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蔚立刻做出决断:“走!”
几人也不啰嗦,在这地底下也没有了隐藏身份的必要,纷纷扔出佩剑就朝前疾驰而去。
阮蔚远远比常怀瑾要想的更多。
还记得当初郁泂说过的,那个隐匿在暗处,奉郁群青命令而来抹杀池衿的合体期魔修。
池衿心大也自恃实力,从来都不以为然。
但这毕竟不是上一世了。
一切都一切都转向了新的篇章,上一世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不代表这一世就完全不会发生。
阮蔚不提起,并不代表她不重视。
尤其是。
阮蔚掀起眼帘看了一眼一脸平静的池衿,倏尔,她又垂下了眼睑,指尖无意识的来回磨蹭着。
事关池衿。
阮蔚就不可能平心静气的旁观了。
有情自是不同。
几人分成两队,萧玄同领着常怀瑾,阮蔚带着握瑜和池衿,分头举着夜明珠探寻着出口。
“这里!”
常怀瑾叫了一声。
阮蔚立刻带着队伍掉头,寻着夜明珠的灯光摸了过去。
彼时一靠近。
握瑜便惊叫了一声:“好大的门!”
入眼之物,是一扇巨型的铜门,双扇门,都是肉眼可见的厚。
池衿将双袖挽起,形状好看的手臂鼓了鼓,他上前,绷着劲儿推门,没推动。
萧玄同也跟着上前试了一试,也没推动。
“非人力可为之。”阮蔚说。
常怀瑾说:“啊?那怎么办,要不然再炸一次?!”
“不可以。”
握瑜没好气的白了常怀瑾一眼。
常怀瑾不服:“为什么不可以?刚才都可以的!”
握瑜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刚才我们知道门后面是出路所以才炸门,现在我们不知道门后面是什么怎么能随便乱炸呢,你还有没有点公德心啊!万一师姐要找的东西就在门后呢?炸坏了怎么办!”
一旦对面站着的是常怀瑾,握瑜的话总是能成几何倍增长。
常怀瑾支支吾吾:“那,那你说的也,也算对叭。”
一旦对面是握瑜,就连常怀瑾的‘名嘴’也会彻底泄火。
啊。
这可能就是兄妹之间的血脉羁绊吧!
阮蔚:“……”
她琢磨了一下。
其实、好像、也许、也不用怕炸坏吧?
烛照哎,那可是烛照哎!
烛照要是能被区区修真界的爆炸符给炸坏,那它这两仪真的别干了,回老家种地去吧。
阮蔚还没来得及张口赞同。
“不用炸。”
池衿说。
阮蔚听到他声音的时候就扭头看了过去,鼻尖却抢先一步嗅到了浓浓的血腥气息。
阮蔚一愣:“你——”
萧玄同这见不得家里孩子流任何东西的老妈子更是首当其冲:
“池!衿!”
他冲上去,一把就抓住了池衿的左手,不让他再进一步。
少年劲瘦的右手腕间此时已然破开了长长的一道血口,鲜血正顺着他的指尖肆意的向下淌着,浓稠的血色气息弥漫着,叫人喉间干涸。
阮蔚抿了抿唇,眼神意味不明的朝着池衿脸上扫过。
看见他满面春风笑意。
阮蔚那都到了嘴边的骂人话,就这么打了个转又收了回去。
她垂着眼睫。
很明白。
池衿是愿意这么做的,所以,那就什么都不要说,记住这些,接受就好。
阮蔚也很明白。
池衿是为了自己才会这么做的。
常怀瑾和握瑜都看傻眼了。
怎么个事。
正说着话呢,好端端的小师弟怎么就突然开始抽风自戕了,来通州之后发病率这么高的吗。
池衿:“……”
他叹了口气:“大师兄,我都割完了。”
言下之意是,这时候阻止已经没什么用了。
池衿愿意的。
而且。
池衿是一流的割腕选手,他从前早已不知割过多少回了,左右不过是换只手来割的事。
这并没有什么。
五人之中,常怀瑾有心魔却未入魔,要他来引动魔气,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这一世,池衿没有修魔,他自然也放不出魔气。
但没事。
好歹身上流了些郁群青那肮脏的血,血里也是掺杂了魔气的。池衿想着,能放一点是一点,这种脏血,能为师姐所用是他之幸。
萧玄同有点生气:“你动作那么快干什么?!”
池衿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动了下左手,萧玄同不得已只能放开了他。
池衿静静的凝视着萧玄同,轻声传音到他的耳边:“大师兄不是听过故事了吗,魔气、灵气,缺一不可。”
萧玄同抿唇:“那也不一……”定。
池衿却骤然出声,打断了他:“我认得这种阵法,这是魔族的阵法,需要魔血才能打开。”
他说的坦荡。
常怀瑾毫不怀疑的就信了:“魔族的阵法好血腥啊,为什么非得要血呢?”
握瑜冷笑:“魔,就是这样。”
末了。
握瑜又看着池衿补了一句:“你不算。”
池衿闻言便勾唇:“我知道。我也只是恰巧有。”
他语气平平淡淡。
阮蔚的视线却只凝固在他光滑的右手腕上,那道被池衿割的血肉翻起的狰狞伤口。
片刻。
阮蔚收回视线,她平静的走上前。
“嗤——”
剑光滑过小臂,一道血口出现。
白色的轻纱上绽开了点点血沫,一朵朵绯色荼蘼开在脏污的地上、摇曳的裙摆上。
萧玄同:“蔚!蔚!”
“你又来凑什么热闹?!”
阮蔚恍若未闻。
她只是朝着呆愣的池衿勾了下手指:
“来。”
第529章 他们逃,他追
面对阮蔚突如其来的自残举动。
池衿的眼眸亮了一下,随后更深的涌上了浓浓的担心。
池衿张口:“师姐不必——”
“过来。”阮蔚惜字如金。
池衿默然,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拗不过阮蔚,只好走了过去。
阮蔚只是淡淡的瞥他一眼:“放上去。”
少年双双将手贴上石门,赤红色渐渐的染了上去,刹那,数道刺人眼球的白光从石门的各处缝隙之中射了出来。
照的几人不得不闭眼。
池衿也不例外。
在他闭上眼的那瞬,忽然感到手腕一片温热。
熟悉的、略带剑茧的手指搭在手腕上,无比准确的找对了地方,她轻轻的抚了抚那道狰狞的血口。
池衿下意识的嘶了一声。
那只手的动作一顿。
池衿听见阮蔚呢喃的声音:“果然。”
“是痛的。”
石门只是需要灵气和魔气,池衿是没有修魔,所以才割血替补,阮蔚原本只需要释放灵气就够了,但她偏不。
该如何说呢。
阮蔚是个很淡的人,她永远也不会对他人的狼狈处境生出什么旁的心思。阮蔚现在无法理解的情感,往后百年她也同样不会费心去理解。
但换个人来,比如池衿。
阮蔚在短暂的思考过后,她决定设身处地,因为看见了池衿的付出,所以更应该去明白这份疼痛。
人只有亲身感受过疼痛之后,才会明白旁人一次次待自己的好都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因为肩上的担。
加之天道注视。
阮蔚绝不能只做一个瞎子,聋子。
她要去看,要去听,要去做,更要感受。
如果你感受到痛苦,那么你还活着;如果你能感受到他人的痛苦,那么,你才是人。
这是‘月神’该做的。
池衿怔愣。
他想辩解,于是很努力的摆手,说:“其实还好……”
只要想到这些都是为了师姐,就一点也不疼了。
这时,阮蔚却忽然松开了池衿的手。
池衿心下一跳。
他莫名觉得恐慌,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
那种空荡荡的感觉,似乎在预兆着什么。
池衿心慌又难受。
阮蔚若是骂他两句都还好,偏偏什么都不说,就好像连挽回的机会都被干脆剥夺,一想到生出嫌隙的可能性,池衿的心口开始剧烈跳动着。
阮蔚太明白了,池衿是有牺牲倾向的。
这不好。
他会死的。
白光稍纵即逝,石门也吱呀着敞开了,露出门后的另一处传送阵法。
萧玄同说:“门开了,走。”
几人踱步跟上。
池衿边走边用余光去瞥阮蔚。
不出所料,阮蔚的神情很平静。
等待传送阵起效的间隙,阮蔚正在用灵气封住还在渗血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