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蔚喃喃自语,“很眼熟。”
没来过,但有点眼熟,就好像……她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见过的这间屋子的一角。
是什么时候呢。
啊。
是那次,今生的她通过红痣穿梭到前世的池衿身上的时候。
这儿是池衿在魔域的居所。
是魔殿。
镜己的幻境总是能上演着人心中最最恐惧的东西,上一次是常家双生子的死亡,这一次呢,就要轮到他了吗。
阮蔚下意识的去寻找那个靛蓝色的身影。
没有。
这也没有。
阮蔚沿着偌大的寝殿开始寻找着出路。
她不信。
镜己怎么可能只是简单的把她困在这样一间屋子里,没有对应的人,这儿就绝不是能够让阮蔚甘心被困住的地方。
直到——
阮蔚摸到了墙壁上的一处暗门。
“吱呀——”
阮蔚干脆地推开了门。
幻境而已。
只是幻境而已。
无论看见什么都不能动情,绝对不能,阮蔚在心中对自己说道。
沿着暗门后的石梯缓步而下。
阮蔚再一次瞪大了眼。
这儿,她也曾是见过的。
暗室之中,灯火通明。
小小一间暗室,竟是比堂堂魔尊的寝殿还要奢靡。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被各色鲜花堆满的石台,它宛如一个绚丽多彩的花坛,香气实在是扑鼻。石台上,红的、粉的、黄的、紫的……各种颜色的花儿色彩斑斓,摇曳生姿。
有人进入,风儿也随之进入。
微风拂过,鲜花和绿叶轻轻摇曳,细嫩的枝叶似有若无的拂过了那尊透明的,散发着丝丝凉气的水晶。
四四方方的,是一尊棺椁。
阮蔚已经明白了,她面色沉稳的走上了石台。
她俯身。
注视着那躺在棺椁中,面容安详的少女。
棺内,棺外。
同一张脸。
同一个人。
鲜花环绕,万年冰晶裹身,死去了数十年还如同沉睡一般,不朽不腐,不老不灭。
是在池衿数十年如一日的精心照料下才能有的模样。
见状。
阮蔚缓缓地长出了一口气。
“呵。”
她觉得有些可笑,便也真的笑出了声。
阮蔚不禁想问一问镜己。
它难道认为她最害怕的是自己的尸体吗?它难道以为阮蔚最恐惧的是死亡吗?是消逝吗?
不。
不是的。
阮蔚最不能接受的绝不是自身的破碎。
她一直都是一个极端分子。
做局时,阮蔚从来不会将自己的性命放在首位,她的首要目标,永远都是她想要达成的事。
她本身更是有着些微的自毁倾向的。
是每一世的师长同门一直拽住了她,才没让人彻底跌下云端,滚入泥泞里去。
阮蔚心中最大的病。
是池衿,是常家双生子,是萧玄同,是蓬莱仙宗。
更是被天命无理由剥夺的自由!
阮蔚轻轻的唤了一声,“镜己。”
面前的景象微微的扭曲了一秒钟,像是镜己的剑灵在回应着阮蔚的这一声呼唤。
阮蔚冷笑道:
“你还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
这么一具尸体,可困不住她。
再者。
这都是其他世界线的事儿了,祭司若是在这儿可能还会有几分情绪,阮蔚却实在提不起兴趣。
废话。
疯子对着自己这冷冰冰躺着啥也不能动的尸体能有什么反应。
阮蔚想破脑袋都不明白正常人会有什么反应。
尸体要是真动起来……
那就纯纯成鬼了,这么着,阮蔚可能还会被吓到嚎一嗓子。
阮蔚不耐烦的说:“没招了就赶紧放我出去。”
区区本人的尸体而已,这算什么事。
不算事儿。
但也不代表阮蔚看见自己的尸体心里就是舒服的啊。
谁他娘的看自己躺棺材里能开心?
神经。
阮蔚露出洁白牙齿,森森寒意,语调更是一句比一句要凉:
“你等着。”
“我出去就把你主子砍死。”
镜己,“……”
剑主喜欢的女子果真不同凡响啊。
阮蔚威胁完就静静的等待着面前场景的变化,她刚才的话明显已经识破了镜己的幻境。
幻境嘛。
就是被识破就会坍塌的啦。
果不其然。
以她为中心的四周向外扭曲了一瞬,似乎有了有破碎的前兆,就在阮蔚做好准备要出去直面傅弈的时候,幻境的坍塌忽然的停住了,它慢慢由变得稳固了。
不对劲!
阮蔚对能量很敏感。
刚才的那个它,帮助镜己稳固住幻境的那个东西。
它似乎……往这处空间之中添了一些什么?!
阮蔚立刻戒备的扫视着四周。
是什么?
阮蔚尽可能地回忆着暗室刚才的模样,她将每一处与现在都做了一个比对。
然后。
阮蔚发现了——
这间暗室之中唯一一处变了模样的地方。
花束高垒的石台之上,那尊时刻冒着丝丝冷气的冰棺,它盖顶的棺材板,不知何时,已经被掀开放到了一旁的地台上了。
棺材,被打开了。
谁干的?!
阮蔚猛地上前几步,她探头,向馆内看去。
绝色的少女仍然闭紧了眼,她胸前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还是一副死的干净的模样。
可阮蔚还是转而变了脸色。
因为……
尸体的胸上三寸,人体的心脏位置处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那儿插了一柄剑。
一柄通体赤红的、让人无法移开眼的剑。
第435章 它来了
出乎意料的。
阮蔚倒是没有炸毛。
在短暂的吃惊之后,阮蔚冷静了,她开始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插在她本人身体上的灵剑。
首先。
阮蔚不得不承认,这柄贯穿了她整个尸体的灵剑确实是一把绝世神兵。
它的剑刃锋利无比,暗室里夜明珠的光打在剑身上,被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这柄剑仿佛能够斩断一切阻碍。
再者。
这柄灵剑通体赤红,剑身宛如燃烧的火焰,散发着灼热的气息。剑柄上镶嵌着一颗火红的宝石,宛如燃烧的心脏,源源不断地为灵剑提供着力量。
这是一柄火属性的灵剑。
还那么凑巧的插在自己前世的尸体上。
阮蔚有合理的理由怀疑——
这是烛照。
先于幽荧数年降落到这片修真大陆上,以身为封,镇住了蛮荒数以万计的怨灵邪魔的两仪之一,太阳烛照。
对于自己的这个猜测。
阮蔚有九成把握。
但她却不能为剩下的一成失误做任何担保。
救世系统被镜己的幻境排斥在外,阮蔚无法从自己的识海中去唤醒他来确认。
尽管。
阮蔚觉得救救或许就是阳仪本身的器灵。
只能暂且搁置。
阮蔚抿了抿唇,刚才莫名其妙掺和进来的那玩意儿不会以为一个烛照就能绊住自己了吧?
闹呢。
阮蔚的视线略微偏移,又是眼尖的瞥见了冰棺中的另一处不寻常。
尸体平和交叠的双手中似乎放置着什么。
阮蔚下意识伸手去拿。
冰冷和温热的两只手互相触碰,阮蔚挪开了叠在上方的那只手。
在看清了掌心上的东西时。
阮蔚的瞳孔微缩。
那是一枚深褐色的法器,形似感灵,外形之上却有略微的不一样。
深褐色的。
阮蔚记得很清楚。
家里那个头不及自己肩高的小姑娘,她从前,便是那样一头半白长发,再披上一身浓褐色外褂的。
一模一样的颜色。
这让阮蔚的心里略有几分压抑。
还有一些不太好的预感。
除去这枚不伦不类的感灵,尸体的手里还紧紧的攥着一颗留影石。
这是……留给谁的?
不论是留给谁的,左右她都是要看的。
于是,阮蔚伸手去拿。
可她的手不自觉地颤抖着,仿佛要失去控制一般;心跳也急速加快,像是要跳出胸膛。
阮蔚将留影石拿了出来,她试探性的输入了灵气。
留影石开始播放了。
是池衿曾经看过的画面,一帧一帧的,也就这么映在了阮蔚的眼前。
与上一次镜己虚构出的幻境不同,阮蔚已经通过祭司的转述了解了师弟师妹们大概的死亡走向。
所以阮蔚看得出来。
这颗留影石播放着的,是常家双子真正的死亡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