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都十分爱惜的双生子师弟师妹,就那样凄惨的死在了她的面前。
阮蔚不敢想,还有一个原因。
她太知道了!
常怀瑾、握瑜的下场正是如她当时所看见的那样的。或许比那还要惨烈十倍、百倍、数千倍。
在最开始看见握瑜白了半头长发的时候,阮蔚夜里常常不得安眠,她甚至不敢过多的想象他们在离开这个世界时会有多害怕。
才这样小。
就要沉眠于永夜。
阮蔚光是想想,就心痛地无法言喻。
柳渡筝等了好久都没等到阮蔚的回答,她似乎也明白了。这件事在阮蔚这里,并不是那么容易开口的。
她有些懊恼。
自己为何要这么鲁莽的去询问别人的伤心事。
柳渡筝半夜睡了都得坐起来给自己两下。
许久,阮蔚才叹了口气。
她将脸埋进裙中,闷闷出声,“看见了什么,我不想说。”
“嗯。”
柳渡筝轻轻的嗯了一声,不想让阮蔚觉得太冷淡,她又添上一句:“不想说就不说,没关系的。”
她将阮蔚当朋友,不想她太过执拗,所以才会想问。
但阮蔚不想说,柳渡筝也觉得没有必要刨根问底。
她只是希望她好。
仅此而已。
“我只能说,”阮蔚缓缓的说,“我为什么那时想要自杀。”
“嗯……”
阮蔚顿了顿,继续说道:
“其实我不止一次的那样想过。”
阮蔚很了解自己。
那样毫不犹豫将剑架在脖子上的自戕,也许是某一时的她内心极度渴求的自由。
死是很痛快的事。
她配不上。
阮蔚微微昂头,看向了怔愣的柳渡筝。
她笑着说:
“大概是拥有的太少,最珍贵的只有生命。”
少女的声音消散在风中。
阮蔚一直觉得,自己其实并不像世人所认为的那样好命啊!
甚至,她曾一度的思考为什么,为什么是自己呢。
出身世家,可她父母双亡;天生灵体,可她又是水灵根;七窍玲珑,可她偏偏不开情窍;天道宠儿,可她从未有过自由的选择。
因为不服从,所以被换魂。
因为性情桀骜,所以誓死反天。
阮蔚个性要强,从不甘落于人后,更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很可怜。
阮蔚知道,这世上比她可怜的人太多太多了,有穷困潦倒、有血海深仇、有遇事不公……这世上总是无时无刻的发生着一桩桩惨案。
阮蔚似乎在一开始就拥有了很多常人永远都无法拥有的东西。
这些一切的附加条件,全部都是天命为她安排好的。
天赋是,家世是,所有的一切美好都是。
该感激吗。
应该要感激的。
可是。
似乎也有过那么一刻,阮蔚是真切的觉得自己有些凄凉。
因为,她真正能够拿来威胁天命的——
也不过是烂命一条罢了。
第255章 他想摘月亮
天命不受其他胁迫。
因为阮蔚前半部分的人生轨迹都已经被天命花了心思安排,投入了成本,它岂能不要回报。
它怕的,也不过是阮蔚的躯体会消散。
天命不会在意灵魂的主人。
但其他人会在乎。
师尊在乎、师叔师祖们在乎,大师兄在乎,师弟师妹们都会在乎。
阮蔚便是秉持着这样信念,从以前一直撑到了现在,和未来。
阮蔚一直敢与天斗,靠的就是憋在她咽喉处的那一股气,她不服气,她偏要争,她就是不肯轻易忍下这乱序烂账!
镜己那时构建出的场景太过真实,惹得她不得不泄了气。
阮蔚要争那一口气,她是为自己争,为自己的命运去争。
但她从没想过要让师弟师妹们为自己去死。
她真的没想过——
可计划一旦开始,就不会再有停下的可能。
于是,他们死了。
并且不再有反悔的机会。
这是阮蔚最害怕的事情,也是她明知道会如此却还是因为私心而放任了的事情。在阮蔚独特的三观构成之中,她早已将同门的死亡划分到了自己的责任状上。
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
可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而且。
阮蔚并不后悔。
他们也不后悔。
-
柳渡筝被她的话骇住,许久才回了一句,“那你……”
到底在用自己的命威胁谁呢。
不知为何,柳渡筝突然止住了话茬。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竟然也有情商,也会如此体贴。
柳渡筝若无其事的转移了话题,“话说,你真的不肯原谅我小师兄了吗。”
“他听见你那句话之后,整个人都灰掉了哎。”
柳渡筝当时都有点同情傅弈了。
她至今仍觉的阮蔚修的有可能是无情道,她还没问过呢。
但是如阮蔚这般神奇的女子。
嗯……很难评。
瞬间。
阮蔚十分敏感的察觉到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阮蔚,“……”
你们神经吧。
都被威压挤成这副死样子了居然还有闲心听八卦?
嫡传:听!必须听!谁不听谁王八蛋!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忍得住不听八卦的灵族呢,如果有,那一定是八卦不够劲爆!
事实也确实如此。
自从十方大比开赛以来,嫡传们之间的爱恨情仇就一直广为流传。
有柳渡筝齐白芨欢喜冤家版本啦、有穆笙元吹云青梅竹马版本啦、更甚者望溪行姜榕榕的邪教版本等等……
其中,最让人们津津乐道的。
当属——
阮蔚与她的三个男人那不得不说的故事。
剑宗第一恋爱脑忠犬傻白甜剑修、花心只为一人流连浪子回头阴暗媚修、茶里茶气青梅竹马股势最高美人骨小师弟。
这简直是集合了话本子上所有热门大梗!
尤其是。
大家身为一块参加比赛的嫡传,只要有眼睛有脑子的都看得出来。
这三都是来真的。
不是开玩笑、不是演习、是真心的!一个比一个真!
这个年纪的少年人最是风流,少年情怀总是多的没处使,不过都是天骄,大家也很少有看得上的人,单着的人便居多些。
如今身边就有这么一出同龄人上演的好戏。
谁能不爱看纯爱?!
感受着身边炯炯有神的一道道视线,阮蔚又把脸深深的埋进了裙里。
她确实喜欢万众瞩目的感觉,但她并不喜欢这种万众瞩目啊!
阮蔚,“不管有意无意。”
“不原谅。”
而且。
傅弈虽然当时就说了抱歉,但阮蔚还是觉得不解气。
握瑜都让他们操控了,谁知道这种操控会不会一直对握瑜有影响。
“好的。”
柳渡筝只是随便换了个话题,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柳渡筝清了清嗓子。
她一点儿没掩着自己的声音:
“那池衿呢?我看你挺喜欢他的。”
一声惊起千层浪。
不知是哪里传来了好大的一声:“我去!”
阮蔚,“……”
不是哥们。
你丫听墙角就算了,听也不听的安安静静的啊!
她眼神幽幽的朝那个方向飘了过去。
那边整齐划一的埋头装死,一片死寂。
阮蔚又转头看向另外一边,这边也是蘑菇做派,仍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嫡传:总感觉这个答案会很劲爆哎!!!
所有人大气不敢出。
屏息以待。
阮蔚昂头,看向了就在自己前方的、耳朵恨不得直棱着往后竖的四人组。
离得这样近,有什么是他们听不见的呢。
前面有四个人。
可不知为何,阮蔚在抬头的一瞬间,她的视线是有一个明显的落点的。
不是已经回过头来的望溪行,不是背影灰暗的傅弈,也不是拳头捏的死紧的萧玄同。
视线落点。
池衿是很容易红的体质。
此时,阮蔚分不清池衿究竟是因为周身威压的挤压而涨红,还是因为柳渡筝问的这些话而绯色蔓延。
他的耳廓,抖动着。
从池衿的背影就能看出来他真的很想听,却又顾虑着不敢转头。
阮蔚忽然有些想笑了。
原来不止是柳渡筝期待着答案啊。
一直堵着疏不通的心绪此时似乎也舒展开来,好久没有过这样痛快的时候了。
“阮蔚、你干什么?!”
柳渡筝一声惊叫。
惊得所有趴着不动弹装蘑菇的‘死人’们都瞬间把头抬了起来,就连指尖已经毫无力气动弹的时浮蝉也硬是将脑袋直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