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潇直接说：“你是从旁边的邶水县来的对不对？”
邶水县？
小曼愣一下，反应过来后, 轻笑了声, 但随即想到什么, 又重新板起脸。
“你爸妈早就死了，你是被收养的, 你养父养母也很穷, 家里还有个上初中的弟弟, 你高二那年养父摔断腿成了残疾, 你开始晚上兼职赚钱补贴家里……”
萧潇在说这些的时候, 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轻视与优越感。
小曼听着眉头却始终没有松下来。
原来, 她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
和自己对比, 这么多年她真的过得很苦。
“你明明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穷鬼！现在来到这里，给自己换了个名字换了个身份，就想装作有钱人是吗？连江驰都被你给骗了！”
萧潇面孔微微扭曲, “你其实是陈永豪的情妇对不对！你的钱都是从他那里拿的！”
一口气说完后，她看到小曼轻笑了一下，是那种很讥讽很轻蔑的笑。
这个反应让萧潇觉得很不爽。
“说完了？”小曼眼尾轻挑, 因为觉得过于荒唐连解释都懒得解释。
萧潇不明白, 对方被扒了底为何还能如此气定神闲。
小曼原本觉得她左右不过是个嘴贱嫉妒心强的小女生，从来都不屑把这种小虾米放在眼里，但她如今的行为已经触到了自己的底线。
“你爸是搞房地产的？”小曼似漫不经心地丢出一句。
“这关你什么事？”萧潇不以为然。
小曼身体微微前倾：“以前是不关我的事，以后就不知道了。”
听懂了她话里的威胁，萧潇不屑地哼一声：“就凭你，还想着要挟我？”
但小曼要笑不笑盯着她的表情, 却看得她心底莫名发慌。
小女生到底沉不住气：“你想干嘛？你……你想让你那个情人陈永豪找我家的麻烦是不是？”
小曼眼睫轻抬，还是没说话。
萧潇继续放狠话：“你就不怕我把你勾引江驰的事告诉他吗？到时候他把你给踹了，我看你还怎么嚣张！”
小曼这回是彻底笑出来了，她越笑越大声，越笑越肆意，连桌上的咖啡都在晃动，最后她甚至还夸张得用手揩着眼角沁出的泪。
有什么好笑的？她到底在笑什么？萧潇觉得她简直就像个疯子。
刚想骂她是不是神经病，她就毫无预警地站了起来，什么话也没说，就往门口走去。
萧潇感觉很屈辱，手按着桌子站起身试图喊住她：“我话还没说完呢！”
小曼停住，转过身来，脸上未收拢的笑意看起来依然讽刺性十足。
说的话也是答非所问。
“小朋友，现在是上课时间，以后别再翘课出来给自己惹祸了，这样很危险。”
说完小曼便不再给她眼神，径直朝门口离去。
却听到情绪失控的人在身后大喊：“……你亲妈是个疯子，你也是个疯子！”
*
晚上，阮妍刚吃完饭，就收到小曼发来的消息。
【你现在方便讲话吗？】
她从客厅沙发上站起来，回复：【可以。】
默默走上楼接听小曼的电话。
小曼的声音有些沉：“可能因为我的原因，给你惹了一些麻烦。”
回到房间的阮妍将房门关上：“怎么了？”
小曼将前因后果简单说了一遍。
“我不知道那个小女生会去偷偷调查我，也没想到她居然会调查到你那里去，”小曼在电话那边说，“我想了想，还是先告诉你一声比较好。”
“我这边是还好，她就算再往下查对我也没什么太大影响，倒是你，”阮妍有些担心地说，“听你说她家里在当地挺有势力，她能轻易就调查出这么多事，还三番五次上门挑衅你，就怕之后还有别的招在等着你，你自己在那边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她太知道在那种穷乡僻壤的小地方，金钱权势可以有多只手遮天。
小曼却漫不经心的：“没事，她很快就没时间搞那些小动作了。”
停顿下又说，“放心吧，我不会再让她去打扰你养父母那边了。”
阮妍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你想到对付的办法了？”
“嗯哼，”啪一声，电话另一边的小曼打开了一罐啤酒，半开玩笑的口吻，“再有钱有势又怎么样，难道还能比我有钱吗？”
听出她语气里的轻松，应该是挺有把握，阮妍稍稍松口气，也跟着笑了笑：“听起来你好像心情不错，最近有什么好事吗？”
“有吗？”小曼慢悠悠地喝了口啤酒，凉爽直抵心肺。
阮妍想起她们上次的话题，调侃道：“差点忘了，你现在跟那个小男生在谈恋爱是吗？”
“我像是那种良心泯灭的人吗？”小曼回，“我们讲好了，一切都等他高考之后再说。”
“哦——”阮妍故意拉长调调。
“干嘛？”
“当然是替你开心喽，你看吧，把自己打碎重新活一遍，果然是会有更快乐的崭新人生对不对？”
“嗯。”
当初阮妍这么对她说的时候，她麻木地回了个“是吗。”
不是疑问，也不是反问，只是一个不带丝毫感情色彩的句号。
那时候她心若死灰，以为自己的世界从此崩塌毁灭，不会再有任何快乐和喜悦了。
现在想想，陷在感情鬼打墙里的人，总是爱自己折磨自己。
当下觉得多煎熬多过不去的坎，其实只要继续跨过去，再回头看的时候，就会发现其实放下也可以是轻而易举的事。
只要你自己愿意放过自己。
俩人又聊了几句，小曼忽然想起什么。
“对了，昨天那个小女生说了一句话，我老是有些在意。”
“她说什么？”
回忆自己离开前，她大喊的那句——“你亲妈是个疯子……”
小曼疑惑：“她说的那个‘亲妈’指的是我们的妈妈吗？她是怎么查到的？”
*
阮妍提前和温颖通过电话，知道她人在公司，于是下班后阮妍便直接去了阮氏企业，找她一块吃饭。
阮妍到的时间比较早，温颖还在开远程视频会议。
她识趣地坐去另一边的沙发上，不打扰正在工作中的人。
“这次的项目合作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另一方面恒力那边也在虎视眈眈，紧盯着我们的每一步动作，所以我们一定不能放松警惕……”
结束会议后，温颖朝她走来：“今天下班这么早？”
“是啊。”卓陆考勤管理比较宽松，没有严格上下班打卡的规定，只要迟到早退的现象不是太夸张，上面都不会计较。
“想吃点什么？”温颖边穿外套边问。
阮妍：“随便吃点清淡的吧。”
她们就近去了公司楼下的一家茶餐厅。
吃完饭后回去的车里，温颖发现她今天心不在焉的，原本吃什么都很有胃口的人，刚才却明显吃的没什么食欲。
“你心情不好，有什么心事吗？”温颖忍不住问。
阮妍低头，又抬起：“姐，我妈妈以前是因为什么病走的？”
“之前你好像问过我，我那段时间在外地念书，加上年纪还小，所以具体的记不太清了，”温颖的语气尽量显得轻松，“怎么忽然又想起来问这个？”
阮妍的声音很低：“她是不是……有精神方面的疾病？”
温颖愣了一下，下意识就问：“是谁告诉你的？”
果然是这样。
阮妍睫毛轻轻颤了颤。
“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见她情绪低落，温颖忙说道，“别管别人怎么讲，你只要记住，你妈妈是个非常非常好的人，这就够了。”
阮妍：“姐，你之前说过我有个双胞胎妹妹在很小的时候走失了，我妈妈的病和这件事有关系吗？”
温颖明显犹豫了一下，才说：“确实有关系……”
“那我的双胞胎妹妹是因为她而走丢的吗？”阮妍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微微抖着，“我妹妹当初是被她强行带走……送给别人的吗？”
前方红灯亮起，温颖差点没来得及踩刹车。
“小妍，你在说什么？”温颖转头，不由地提高了一些音量，“你不能这样说你妈妈，她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
阮妍垂下眼帘，用力扣着掌心的指节泛白。
小时候，她总是被一些调皮捣蛋的孩子嘲笑——“你亲妈是疯子，你是小疯子！”
“小疯子，小傻子，你是被你妈丢掉的小垃圾。”
她哭着跑回家，养母王佩云知道她又在外面受欺负了，一边搂着她安慰，一边骂着嘴碎的邻居。
稍微懂事一点后，她问王佩云：“那个人为什么要把我丢在这里？”
王佩云眼里有怜爱，也有心疼：“她应该也不是故意的，她刚来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有些疯……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