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健康长大啊戟川。”
话还没说完,却被毫不知情的傅弈骤然打断。
李戟川不可置信的低头,看向傅弈。
少年的眼中满是热烈,是最诚挚的祝福:“尽管发生了不好的事,但是!”
“我问过伏龙寺里的师傅啦,他们说你的佛经背的很好,你的佛法也学的很好。戟川啊,你以后也一定会成为一个很慈悲的、像济真方丈那样的大师傅的!”
“你一定、一定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成为大人啊。”
他说完,似乎还有些羞赧的轻咳了两声。但没过一瞬,他仍然坚定的说:
“所有的事都不是问题,没事的啊,都会过去的。”
隔了好久。
李戟川才低声说了句:
“白痴。”
傅弈没听清,“什么?”
李戟川没有再理他,只是默默的抓紧了身下少年的头发,扯得傅弈连连喊疼。
李戟川骑在这个愚蠢的、善良的天道之子的脖颈上,被他带来看着那正在演绎着诸神驱魔戏码的、盛大的花车。
真是讽刺啊。
李戟川的眼底是浓稠的暗色,是无边无际的恶意,是骤然升起的怨气。
他知道,自己永远也不可能成为德高望重的僧人。
但——
九岁的李戟川不知道。
-
半刻钟后。
在一些武力‘说服’下。
池衿捂着左眼嘶嘶喊着疼从远处走了回来,他身后还跟着个正倚着剑一瘸一拐走路的握瑜。
萧玄同斜了他俩一眼,吓得两人腿都软了。
握瑜赌咒发誓,“大师兄,我下次绝对不在小比的时候和池衿吵架了。”
池衿恹恹道:“我尽量。”
萧玄同这才收回了视线。
虽然知道这俩的誓言就跟放屁一样轻松,但好歹态度摆出来了啊。
阮蔚和常怀瑾已经被萧玄同叫醒了。
阮蔚揉着眼,问道:“是不是慰灵大典要开始了?见空让你来喊我?”
萧玄同摇头,“不是。”
他指了指天。
“是塔灵提示我的任务完成了。”
提及正事,阮蔚的瞌睡立刻消停了。
她瞪大双眼,一连三问:“什么时候?在哪完成的?那你是不是要出去了?”
萧玄同伸手替她将凌乱的散发轻轻梳理,细心的别在她耳后。
他答:“就在刚才。”
“我正在扫地,扫到了李戟川师父的院子,这几天里面都没有人,刚想进去打扫就和里面的人对上了眼。”
“他说,他的院子不用旁人打扫。”
“看见他的瞬间,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没有要出去的意思,我觉得,任务或许并不重要。”
池衿闻言,倒是颇有些惊讶的看了萧玄同一眼。
好神奇。
大师兄居然开始动脑了?
萧玄同从来都秉持这一个原则——有事找阮蔚,无事陪阮蔚。
萧玄同说完,自己有些不确定的停顿了一会。
太久没想过这些东西,脑子都有些钝了。
他垂眸,看向面前正蹙眉思索着的少女。
只觉得自己的心间堵着、堵着,几乎堵得有些压的人呼不出气了。
师妹失忆了,是脆弱的。
萧玄同只想尽自己所能,让这一次的她轻松些、再轻松些。
萧玄同知道,他一直都不是合格的师兄。
他醉心于剑,生了这么一张冷脸还不善言辞,倒是阮蔚更像个大师姐,毕竟阮蔚只是表面不耐,实际上可爱操心了。
日常管教师弟师妹们的职责便莫名越过了他,压在了阮蔚瘦弱的肩上。
萧玄同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但更多的、随之而来的是隐隐的不安。
对上阮蔚时,萧玄同便常觉亏欠。他想她好,想让她高兴。
萧玄同的话有些推翻了阮蔚原本的答案。
阮蔚无意识的绞着头发,她喃喃自语着,“任务、任务不重要……不能离开的话,那什么才重要……”
任务不重要,完成了任务也不算成功,不能离开。
根据塔灵被自己套出来的那些话,这里是过去的时间线,而时间线的中心人物李戟川是被封印的人(?)或是别的什么东西。
看塔灵那自傲的模样,浮屠塔可不是什么小偷小摸、阿猫阿狗都能进的。
被封印的一般都是犯了大事的。
李戟川,李家遗孤,满门忠烈,还是名门正派伏龙寺带发修行的僧人。
这么一个人,能犯什么事呢?
从自己在合欢宗、伏龙寺所受到的礼待可知,她的身份高的都有些离谱了。阮家,或者说,历史上有这么一个时期,曾有一个家族凌驾于十大宗之上。
作为一个凌驾于所有宗门之上的家族嫡女,她为什么会不顾家族反对,选择合欢宗的喻之椿做结亲对象呢?
听说是有旧。
既是有旧情,说明原先的感情就很不错。
那么,为什么她又会和喻之椿吵架,为什么这一年吵得特别凶,吵架之后消失的那几天她去做什么了。
阮蔚的身份身处事件最中心,和自己主线任务一致的傅弈的身份也低不到哪去。
望溪行是望家旁系,身份是被拐的女子之一,她的所有线索直指李家灭门一事与望家脱不了干系。
萧玄同是寺中僧人,他的任务是寻找法显方丈,而周边的寺庙中没有任何一个方丈叫法显。
刚才,萧玄同的任务完成说明,李戟川的师父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法显。
一般来说,已经被定为佛子的见空才应该是伏龙寺的下一任方丈。
那么,这位法显是通过什么途径成为伏龙寺方丈的?
还有大师兄那不同寻常的失忆,他对这里不同寻常的熟悉、对李戟川的熟悉……
“好乱。”
阮蔚的头都有些疼了,但她只停顿了片刻,就接着说:
“我怀疑——”
“李家灭门一事,和目前出现的所有人都脱不开干系。”
第858章 小分队,行动!
阮蔚的语速很快:
“望家帮着掩饰邪修抓女修修练,望家有问题。”
“法显是伏龙寺的人,面对徒弟家的灭门惨案,他突然消失了,伏龙寺不可能不知道,伏龙寺也有问题。”
她回想起当时合欢宗弟子们说的话,喻之椿的招婿请帖是自己这个身份特地送上门来让喻之椿去的。
若当真有情,那怎么会没有从前的故事。
除非,是这位阮家嫡女找错了人。
七窍玲珑判定buff,启动!
阮蔚瞬间有了决断:
“我怀疑,我这个身份找错了人。”
“我和喻之椿的婚约不对劲,合欢宗有问题。”
“再阴谋论一些,我也有问题,我一个大家族的嫡女不顾家族反对也要嫁到这蛮荒边陲来,这儿有什么特殊的,要么是人,要么是地点。”
阮蔚自顾自的嘀嘀咕咕着,“我是为了旧情来的,旧情……有什么事值得我这个身份还情。”
池衿,“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他顿了顿,才说:
“我只是随口猜的,毕竟这种报恩结亲的方式,比较、咳,比较符合过去女修的想法。”
池衿撇撇嘴。
若是师姐,肯定不会用这么老土的报恩方式。
要么给钱、要么给权,总之,她定然不会随意搭上自己的一生。
阮蔚眼前一亮,对,这是过去。
是还未开蒙的过去!
修真界的女修是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沉寂期的。
她们被父权、被社会、被家庭束缚着,她们不能拥有需求和愿望,她们不是完整意义上的个体。她们是商品、是筹码、是物件,唯独,不是人。
是一个又一个女性站了起来。
摇旗呐喊,抚拳振威!
她们推翻了不平等的修炼制度,亲手劈开了修真界不公正的现状,现在勉力平等着的一切,都是她们用血与泪换来的权利。
她们撕开过天,又用女性特有的包容将其缝补成了崭新的模样。
权利……是权力啊。
阮蔚想,她已经知道自己这个身份的家族所代表的是什么了。
修真界当然也是有过一家独大的时候的,或者说,任何一个世界都会有这么一段黑暗时期。
而修真界,曾凌驾于所有宗门之上的,便是皇权。
中央集权。
集天下所有权利为一体,重压之下,无一反抗。
阮蔚长出一口气,眼神渐渐坚定:“我所代表的,是皇族。”
灵皇不姓阮。
这毕竟不是真实的时间线,塔灵只是将过去的皇族换了个姓,隐去了皇的身份,捏造出了一个凌驾于其他世家宗门之上的阮家。
她来不及细想,只快速的分配着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