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院手续是他前前后后忙着办理的，以前他妈妈因为生病住院了很长的时间，医院里的各种流程他几乎都很清楚。
病房里，看见穿着病号服的温颖，卓铭的情绪就忍不住了。
“都怪我，平时老是忙着工作，都没注意到你身体不舒服……我真的是个非常不称职的男朋友。”
“说什么傻话呢，我自己身体的原因，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
明明她不舒服，却还要反过来安慰自己，卓铭又心疼又自责，偷偷转过头抹了把眼角沁出的泪。
这一幕把阮妍又给看感伤了，她吸了下鼻子：“姐，卓铭哥……”
“你们两个真是的，”温颖平日里就最见不得这样的场面，他们要是再煽情下去，自己也要掉眼泪了，“你们都别在这儿围着我转了，该上班的上班，这里有王姨和护工，外面还有医生护士，很多人照顾我。”
阮妍不肯：“我已经请好几天假了，反正我不管，我要留在这里陪你。”
卓铭也说：“我手头项目完成了，公司那边没我什么事，我想待在这里。”
“姐，你就让我陪吧。”
“颖，你就让我留下来吧。”
看这两人清一色湿漉漉的眼睛，温颖实在找不到理由拒绝，只好点了头。
很快，温颖的胃镜检查出来了。
诊断结果是她的胃角处有个界限不清的溃疡。
后面括号里跟着“Ca考虑”几个字，阮妍网上查了下，看着那些极具冲击力的字眼，她的喉咙干涩难耐，堵得发紧。
她默默和同样表情凝重的卓铭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没说话。
医生对此进行了全面评估后，很快又给温颖安排了活检和腹部增强CT。
每一个检查，阮妍都伴随左右，在温颖面前，她和卓铭都努力克制着忧虑的心情，尽量让气氛显得轻松一点。
下午，温颖睡着了，阮妍趁这个时间忍不住去走廊外边透口气。
身子抵着冰凉的瓷砖墙，大口深呼吸。
为什么呢？温颖还这么年轻，她怎么能和这个可怕的病联系在一起？
她这么善良这么美好的人，不应该被残忍的病魔缠上。
鼻子酸酸的，眼睛也痒痒的，阮妍伸手擦了下潮湿的眼眶，谁知道眼泪却越擦越多，一发不可收拾般，争先恐后地从她的指缝间渗出来。
憋了许久的坏情绪，瞬间从心口渲泄而下，她从一开始的默默流泪，到压抑着的呜咽，再到控制不住地小声啜泣。
最后索性抬起胳膊挡住眼睛，任由悲伤的眼泪大颗大颗地砸落。
陆沛时到医院的时候，看到了独自站在走廊默默哭泣的人。
她的脸埋在手臂里，肩膀一下下轻轻起伏着，她一吸一顿的抽噎声，在静谧的走廊里显得分外清晰。
看着哭泣的阮妍，陆沛时刹那间也觉得非常难受，心里钝钝的，又堵又闷，还有股手足无措的局促感。
他忍不住就走过去，把手按在她消瘦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传递自己的安慰。
第51章 心疼
阮妍这才察觉有人靠近, 下意识停止住哭声，将泪水尽数蹭到了自己的衣服布料上。
隔着眼前湿漉朦胧的水汽，她看到了站在面前的陆沛时。
迅速将头低下，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
陆沛时的手缓缓垂落, 安静的空间里, 两人的呼吸, 一深一浅。
片刻后，她听到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温颖现在人怎么样了？”
她努力调整好情绪, 说：“昨晚她失眠了, 刚刚好不容易才睡着。”
陆沛时点点头。
陆沛时不想打扰温颖休息, 进去和卓铭轻声打了个招呼, 把花和水果篮放下后, 就示意先跟阮妍到楼下走一走, 顺便舒缓下心情。
今天天气不错, 风和日丽，碧空万里。
“医生是怎么说的？”他问。
阮妍开口，还带着浓浓的鼻音：“胃角处发现个界限不清的溃疡, 医生说有可能是恶性的。”
意外而惋惜的沉默过后，陆沛时说：“没确定的话，还有很大概率翻盘, 不要太过焦虑了。”
他又说：“我舅舅是胃肠外科的专家, 现在人在外地开会，过两天就会回来，等检查结果出来后给他看看情况如何。”
阮妍点头：“嗯，卓铭哥已经告诉我了，谢谢你。”
她的尾音在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认识她这么久，这是她第一次露出这么脆弱无措的神情。
陆沛时看着, 心里似被一根针扎过，挑起尖锐的刺痛，他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一定会竭尽全力。”
“谢谢。”头顶阳光明媚，她却只觉得冷，连表情可能都是僵硬的，“只是目前这个情况，我可能暂时没法去公司了，请假时间无法确定……”
“没关系，”陆沛时说，“我们公司向来人性化管理，知道你情况特殊，不论你请多长时间的假，我都准批。”
阮妍抿唇：“谢谢陆总。”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阮妍想要上去了。
刚到住院楼大门口，她忽然想到什么，停下来，用手使劲搓了把脸。
“我现在脸色怎么样？”她抬头转向他：“我不能让我姐看出我哭过。”
她在很努力地挤出一抹笑，被泪水浸泡过的眼眸湿漉漉，亮晶晶。
清透日光下的她，仿佛一件脆弱易碎的精美瓷器。
陆沛时盯着她的脸，心里一缩，此刻特别有种想把她拥进怀里的冲动。
*
“小妍，温颖姐怎么样了？”
虽然阮妍没有特意说，贾彦源还是得知了温颖住院的消息。
两人正好在电梯里碰到。
“还在等检查结果，”阮妍忍不住提醒他，“她现在的心情很重要，所以你一会儿说话要注意一些。”
贾彦源点头：“放心，我明白的。”
随后又问一句：“所以是挺严重的是吗？”
阮妍低头回着信息，装作没听到。
病房里，贾彦源对温颖嘘寒问暖的同时，不忘表现自己的人脉。
“我有个亲戚是肿瘤科的主任，很厉害的，你们需要的话，我随时跟他打个招呼就行。”
卓铭脸色不是很好：“不用了，好意心领了，我们暂时不需要。”
温颖却不是很在意：“谢谢，到时候如果有需要再联系吧。”
旁边的阮妍心里也不大痛快：“姐，你今天都没怎么休息，医生来查房前，先睡一会儿好了。”
贾彦源匮乏的探病词早就不够用，本就有些坐不住，于是顺势道：“那温颖姐你先休息，我改天再过来看望你。”
阮妍送他到楼下。
“你姐住院，公司里全乱套了吧？”贾彦源在旁边说，“听说阮氏今年在重点推进一个新零售O2O模式的项目，她这一病，那项目计划岂不是要暂时搁置了？”
“公司里的事我不了解。”阮妍淡淡回道。
贾彦源：“也是，毕竟你不在阮氏，很多事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他想着以后要是自己和阮妍结婚了，以他的能力，进入阮氏高层施展拳脚只是时间问题。
“小妍，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别不好意思，”贾彦源伸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反正不久的将来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不要跟我见外。”
阮妍不动声色地躲开他，笑容里透着些许冷意：“谢谢阿彦哥哥。”
像是约好的一样，下午，乔芊芊也来了医院。
对于她的到来，阮妍还是感到有些意外，可能是贾彦源告诉她的。
接过乔芊芊手里的花，阮妍听见她说：“温颖姐，我现在才来看望你，你别介意。”
温颖点头：“你能来我已经很高兴了，还送了我喜欢的百合，有心了。”
“你平时也把我当妹妹一样，应该的，”乔芊芊露出关心的神色，“温颖姐，你不要有太多心理压力，你还这么年轻呢，检查结果的翻盘概率一定很高。”
温颖浅笑了下：“希望如此吧。”
这时候，卓铭从门口进来。
乔芊芊与他打招呼，他淡淡礼貌回应。
“真是羡慕你们呀，”乔芊芊看向温颖，“有卓总这么好的男朋友，温颖姐你真幸福。”
“有这么好的女朋友，幸福的是我才对。”卓铭在温颖床前坐下，习惯性地拉住她的手。
“卓总，您还记得我吗？”乔芊芊笑吟吟地看他，“当初我面试卓陆的时候，我们有过一面之缘。”
卓铭看了她一眼，似乎没什么印象：“哦，是吗？”
“卓总贵人多忘事，我只不过是个无名小卒，您不记得很正常。”她依然温温柔柔地笑着。
这时候，温颖有电话进来，是公司里打来的工作电话。
乔芊芊识趣地站起身：“温颖姐，我就不打扰你了，你注意多休息，我下次再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