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时间才六点半，比她想象中的要早。
她到罗森买了块三明治垫肚子，边吃边往地铁站走去。
还没咬几口，就听到一个充满热情的声音——“阮妍！”
回头看，是徐佳。
“这么巧！你也才下班吗？”徐佳嘴里啜着咖啡，从后面小跑上来。
阮妍无奈：“是啊。”
徐佳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那正好，一起吃饭去呗。”
第33章 偏袒
早上, 阮妍刚到公司，就看到大家一脸垂头丧气的样子。
“怎么了？”她把包放到桌上，将刚买的一盒麻薯递给刘萌萌。
刘萌萌语气闷闷的：“我们组那个H市博物馆的方案被换掉了。”
“为什么？”阮妍不解，“之前内部会议上, 不是已经决定采用我们组的方案了吗？”
“因为我们的核心创意和人撞车了, 而且人家还比我们提早发布出来, 就在昨天晚上。”刘萌萌愁眉苦脸，忿然道, “这种设计肯定没法直接交给甲方, 但时间上又来不及了, 所以临时决定, 抓紧修改深化陈工组原先的那个方案B。”
虽然和别的公司撞创意这件事是个巧合, 但别人不一定会这么认为, 到时候舆论要是起来, 对卓陆肯定不利，为了避免后续不必要的麻烦，也为了不砸卓陆的口碑, 就只能牺牲掉他们组的心血。
阮妍也不知该怎么安慰，自从赢了陈工组，这段时间他们为了细化完善博物馆方案, 尽快将成果交到甲方手上, 不知熬了多少个大夜，加班加点地赶到后期，没想到居然被叫停了。
如果是实力问题，那也算输得心服口服，结果却是因为撞创意而不得不废掉手中的方案，那之前他们的所有努力就付之东流了。
看着组里的人一个个蔫头耷脑的, 阮妍心里也很不好受。
只能下午茶的时候，请大家咖啡和点心，当做小小安慰。
只是没想到，这件事还有后续。
隔了几天，人力资源那边忽然把阮妍叫了过去。
HR经理黄世杰神情严肃地和旁边人说着什么，看到她进来，推了推眼镜：“坐。”
桌对面除了黄世杰，还有林琳，以及另一个HR。
林琳复杂的眼神和平时很不一样。
阮妍感到一头雾水。
他们面无表情地看着阮妍坐下，停顿好几秒，黄世杰才缓缓张嘴：“你们组方案泄露的事，你知道吧？”
阮妍惊讶，方案泄露？不是说是撞创意吗？
她摇头：“我只知道是有个核心点和别的公司雷同了。”
黄世杰又说：“那你知道对方是哪家公司，进行的哪个项目吗？”
阮妍点头，她那天听刘萌萌和赵恬提起过。
“恒荣建筑，好像是一个科技馆的项目。”
黄世杰看了看林琳，又将厉色的眼转向阮妍。
“你和恒荣建筑的人，认识吗？”
头顶的灯光有些刺眼，黄世杰的语气利得像把刀，直接剪开了阮妍有些打结的思维，所有疑问瞬间都有了答案。
所以，他们是在怀疑她泄露了博物馆方案？
阮妍在惊诧之余，语气里多少带点情绪：“我不认识。”
黄世杰严肃的眼却盯住她不放：“你确定？”
“我确定。”阮妍坦荡地直视他的脸孔。
“阮妍，我们既然能找你谈话，就说明已经掌握了一些证据，你最好能主动坦白，或者向我们提供更多重要证据，我们还能考虑从轻发落。”黄世杰身子微微前倾，语气里的压迫更进一步。
他的这番话并没有威胁到阮妍半分，她简直快被这荒诞的场景给气笑了。
“我说了我不认识，我也没有泄露什么方案，你们这是在污蔑我。”她回得干脆果断。
旁边的林琳迎上她质问的目光，神情却很凝重。
阮妍这时候才知道，原来他们的博物馆方案不止是核心创意，就连建筑外立面设计，所用材料，内部空间等许多细节，都与恒荣的科技馆方案高度重合。
这确实不可能只是撞车这么简单。
但是，他们为什么要把这盆屎扣到她头上？
阮妍不满：“你们说掌握了证据，那就把证据拿出来，让我……”
“啪。”
黄世杰将几张照片叩在她面前。
他指着照片里的人：“你说不认识，那这个人是谁？”
阮妍先是满不在乎地轻轻一瞥，待看清照片中那个熟悉的面孔时，一股不祥之感忽然从脚底蔓延上来。
“这是我的……一个朋友。”她的气势竟不自觉失了大半。
“你的朋友？”黄世杰冷笑了一声，“那你现在承认自己认识恒荣建筑的人了？”
照片上的两个人坐在一家咖啡厅里，笑着交谈着什么。
其中一个是阮妍，而她对面那个长着张娃娃脸的人，是徐佳。
“她不是恒荣建筑的，”阮妍人是懵的，似在喃喃自语，她记得徐佳提起过，“她说她在一家律师事务所上班。”
“你不觉得你这蹩脚的谎言很可笑吗？”黄世杰指尖叩击着桌子，“证据都摆在面前了你还在狡辩！”
阮妍有些听不清他后面说了什么，只知道自己的大脑乱成一团，又被炸得一片狼藉。
恍惚中，她看到林琳一脸惋惜的表情。
她微微翕动干涸的嘴唇，那些下意识想出口的反驳与无力解释，却统统被封锁在了喉咙口。
黄世杰将几张照片平铺在桌上摊展开，照片里徐佳那张人蓄无害的笑脸看起来是那么陌生。
他指了指其中一张：“这一天你还记得是什么时候吗？”
阮妍沉默不语。
“你前脚刚去给陆总送了博物馆方案，当天马上又去和这个人吃饭，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做这种小动作，你胆子太大，太嚣张了！”
黄世杰刚想发脾气，但顾虑到她是陆沛时的人，又收敛了一点，将手收回放至胸前：“怎么样，证据摆在眼前，现在没话说了吧？”
他乘胜追击：“老实交代，你这是第几次了？之前的游乐场项目，南郊商业综合体项目，还有更早……”
“跟我没关系，不是我做的，”阮妍在混沌中找回尚存的理智，“就算照片上这个人是恒荣建筑的又怎么样？就凭这几张照片，并不能直接证明就是我泄露的，我最多只是有嫌疑而已。”
黄世杰愣了愣，他没料到都到这地步了，阮妍还会继续否认。
“后续我愿意配合你们的所有调查，但我要再次声明，我是被冤枉的，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公司的事。”阮妍看看他，又看看林琳，语气铮铮，“我希望公司一定要秉公彻查这件事，好还我一个清白。”
……
办公室外面，有人神神秘秘地探头：“哎，你们听说了吗？我们公司里有人偷偷泄露方案和图纸。”
“真的假的？不能吧，谁啊？”
“哪儿来的小道消息？保不保真啊？”
“当然真了，小丁那边听来的，他们早上收到匿名快递，拆开后交给人资部，几个HR当场就变了脸。”
小丁是公司前台，也是公司行走的小喇叭，一有点什么事，她的消息最灵通。
“那是谁啊，这么大胆子？别卖关子了。”
说话的人使了个眼色：“你们看今天谁被黄经理叫去谈话了？”
“是……阮妍？天呐！”
不到两个小时，阮妍被公司调查泄露方案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公司。
有人跑去她组上八卦求证，结果一下就被不客气地打发了。
赵恬板着张脸，眼神冷如刃，来一个刀一个。
刘萌萌直接开骂：“走走走，神经病啊，胡说八道些什么？”
“心真大哦，自己的付出成果被窃了也不当回事。”被骂的人讥讽一句。
“被谁窃，被你吗？”赵恬瞪他一眼，“平时做项目的时候也没见你多上心，有这长舌的功夫，不如去多画几张图纸。”
大家的争吵声，一直持续到阮妍从人资部回来。
所有人都安静不说话了，悄悄注视着她一路走到工位坐下。
刘萌萌用眼神一个个将他们给瞪了回去。
转头对着阮妍时，立马又换了张面孔。
“小妍妍，你怎么样，还好吗？”
赵恬也走过来，关切道：“没事吧？”
“我还行，没事，”阮妍勉强冲她们牵起嘴角，感觉到周围的反应，“大家……都知道了吧？”
“咳，你管他们干嘛？他们就是爱搬弄是非！”刘萌萌义愤填膺，“反正我们相信你！”
“谢谢你们。”刚经历了一次社会挫折教育的阮妍，明白雪中送暖的友谊有多可贵。
她默默收拾着桌上的东西：“公司决定，让我先暂停几天工作。”
刘萌萌怔一下：“停你工作……什么意思啊？”
黄世杰说，在他们调查期间，需要她配合，停止手中任何项目有关的工作，并且不得接触公司里的同事，特别是建筑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