场跑去外面抽烟。
她喜欢抽一款细支的双爆,烟嘴不会很甜,烟草的味道也不呛人,有葡萄的淡淡香气。
十一月的广州虽然气温不算太冷,也会有风。童弋祯揣的那只打火机一直打不着火,惹得她心头烦闷。
正收了烟打算去楼下转转,听到啪嗒一声,温柔的蓝焰在她眼前跳出来。
男人单手按着火石,另一只手护着火苗,嘴上却说:
“抽烟对身体不好。”
童弋祯笑了,被他的矛盾逗笑。
如果真的担心抽烟有害健康,为什么又要借火给她。
童弋祯在他面前总有无尽的叛逆心:
“不劳您挂心。”
她单手抽出一支烟咬在嘴里,侧头去够那朵跳跃的火焰,她身上柔软的针织蹭过徐稚闻的手背,羊毛柔软又尖利扎肤。两个人的距离很近,若是不知情的人从远处看一定会觉得这个动作很暧昧。
“谢了。”
她吐出一口烟,打在他肩头,竟然让对方轻咳了两声。
童弋祯心底有一霎而过的诧异,什么时候他变得这么柔弱了,难道男人也爱装可怜,他又不是不抽,装什么。
“要来一支吗?”
童弋祯打开烟盒,礼貌性的递出去。
“戒了。”
烟盒在半空僵了一瞬,很快收回去,将精致的薄盒子揣进毛衣口袋:
“稀奇,戒烟的人随身带打火机,你还是那样……”
童弋祯原本想说他还是从前那样傲慢,把她当傻子一样哄得团团转,转念一想又觉得她们当下的关系不再适合有过多的交际,就及时刹住话。
徐稚闻也不想和她就这个问题争辩,以前童弋祯劝过他戒烟,他没做到。
倒是在分手之后戒了个彻彻底底,童弋祯搬走的时候是真决绝,家里几乎所有与她有关的东西都搬走了。
他才发现,原来他们一起住了那么久,童弋祯从来没觉得那里是她真正的归宿。她那么爱书的一个人搬进他的公寓后,也没有新买过一本书,只有从景德镇带来的那些小摆件算是她自己选的,走时也一并带走了。
这只打火机,是他有一年搬家时无意发现的。是那种老式的打火石火机,可以往里面不断地添加燃料。
徐稚闻就一直将它带在身上,发呆的时候就擦着火看一看。
“这两年你过得好么。”
徐稚闻收回打火机揣在口袋里,两个人之间隔着一人的距离。
童弋祯吐出一口烟,她庆幸自己正在抽烟,烟草的气味让她可以这样心平气和地同他讲话。
“你觉得呢?离开你之后我什么都有了,房子、车子、钱、体面。我从没像现在这样好过。”
她看着徐稚闻的头微垂下去,宁愿看着脚尖也不愿意看着她。她就可以这样直白坦荡地看看他,徐稚闻似乎瘦了一些,他是个高个儿,轮廓还在,就是精神显得不好,从第一天见面就看到了他眼下的乌青。
童弋祯忽然想起陈卿轻骂他体虚的话,有点想笑,又有点难受,随之为自己的心情感到发涩地别扭。他一个大工程师,又不用像自己这样天天加班赶方案,怎么会真的比她一个打工仔还疲惫?
“挺好的。”
徐稚闻微微侧过身,用左耳听她讲话。
童弋祯后知后觉徐稚闻的变化,他好像一夜之间那根傲慢的骨头被人敲断了,怎么会在她面前用这么卑微的姿态呢?
这一点也不徐稚闻。
她有点烦躁,不想在和这个人呆在同一个空间,至于烦躁的来源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赵姨还好吗?”
在走之前,她唯一想问的也只剩这个了。加群的那个晚上,童弋祯忍不住翻了他的朋友圈,看到了银贝的近况,皮毛油光水滑养得还不错她也就放心了。
“她还好。”
童弋祯一支烟毕,这期间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临走时,徐稚闻忽然开口:
“周末有时间吗。”
他的语气过分小心翼翼,让人不忍拒绝。
“我有约了。”
周末她答应了骆望钧要当他的临时舞伴,以他们三个人现在的关系来看,她不能鸽掉好朋友去陪一个骗过她的男人。如果真做了,她童弋祯也太廉价了。
徐稚闻又是沉默,她看得出他想说什么,私心给了他时间去解释,他却仍是沉默,和当年一样毫无长进。童弋祯下了最后通牒:
“徐先生,我不觉得以我们现在的关系,适合私人见面,请不要再打扰我了。”
她看着徐稚闻的睫毛一寸一寸塌下去,眼神不温不火。
*
骆家的慈善酒会在广州郊外一处庄园,骆少早早就吵着要去接人,被冯峥几个一顿奚落。
“还没到下午呢,你现在去也太上赶子了吧,怪不得追了这么多年也追不到人。看看你不值钱的德性。”
骆望钧挑了套珠宝放进盒子里,随口反击:
“那也比你好,至少不像某人,娶了白月光才发现对方不爱自己。你怕是连主卧都没睡过吧。”
冯峥被他气得想骂娘,谁能知道他曾经读书时暗恋过的女孩,就是家里给她安排的联姻对象。只是自己这些年实在恶名累累,婚后两个人一直相敬如宾,老婆只顾着搞事业完全拿自己当空气。
童弋祯这个周末没睡懒觉,周六赶了一天方案,周天简单收拾自己去给骆望钧挡桃花。
她是这么理解的。
毕竟到她们这个年纪,催婚已经是很普遍的事,上到父母下到路边不认识的大叔大妈都很关心你的感情状况。
童弋祯今天穿了一条修身小绿裙,公司年会时她穿过一次,当时一狠心一咬牙买了个国外的小众设计师牌子。
裙子是很浓郁的油画绿,真丝质地金贵的不行,上身也是真舒服,纤细的捆绑式肩带在她身上一点也不会勒肉,反而透出一股十分含蓄得体的性感。童弋祯唯一不满的,就是这条裙子的露背设计,在这个季节来说有些不太合适。
可除了这条裙子,她又实在没什么适合的选择。最后还是咬牙穿了,配一双JimmyChoo当季黑色高跟鞋绝不出错。
骆望钧在童弋祯小区附近一直转悠到下午四点,才给童弋祯打电话,问她有没有准备好。
童弋祯出来时,他有些微微地走神,骆望钧还从没见过谁能将古典绿穿得这样好看。
裙摆随着她的步子流动,像早春才融化的溪水,流畅又生机勃勃。童弋祯在外面搭了件长款风衣,脚踩一双目测**厘米的黑色细高跟,鞋子的设计简单又出彩,只在后脚踝由一根银色的嵌钻细链扣住,大大方方地将腿部线条衬出来。
“我这样穿可以吗?”
童弋祯拢了拢被风吹散的头发,多少有点忐忑,骆望钧今天开了辆敞篷,就这样开进小区实在招摇,她想赶紧确认好造型就走。
“很漂亮。”
骆望钧从一侧拿出袋子递过去:“就是少了点装饰。”
童弋祯不太喜欢首饰,她觉得有些累赘。工作后虽然买过几条但不怎么戴,今天就忘了这茬。她接过骆望钧递来的东西,里面装着一套简约的珠宝首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