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
如果阮蔚真是前任祭司的话,那她少说也有一两百岁了。
啧啧啧。
那阮蔚还在十方大比上装嫩欺骗年轻纯情小男生?还一骗就是三个起步?!
恐怖的女人!
陈渊带着阮蔚进入了妖界。在越过那层屏障时,阮蔚只觉得十分干燥。
火红色屏障之后,并不是传说中绿林繁茂的妖族森林,而是一片苍夷的赤色土地,日升三竿,在妖界之中,太阳的存在感简直快要盖过一切。
妖界水汽稀少,满地赤红。
陈渊随手收了飞舟,将缩小版的飞舟当作帽子扣在了秦罗头上。
他现在已经收起了自己的惊讶,他试图再一次确认:
“你真是祭司?”
阮蔚但笑不语,端的是一方高人气质。
她当然不确定啦。
可人最忌讳兵动前泄气。
不管是与不是,这妖族祭司,她做定了!
阮蔚天性多疑,早在秘境之中便能察觉出许多不对,而后更是在出秘境之后便得到了陈渊的邀请,这让阮蔚想的也愈发多了。
聪明人擅长抽丝剥茧。
阮蔚是从来都不肯做被蒙住头脸的呆子的。
当阮蔚意识到从前的自己似乎就是妖族的祭司之后,妖界便已经在阮蔚的必去之处之中了。
于是她看着不情不愿,实则顺水推舟的答应了陈渊的邀请,接着顺理成章的来到了先天妖族的领地。
打着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还是花大价钱来请自己去,就是一个字,爽!
陈渊心下更是狐疑。
但他忍不住唏嘘,怪不得当初在小镇时他用天眼看阮蔚,看到的满是大道气息。
能够知天命通晓预言的人,没有一个能摆脱天道的监视。
妖族祭司。
这四个字在妖族之中,几乎是每一个能止小儿夜啼的恐怖故事的开头。
陈渊小时候也被亲爹吓唬过。
但他一直都是一个富有抗争辩证精神的小孩。
他爹说祭司一顿要吃五十个妖族小孩。
小陈渊说不可能,妖族生育困难,全妖界的小孩加起来都只够祭司吃一个月。
他爹说祭司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小陈渊又说那祭司怎么算不到自己啥时候死。
他爹还说不听话的小妖就会被祭司拿去剖开肚子放血祭天。
小陈渊那时候已经认字了,他指着族史上记录着的祭司死亡的过程问他爹,祭司也是不听话的小妖吗。
回回吓唬回回顶。
惹的妖皇看见自己这个小儿子就烦,为了满足自己的恶趣味,妖皇转头又去吓唬自己的大儿子了。
大儿子让妖皇吓破了胆儿。
他从小就立志不生纯血妖族小孩,或许祭司不爱吃混血呢!
然后……然后他就有了秦罗呀。
“祭司觉得,变化大吗。”
陈渊察觉到了阮蔚四处打量的目光,他故作轻松地问。
这样的问话是具有引导性的。
阮蔚笑了笑,“和过去差不多。”
陈渊的表情一僵。
阮蔚:想诈她?没门!
她不久前才回顾过这一段经历呢,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妖界一直如此。
惨白的天和赤红的地。
阮蔚切身体会做祭司时就知道了,妖界的环境并不好,也十分不适合水灵根生活。
她想知道为什么。
‘她’为什么会来这儿,‘她’的目的是什么。
第275章 哪都一样
陈渊还是怀疑,去往妖皇殿的一路上不停试探。
但阮蔚是何等人物,她要想瞒着的事,便是全天下也瞒得住。
自然是见招拆招,能挡则挡了 ~
直到秦罗忍无可忍:
“小叔。你不相信可以,让爷爷来判断不行吗?”
秦罗,“爷爷是亲眼见过祭司大人的啊!神仙姐姐是不是祭司大人,岂不是一看就知?”
陈渊一愣,他神色有些复杂的看向秦罗,摇头说道:
“你不懂。”
他爹喜欢拿祭司来吓唬小孩的原因就是——妖皇本人小时候就经常被祭司吓得嗷嗷哭。
祭司刚来时,陈渊他爹正处幼年。
那时候的囚牛还不是妖皇一脉。
族中长辈不忙,祭司也不忙,她常有空闲,偶尔还会带着陈渊他爹到处瞎逛。
听起来是个不太稳重的长辈。
陈渊听族中长老说起过。
祭司是天降之人。某一日,祭司忽然落在了妖界屏障附近,砸出了深深的一道坑。
那坑现在还留着呢。
他爹时不时还去给坑里丢两朵素绢,美其名曰是缅怀祭司的牺牲。
祭司昏睡在坑底,是一位路过的囚牛同胞好心将祭司带回了妖界救治,而囚牛当时的族长也破例收留了身受重伤的祭司。
之后,祭司醒来。
为了报恩,她预言了许多事情,她帮助囚牛一族规避了很多风险。
因为它血脉上的兄弟们还没能全部死光,它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喜好音律的、具有真龙血脉的‘小小’族群而已。
祭司为此做了许多事。
包括但不限于——
祭司带着一群囚牛挖深井取水最终挖塌了妖皇殿旧址,砸伤了妖族当时正在养伤的掌权者;
祭司夜观天象发现地龙将至,连夜带着囚牛全族上山避险了一个月,避免了囚牛一族人数上的损耗;
祭司作为跟随与当时的囚牛族长一同去劝另外两个仅剩的龙子族群们不要过度沉迷于战争,前脚劝完,后脚那两族就打了个你死我活……囚牛得以捡漏。
最开始,族史上记载的祭司是顶好顶好的大善人。
她拨乱反正,协助了本无意于皇权斗争的囚牛一族坐稳了妖皇一位。
陈渊还是那个极其具有反叛精神的小孩。
他看完记载,倒是觉得——
祭司并不善良,囚牛也并非无意相争。
他们的分工甚至还很明确。
祭司负责制造乱象,囚牛一族负责扮好人收割信仰。
先是引得掌权者伤重,底下才会乱,各族心中邪念被挑动,纷争起始,囚牛又在权力相争最激烈之时举族避战,保存人数与实力,最后又出山挑动对战,坐收渔翁之利。
陈渊越想越觉得背后发凉。
修真界人人都夸囚牛一族有真龙之姿,不争不抢,人淡如菊。
可是。
囚牛是真的人淡如菊麽?
陈渊不太清楚,亦是不能清楚。
而祭司为何后来开始发疯的,又是如何成为了小儿夜啼中用来骇人的罗刹的呢。
族史之中对此的记载不深。
陈渊有心无力,便是想猜也不知从何猜起。
“阮蔚。”
在踏进妖皇殿之前,陈渊忽然唤了她一声。
阮蔚回眸,眼底是陈渊看不懂的深色,“怎么,你还是不相信我吗?”
不信也没办法。
她现在这个状态就跟量子纠缠似的。真要论起来,阮蔚可以是祭司,也可以不是祭司。
陈渊摇了摇头,“不。”
“我相信你。”
其实从阮蔚那句殿下之后,陈渊就已经信了她八分了,不然他不会在阮蔚面前只以我自称。
剩下的二分,也早已由祭司的预言补齐。
陈渊只是定定的看着她,他的声音很轻:
“我只是想说,谢谢。”
如果阮蔚真的是当年的祭司。
囚牛一族不会、也不能有别的话可说。
以灵族身份在囚牛的族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的祭司。她最终的结局,是为了他们这样的异族自戕而亡的啊。
虽说阮蔚现在还活生生的站在这儿。
但,不论真死假死。
祭司原先的那个躯壳,大抵是真真切切的死过一回的。
道谢?
妖族太子对自己道谢?
这是道哪门子的谢?
阮蔚愣了一瞬,随即立刻莞尔,“不必。”
“应该的。”
她不知道的东西太多,但阮蔚始终秉持着一个原则,那就是照单全收。
陈渊被她这句应该的弄得有些感动,他抿了抿唇,“两件。”
“什么?”阮蔚问。
陈渊伸出手指比了个耶,他声音温和,“你可以从我的私库里选走两件东西。”
说完,陈渊扭过脸去,似乎是有些肉疼。
就冲阮蔚这句话,妖族灵族一家亲,他不再出点血都有些过意不去了!
阮蔚,“?”
“啊,好的。”
不理解,但尊重。
送上门的东西嘛,不要白不要!
陈渊见她坦然接受,心里也更加激动。
很好。
是个爽快人!
陈渊喜欢和爽快人打交道,他虽然对灵族的礼仪很熟悉,但这不代表他愿意遵从那种收礼送礼还需要三催四请的习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