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玩笑，他难道会有那个勇气在这个时候问自家老板手里拿的是不是离婚证吗？
不，他没有。
老板两口子今天离婚明天复婚的情趣，他可不敢参与。
何越战战兢兢一声不吭，丝毫不敢面对看着姜依韵轻飘飘坐车离去的身影之后，怒气更甚的自家老板。
半晌，车后冰冷如霜的气氛才稍微有所松动。
“去西郊。”程书泽冷漠地开口。
西郊离市中心可不近，现在临时赶过去的话，一来一回，那今天整个下午加晚上……
何越迟疑了一下，觉得自己身为总助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程少他今天本来该有的行程：“那原定今天下午要参加的各部门近阶段的总结汇报，晚上还预订了……”
程书泽：“去。”
“好的，副总。”何越立刻从善如流，“那我马上通知西郊项目组的人，您现在临时过去考察。”
“临时”这个词，何越觉得自己用的就很有灵性。
他们新拿下的西郊那块地的项目目前还停留在规划审核的阶段，离正式开工那是早了去了，现在也就是一片荒地，只有几个规划部的人在实地勘测而已，程少现在去也看不了什么，不过就是转一圈而已。
看来今天这两位祖宗脾气闹得还挺大，程少连待在市里都不肯，非得大老远出城去一趟。
何越尽职尽责通知了集团副总下午行程有变，想到程少至少提前一个月让他预订的中心双子楼76层的法式餐厅包间，觉得有点可惜。
“你回去吧，我自己开车回家。” 程书泽缓过了神从何越手里拿过车钥匙。
何越有些不放心自家老板：“程少，您没喝酒吧？不然还是我送您回御江苑？”
“不用，你走吧。”程书泽言简意赅，拿着钥匙上了驾驶位，车尾灯亮起，低调的商务车从街边的停车位上直接杀出汇入了川流不息的主干道。
何越在原地看着那辆远去的商务车硬是被开出跑车轰鸣的架势，有些无措地抓了抓头发。
他是不是要和他的前老板娘汇报一声，程少这么开车要是万一半途上出了事怎么办。
要是换作是以前，他给老板娘打小报告可勤快了，毕竟那也是程少默许的，通过由他来向姜依韵汇报行程的方式间接地来给围观群众秀一波恩爱，但是现在。
万一老板早上领的真是离婚证的话，那他这还打小报告的行为要怎么算。
虽然他内心依然坚定即使那真的是离婚证也不会影响程少对姜大小姐的一往情深，他们俩可是床头吵架床尾和的夫妻典范，但是现在从各个角度的现实证明他这一次的小报告那可是难上加难。
真分手了，他就是通敌，立场不坚定，秒秒钟被程少清理出门户。
没真分手，那他要怎么说。
老板娘，老板刚才去酒吧了，我没拦住……
这么说实话实属是程少和少夫人都要开除他的程度。
八面玲珑最擅察言观色体察人心的万能总助，走了两步随即知道自己该怎么汇报了。
何越点开【老板娘至上】的聊天框打了一行字：老板娘，程少他自己开车回家了。
完美省略不重要的前因后果，他就是两边都不得罪又能完美汇报的天才打工人。
天才助理还没走远，手机一震，对面有消息发回来了。
老板娘至上：好的，谢谢你。/微笑
何越看着那个微笑的表情，陷入了沉思，大夏天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后背竟然感到一丝心虚的凉意。老板娘的威压现在居然已经到了可以穿透屏幕投射压制到他身上的地步了。
一定是他和程少待久了，潜移默化不知不觉间被影响了。老板娘那是明艳动人和善客气的大家小姐，怎么可能会……
何越还没感叹完，对面又来了一条新消息。
老板娘至上：对了，差点忘记问了，他这是刚刚从哪里出来啊？/微笑
明明是盛夏，何越却猛然过了一个冷颤，一秒翻车的蠢货竟是他自己。
他刚才要是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不发这条消息该多好，也不至于现在面对老板娘的逼问手足无措了。
老板娘一定是已经知道了什么，这才来问他的吧，是吧。
何越流下两行宽面泪。
程少！接个电话！他们要不商量一下对一下口供啊。
得罪程少一般来讲没什么大问题，但要是惹得老板娘不高兴，那问题可就大了。
被迫参与进顶头上司那复杂的爱恨纠葛或者可以称之为夫妻情趣中的何越觉得自己是再也回不去以前单纯快乐的集团工作生活。
他这个小炮灰是真的很想落泪。
但是横向一对比那些不仅要帮助老板瞒住行程，还要周旋于小三小四小五之间的同行，再一看自己每季度末工资单上那一串奖金数字，何越顿时觉得自己又好了。
回个话而已，多简单的事。
程书泽一路风驰电挚直奔结婚后他和姜依韵常住的御江苑。
为了平时出行方便，商定要结婚的时候他们又买了一套临江的平层，姜依韵又拉了几大卡车把自己的东西从公馆搬到了这里。
御江苑虽然在市中心，但是闹中取静，离Ta酒吧还是有不短的距离。
程书泽紧赶慢赶11点又过了五分钟后，商务车终于在自家楼栋门前缓缓停下。
御江苑内规划了整整三层的地下停车库，路面上倒是很少见车，程书泽随便在道旁一停，也不在乎他们物业宣传的苑内环境优美人车分流，熄了火，隔着车窗微微眯起眼，打量着灯火通明的楼宇。
当初买的时候原本挑的是顶层复式，姜依韵非嫌顶层太高，风大吵得慌，从上往下在中间段里挑了三层，重新找了设计师上下全部打通。
不全是为了住，就为了能有地方放她那些乱七八糟的衣服礼裙首饰包包。
程书泽也想不明白，她到底是有多少双脚，才需要放两整墙的鞋子。
在楼栋的中间段一扫，上下暗着灯的两层夹着熟悉的灯光朦胧却依旧明亮的中间层，程书泽自从酒吧出来后就一直紧绷不安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许，整个人也从直挺的状态慢慢靠上了椅背。
也是，程书泽轻晒，她那么多东西，就算要搬走一时半会儿哪里收拾的完，是他反应过度了。
再说了，姜依韵应该是不会搬的，闹个脾气而已，从27楼搬去26楼的房间住也就算了，难道还真的搬走不成。
都是杨涵那个家伙整天在那里唯恐天下不乱地大呼小叫，害他神经过敏。
程书泽摸出手机，微信上最新消息还是助理何越发来的提醒他开车注意安全，姜依韵一整天都没有给他发过一句话。
不太正常。
姜依韵一整天都不给他发消息这件事本身就不正常。
以前姜依韵发消息指使他可勤快了，想要哪个网红店的蛋糕奶茶，想吃哪家餐厅统统一股脑塞给他。他大多数时候要开会没时间随手就转给助理让他处理。
姜依韵也明知道都是助理跑腿帮她买的，明明也有何越的微信偏偏还是要让他帮买，也不嫌消息来来回回烦。
不说这些，他偶尔几次有应酬的时候，每到快门禁的时间姜依韵催他可勤快了，从来不会像今天这样冷漠地连一条消息都不发。
不应该啊……
程书泽决定再等等。
说不定是姜依韵今天太忙，或者追剧一时忘了来催他。
程书泽修长的手指划过腕表，昏黑的车内金属光泽一闪而过。
再等十分钟，姜依韵总该意识到自己还没回家了吧，程书泽微微阖眼等着她给自己打电话。
半晌，他倾身拉开副驾储物箱，目光划过上午被他随手塞进去的离婚证，抽出了一包烟。
下午去西郊视察的时候那个组长硬是要敬他，何越替他收了放在了车里还没来得及处理。
姜依韵不喜欢烟味，老说烟味会坏了她的裙子，他就没再抽过。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突然想点一支，即使等会儿回去姜依韵一定会冷着脸让他滚去洗澡别把烟味带进来沾了她的衣服。
星星火光将车内人深峻的眉眼勾勒在车窗之上，直至慢慢熄灭一切又重新归于黑暗。
刻意调大的手机音量并不如主人预期一般乍响，程书泽在黑暗中静默了片刻，单手摁灭了烟，长腿跨下车门，脚下生风，往灯光已然黯淡下去的楼宇里走。
车门被人大力甩上的巨响声在安静的夜里惊起不少扑腾起翅膀的斑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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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越：虽然我的工作很杂很繁琐，但是……奖金……嘿嘿……奖金
第3章 “现在谁骚扰谁？”
客厅内一片沉寂，一向常开的落地大灯今日却没有丝毫温度，半开放式露天阳台的推拉门敞开着，映进夜空的点点冷光，风吹动厚实的布艺窗帘间，光影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