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积羽还是个孩子。
但也不止是孩子。
望积羽咬着下唇,她澄澈的眼里倒映着望溪行锋锐的眉。
她说:“姐姐,他很快就要得到报应了。”
“姐姐,你说过的,我们要好好地看,要用自己的眼睛看清恶人该有的下场,要让心里痛快,要让自己警醒。”
“所以啊,姐姐,我们不生气好不好。”
“不难过,好不好。”
还有。
不流泪,好不好。
这句最是堵在嗓子眼里的话,望积羽还是没说出口。
这个瞬间,这一刻的望溪行看上去实在是太脆弱了,她总是闪着寒光的眼里此时却闪着晶莹,通红的眼角,绷紧的唇线。
就好像下一秒出现任何一件小事都可以彻底击垮她。
望积羽不想。
她不希望自己无所不能的姐姐被任何人、任何事击倒。
望溪行一愣。
半晌。
她缓缓的说:“没生气,不难过。”
望积羽明明没有说出那句话,望溪行却仿佛已经知道了。
她没有回答。
望溪行只是清清淡淡的说了一句:“积羽,认真看吧。”
是对望积羽说,也是在对那个小望溪行说。
认真看吧。
一定要看清楚。
站在你前方的那个少女,她会将那些困囿住你年幼时的一切梦魇——
在此刻,彻底的击碎。
-
望池皑愤怒的叫着:“这是污蔑!!这绝不可能是那种东西!你们——”
这一辈子第一次,他的眼角终于涨成了红色。
向来都是上位者的人第一次被逼到了不能再退的地步。
于是。
望池皑疯狂的憎恶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望溪行、望溪行……若不是望溪行,该死的!这小杂种为什么非要和他过不去?!还有那个阮蔚,只不过有个家主兄长罢了,可恨可恨可恨!!见空、萧玄同、还有那个该死的池衿……
望池皑:“你们诬陷我!望溪行,你和他们合起伙来诬陷我!我不服!”
他愤怒,他挣扎,他叫嚣。
“嗯?”
面对如此愚蠢的对手,阮蔚真的很难升起些什么胜负欲。
她是个喜欢和聪明人交手的人。
但不喜欢虐菜。
毕竟,阮蔚当初可是参与过阮家事变的,还有十方大比的心眼子大赛。
阮蔚平常打的都是高端局。
望池皑这么点段位,显然很不够看。
这局布起来也实在是没意思。
望溪行掌握的证据早就足够多了,望池皑也已经到了被权势侵蚀到了大脑飘飘然的年纪。
阮蔚这局做的也不过是个阳谋罢了。
虽然能使利益最大化,但她本人发挥的作用聊胜于无。
最主要的还是得益于望溪行多年的潜伏。
计划简述如下:
大庭广众之下进入望家,引出望溪行和望积羽合法合规的嫡系身份+营造失踪假象,萧玄同等人负责拖住望家嫡系+望溪行、望积羽寻找当年的人证,阮蔚潜入望家寻找更多能奠定局势的证据+人证物证俱在,彻底捶死望池皑。
在这之中。
萧玄同等人还非常出色的替望积羽提前铲除了潜在对手。
当然这也多亏望池皑的三子一女都是草包,一个会装模作样的都没有,把柄抓的那叫一个轻而易举啊。
计划前期进行的很顺利。
中期的时候阮蔚也顺路搞了点事。
但让阮蔚没想到的是,池衿这一世都不修命道了,居然还能有这么强悍的掐算能力。
阮蔚其实没想让池衿出手帮望溪行。
池衿厌恶望溪行。
这是阮蔚看的非常清楚的事。
她愿意帮望溪行是她自己的事,她不会要求池衿和她一样。
但。
阮蔚还是低估了池衿爱屋及乌的能力。
对于池衿来说。
他本人那些不论多么深厚的爱恨情仇,都比不过阮蔚一时的心血来潮。
阮蔚想要做的事。
池衿就会不问缘由的、无惧艰险的、不惜耗费一切的为她去完成。
望池皑怒吼:“都是假的!”
“老祖呢?!来人啊,去给我将老祖唤出来!!你们竟敢在望家门口闹事,我定饶不了你们!!”
他嘶吼着。
暴怒的模样像一只发狂的丑恶野兽。
所有人都离他远远的,生怕被疯狗传染了疯病。
“还找老祖呢?”
阮蔚微笑着,“望池皑,都这时候了,他们连个头都没冒过,你还不明白吗。”
她说:
“你被放弃了。”
第503章 家世逼人
望池皑一愣。
阮蔚施舍一般的,给了望池皑一个怜悯至极的眼神。
她轻声道:“换句话说。”
“你 ~ 老 ~ 祖 ~ 不 ~ 要 ~ 你 ~ 咯 ~ ”
此话一出。
望池皑的头脑刹那绷断,他的思维变得一片空白。
阮蔚非常满意他的这副表情。
话说老祖。
这就是阮蔚中期搞的一些事啦!
-
“呦,老头子们,都聚在这干啥呢?”
阮蔚一脚踹开祠堂。
正正好好,堵住了一群端坐在望家祠堂里闭目养神的老祖。
是一群,不是一个哦。
阮蔚实在是来势汹汹,她分明做了件极其不端正的事,却理直气壮的叫人无可指摘。
有人大怒:“大胆!!!”
一股强横无比、犹如惊涛骇浪般的灵气骤然席卷而来。
阮蔚早有预备,十分轻巧的一个鹞子翻身就躲过了这一击。
接着,阮蔚笑了一下。
她说:“原来你们会动弹会说话啊,失敬失敬,我还以为诸位都是群哑巴瞎子瘸子呢。”
阮蔚略微停顿了一瞬,而后又语义不明的说:
“要不然。”
“怎么会看不清自己族内的混账事呢?”
混账事。
指的是今日之闹剧,亦或是从前的每一件腌臜琐碎。
一位脾气暴躁的老祖拍桌而起,他怒斥:“干你何事?!”
“这儿是望家!”
“有你这个黄毛丫头说话的份吗!!”
阮蔚:“嗯。”
她干脆利落的应下了黄毛丫头这个称呼。
“那你快闭嘴吧。”
阮蔚两手一摊,“我这种黄毛丫头也不爱跟老头子打嘴仗啊。”
这话说的真是痛快。
有阮萳之做后盾,她根本就不害怕望家的这些老祖。
在某些时候,因为修为的停滞,大部分的老祖后半生基本只能靠家族赡养。
这些越是接近大限的人啊,总是越发的在意起因果来。
若非必要,他们不会沾染凡尘。
暴躁老祖:“你!!!”
像这种一看就是还没修炼到家,再过个几十年,大限将至就老实了。
阮蔚懒得搭理他。
然后。
阮蔚轻轻的扬起下巴,她扫视一圈之后,锁定了老祖之中看上去最深不可测的那位。
阮蔚:“喂。”
坐在最前方的望家老祖缓缓抬眼。
阮蔚见状,她缓缓地露出了一个堪称绝色的笑容。
“你们,选的明白吗。”
“都这时候了,你们不会还以为望池皑能压得住望溪行吧?”
她的眼睛真的很亮,很亮,仿佛受过仙珠玉露的洗礼一般,亮的直戳人心。
当阮蔚望向一个人时。
她几乎都能毫不费力的看清楚对方心中所想。
听见阮蔚的话,望家老祖只是捋了捋自己的胡子。
他似乎是在沉思,也似乎在走神。
总之,他没有回答。
阮蔚冷笑了一声:“有的时候,哑巴或许真的会成为‘哑巴’。”
天生不会说话的人是哑巴,后天变得不会说话的人也是哑巴,还有一种人,也能做哑巴。
是什么人呢。
阮蔚不喜欢把话说的太明显,她总是喜欢给对方、给自己留有一定的思考余地。
对于这些惯会装聋作哑的老祖。
阮蔚并不陌生。
望家是如此,阮家又能好到哪儿去。
当初她的父亲死的不明不白,要说阮家的那些老祖当真不觉得有猫腻吗,怎么可能,他们只是没有其他的选项了而已。
阮家嫡系就那么几个。
在阮萳之还没成长起来之前,掌家权也只能交给阮河了。
而在阮萳之的夺权之路上,阮家那些个老祖们当真没有插手其中吗,也不可能。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
当初,阮萳之能在阮河眼皮子底下,在短短四年之内逐渐坐稳少主的位置,这其中定然少不了那些老祖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