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天妖族派妖送来一面水镜来魔域,指名要送给新任魔尊,也就是池衿本人。
池衿心念一动。
他立刻接见了妖族的使者。
池衿有一种预感。
这面水镜,似乎能够带来一些不可知的变化。
这种变化一定和阮蔚脱不开关系。
事实证明。
池衿的直觉是对的。
在池衿第一次将血滴在镜面上的时候,他就看见了阮蔚。
安静的、躺在蓬莱仙宗后山上,躯体被深埋于三尺黄土之下的她。
池衿擦去了镜面上的血。
他沉思了一夜。
之后再便也没有再割腕。
池衿不喜欢那个闭着眼睛的师姐。
他不喜欢那个躺在漆黑棺椁之中沉眠的、灵魂早已了无踪影的躯壳。
只是能见到躯壳的话。
没什么必要。
第二次再窥镜时。
是池衿被花解语控制着被傅弈刺伤的时候。
他狼狈的回到了魔域。
在养伤之余。
池衿开始思考,为什么,他为什么会在花解语的情丝牵傀术里看见师姐的脸。
为什么。
为什么还想再看一眼呢。
这时候的池衿还没有想过那些旁的事。
他只是非常单纯的将阮蔚当作一位可怜的师姐,是他那天资聪颖却被天命所不容的师姐啊。
因为情丝牵傀术无法对自己施展。
池衿却还是想再见她一面。
他第二次唤醒了水镜。
也就是这一次……
池衿看见了阮蔚。
真正的阮蔚。
她的模样缩小了许多,穿着奇奇怪怪的衣服,周围的建筑也很怪异,路过的人很多,每个人都穿着和阮蔚一样的奇怪衣衫。
池衿很疑惑。
师姐这是……转世了吗?
他看着。
痴痴地,一瞬不眨。
镜面上的鲜血慢慢的凝固,结成了深褐色的血痂,魔族的自愈能力也缓缓起效,止住了他腕间的伤口。
池衿毫不犹豫的再一次割开了手腕。
血再度滴下。
再一次看见的,又变回了原来的、黄土之下的躯壳。
……
再之后。
池衿手腕上的伤口就再没好过。
他是右撇子。
从那之后。
池衿左手上的束袖便再也没摘下来。
在极多次中的极少数中。
池衿心满意足的见到了穿着奇怪的阮蔚。
他看着她一点点长大,从小萝卜头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模样。
池衿是个说话欲望很低的人。
他从来不曾有过要和镜中无忧无虑的少女说些什么的想法。
不,他也试着说过。
池衿喊:师姐。
镜中人没有任何的反应。
池衿想,大概是异世界吧,声音传不到那一头的缘故吧。
后来。
从某一次开始。
池衿可以听见了。
不管他有没有开启水镜,他偶尔会听见师姐喊着自己的名字,一次又一次,带着哽咽的语气。
她总不记得前一次,但她总是在重复的告诉他:
池衿,不要继续了。
池衿笑一笑,没有理会师姐,也没有抗拒既定的命运。
再之后。
池衿就死了。
-
“嘶。”
池衿一晃神,他莫名觉得头疼。
他忽然不记得自己刚才在想些什么了。
就好像。
他忘掉了什么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
但无论池衿怎么努力回想。
空白的识海没有留下任何的答案,他似乎遗漏了很多的故事。
阮蔚耳力尖的很,扭头问:“怎么了?”
池衿默了一会,又扬起一张笑脸:“我没事,师姐,就是有些困了。”
阮蔚:“……”
“没事你嘶嘶嘶个什么劲。”
她嘴上叭叭,实际上却急促的喊了声:“赵竞!过来我跟你说个事!”
嫌归嫌,宠也是真宠。
池衿的眼神晃了晃。
他的指尖轻抚在左手束袖上。
在没有人注视到的时候,池衿迅速的摘下束袖看了一眼。
白皙的手臂上没有任何疤痕。
这已经不是过去了。
池衿的眼微微眯起,他重新戴上束袖,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直觉——
这件事还是不要告诉阮蔚的好。
就好像自己和谁达成过共识,他心甘情愿的被抹去了一部分的记忆。
不要说。
说出来就不成了。
-
阮蔚把赵竞喊到了一旁。
看着一脸无辜的赵竞,
她叹了口气,像个搞传销的那样吊儿郎当的对赵竞说:“我这有个活儿你能不能干?”
赵竞一愣,“什么活儿?”
“打下手。”
阮蔚说:“我送你去修鬼道,修成之后,你给我打下手。”
近在咫尺之人。
阮蔚已经做不到视若无睹了。
若是连近处的人都无法拯救,又要如何纸上谈兵的说要救济天下深陷囹圄泥沼之中的苍生百姓呢。
这不是心血来潮。
好吧。
也有点心血来潮。
但阮蔚越想越觉得可行。
首先得把这小子送回蓬莱仙宗去,在回去之前,可以暂时先将赵竞关在幽荧里,看管着幽荧别吃了他就行。
回去之后,再把人丢给祭司。
祭司修过鬼,她知道修鬼道之法,她被关在后山,闲着也是闲着。
而且。
阮蔚对自己那被无良前世出卖的未来打工人生活十分有远见。
活儿,一个人是干不完的。
俗话说的好:不会带团队,只能干到死!!
阮蔚需要一些手下。
她可以从现在就开始培养。
赵竞是不幸的,他碰见了望池皑这个畜生,因此失去了生命;但对比起其他早已无法寻回的被害者,他也是幸运的。
因为。
他的因果由阮蔚接手了。
第511章 尊上
面对这么‘划算’的条件。
赵竞岂有不应之理!
他立刻感恩戴德的应下了。
阮蔚点点头,想要拿出幽荧准备将人收进去待着。
“大人,还有一事。”
赵竞说:“我记得,望池皑养的那些灵尾,不太寻常。”
他努力的回想着:“……好像、他好像是听了另一个人的命令之后,才开始用人的血肉来喂养那些灵尾的。”
赵竞的灵体被困在望家。
他每日闲着也是闲着,就跟着仇人望池皑到处晃悠。
本来吧。
伏龙寺对灵体应该是最为敏感的。
但似乎是因为望池皑封印赵竞的方法特殊,而赵竞本身的灵力又太弱小。
没有人能看见赵竞。
其实。
常规流程的问灵也是不可能将赵竞的灵体召来的。
换任何人来都不行。
只有阮蔚可以。
赵竞的灵体是被镇压着的,他本不该听从召唤。
但那个瞬间。
《唤灵》曲响彻院落的瞬间,赵竞感觉,他那有些沉重的灵体忽然变得松快了。
他心念一动,便在众人面前显了形。
很不一般。
只是这对于幽荧来说,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
幽荧:吾好歹是专管阴阳转圜的两仪之一好不好?!
阮蔚一愣:“那个人长什么样?”
话音刚落。
她反应过来:“哦,我忘记了,你眼睛没了。”
赵竞:“……”
他是个好脾气:“我听见了声音。”
阮蔚略微垂眼。
赵竞忽然说:“想起来了。”
“望池皑那时候唤了他一声——”
“尊上。”
尊上。
阮蔚默念了一遍这两个字。
尊。
只有魔族会称呼自家的最高权利人为尊。
妖族是皇,灵族也曾有过灵皇,只有魔族有魔尊。
池衿就做过。
哦,除了池衿还有谁做过来着?
……
不出两息,阮蔚已经锁定了嫌疑人。
这没什么好商榷的。
郁群青。
魔族唯一一个有脑子有实力又狼心狗肺的狗东西。
还好,这狗东西是个恋爱脑。
但是!
恋爱脑也没耽误他到处霍霍人啊!
郁群青。
一款无责任全自动化的闯祸机。
战绩包括但不限于以下:
池衿的母亲路过一下就被他隐姓埋名欺骗,被拆穿后直接改强取豪夺了。
人家秦罗的爹娘路过一下,他直接杀妖取骨炼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