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灵这番半是威胁、半是服软的话,更让阮蔚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是时间。
七窍玲珑,对他人的恶意最是敏锐。
塔灵,它分明瞧不起这些嫡传。
却又不得不被束缚着、无可奈何的管理着他们这些嫡传。
还真是……让人舒服~
阮蔚忽然来了兴致,她弯着好看的眉眼,也不管塔灵是否能看见。
阮蔚,“为什么?”
她说话总是天一脚地一脚,塔灵不解:“什么为什么……”
它话音未落,阮蔚的话却炸响:
“因为这是过去。”
塔灵若是有下巴,几乎就要落到地上去了。
它“你你你”了个半天都没想出什么借口来。
阮蔚继续梳理,“你封了我们的记忆,就说明多数人或许会对此处有印象。”
“为了少数人的公平,你必须让所有人都在同一起跑线上竞争。”
“这儿的等级制度和我们现在的修真界大不相同,在这儿,似乎有我这一身份的家族一家独大之相。但我所熟知的合欢宗、伏龙寺都还在。”
“你刚才说浮屠塔的本源力量是镇压与封印。镇的是谁,封的又是谁?”
“既然我是事件最中心的话——”
阮蔚顿了顿。
紧接着,她毫不犹豫的扯下了最后一道题面的谜语:
“浮屠塔,封的是李戟川吧。”
掷地有声。
塔灵瞬间哑了嗓子。
这是阮蔚一贯的说话风格,但又比从前多了几分尖锐。
毕竟,她才是真正被解封了的疯子啊。
一番连珠炮下来,塔灵受不了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住口啊!可以了不用再说了——”
到此,就连自认无比高贵的先天塔灵都不得不承认。
人族的智慧,实在超出其他族类太多。
它忍不住阴暗的想,也多亏他们自我划分成了灵族和魔族,世代征战,二者相抵,便给了它们这些其他族类得以发展的空间。
阮蔚丝毫不管它的哀嚎,只是美眸静静的聚焦在虚处。
她笑着:
“嗨。”
“我记得的东西不多,但我在想,既然是比赛——”
“总应该有裁判吧?”
被这样一双能溺死人的眼盯着,浮屠塔外观看着灵镜的众人都忍不住呼吸一窒。
实在是惊为天人的美貌。
阮蔚用指绕发,呢喃道:“你们的判分标准是什么呢?让我猜猜,真相,任务,身份……是速度吧。”
“谁先完成、谁先发现、谁先拆穿。”
阮蔚随手拨了下凌乱的鬓发。
她目光如炬,似是少年张狂,绝口乱言:
“我选择……跳过前两个步骤。”
“我就是第一个。”
没有任何的疑问语气,她太笃定,也极其骄傲。
她想要第一,那她就会是第一!
疏狂,嚣张。
但这才是少年。
少年就是这般永远毫无顾忌的、去用最大的锐角迎接所有挑战,然后满不在乎的拭干血与泪,继续奔赴下一个山海。
曾经,拥有记忆、通晓剧情的阮蔚,已经很久不会这么痛快了。
她顾虑太多,也不愿意拿除自己以外的人去赌。
阮蔚生来便出众于世,她眉心红痣妖冶,衬得人更如雪般易碎,忽然嘴角擒笑,称她一句神妃仙子也不为过了。
她笑着看向虚处。
“不知道是师尊还是哪位师叔在看。”
“但——这次,我还不赖吧?”
笑意融融,实在姝色。
虽然失忆,但莫名其妙的,阮蔚潜意识里总觉得自己这次应该好好表现一下。
不然,出去的下场会有点惨。
-
外界。
灵境前,十大宗长老掌门端坐着。
朝见的手紧紧地握着扶椅,手背将将有青筋暴起,常年冷静的表情也都崩不住了。
静乾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朝见却没有心力顾及她。
他……已经好久没看见过这样鲜活的阮蔚了。
每一次每一次。
朝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这个二师侄身上的枷锁仿佛越来越重,重的几乎要将她拖成了个疯人。
朝见曾忍不住替她、替他们挡过几次,可那时候哭着冲上前接住自己的阮蔚,看上去又实在可怜。
看清她眼中的偏执,朝见知道,这一次还是会败。
自此,他便不再插手。
只由得他们五人折腾。
玄真子看着自家此时还聚在天桥底下讨论今天算卦挣了多少钱的五个嫡传。
对比了一下直接完美猜中真相的阮蔚。
饶是他心态平和,也长叹了一口气,忍不住羡慕道:“朝见道友,你们蓬莱仙宗的这个阮蔚呀,真是太聪颖了!”
月华也凑热闹:“朝见!我突然觉得我又行了,心冷点就冷点吧。她这脑子,做剑修可惜了!”
朝见一向待人平和,这次却毫不犹豫的反驳道:
“不,她的心可不冷。”
第172章 臭情侣
朝见的话其实很少。
听静乾说,他似乎是修过什么箴言诀的,轻易不开口,开口即是箴言。
骤然被他反驳,月华都是怔住。
半晌,她似乎也想明白了,于是也点头赞成道:“是,毕竟是你们蓬莱教出来的嘛。”
神女爱世人。
月华只一转弯便想得到。
蓬莱仙宗教出来的孩子,面上看着再冷再独,可哪里会有不爱苍生的呢?
看出了月华的想法,朝见再一次摇头,他双目清明:“不。”
“她不适合合欢宗。”
朝见的表情非常复杂。
家里孩子他是最了解的。
这样的混世魔王,放在远离通州的蓬莱关着教倒也不出岔子,若是放进了以逍遥闻名于世的合欢宗……
那你们通州可真是遭老罪咯!
朝见顿了顿,看向月华的眼神里有一些怜悯,他指着灵镜上的喻之椿。
“我知道你和师兄的约定,但你最好不要再让他靠近阮蔚。”
月华脱口而出:“为何?”
她和丰无涯只是口头约定,谁都没有说出去过!
浮屠塔中大家都看得到的婚约也只是一个剧情设定,没有人会当真……
朝见又是如何得知的。
忽然有几缕清风吹过,又有鸟雀蝉鸣,一时之间,长老掌门们所端坐着的整个高楼里都似乎莫名涌进了一大批的生机活力。
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降临、路过了此处。
朝见不经意的向那微风来处瞥了几眼。
啊……
急眼了?
他垂下眼帘,自顾自继续说着:
“他命不好。”
朝见的声音透着刺骨凉意,“靠近一个同样命不好的人,他会死的。”
“你放屁——”
月华大怒,她撸起袖子就想冲上去跟朝见干一架。
静乾直接一手将人提了回来,月华回头,“静乾!你看他!真不是我想动手,是他说话太不吉利了!!!”
哪有人一上来就咒别人家徒弟死的啊!
再看不上,也不能这么挑刺吧。
这谁能忍?
忍者都不行吧!!!
拽住了月华,静乾并没有回答她,而是冷静的看向了朝见,朝见便也平静的回望了过来。
这是她俩时隔多年后的第一次对视。
静乾轻声问道:“真的?”
“嗯。”
朝见点头。
静乾闻言便低头看向仍是气愤的月华,她低声道:“信他。他不能说假话。”
月华,“……”
好好好,你俩臭情侣又有默契了是吧。
见状,朝见微微弯唇。
但又在静乾的视线扫回来的前一秒,他拉直了自己的嘴角。
朝见强迫自己沉浸式回忆。
从前的每一次,喻之椿都死了。
他死在那个从来都不曾被阮蔚知晓的婚约上,死在自己的执拗上。
若是从前,朝见是不会多管闲事来多这一嘴的。
可这一次,太不一样了。
阮蔚不再困囿,玄同也不再纯善,握瑜的诅咒甚至在十方大比这时就有了救治之法,而最让朝见意外的是这一次的池衿。
池衿似乎记得!
阮蔚亦然。
她倒是比之前都放得开了。
罢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朝见不再看着静乾,转而认真的看向月华。
有些话不便让人知道,于是朝见便传音叮嘱道:“你别再向他灌输什么婚约的思想了,这桩亲事,我们不会认的。”
“我师兄脑子有病,他说的话做不得数。还有,你就算要报恩,也不能搭上自己徒弟的终身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