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延缓之法。”
前世,四师姐一直是池衿治着的。
萧玄同一把接住,仔细看了看,确实是医修常用的一些东西。
他扯了扯阮蔚衣袖。
阮蔚了然点头,问的不假思索,“不过一面之缘,你为何相帮。”
她相信池衿是善意,却不肯接受这份善意。
人无所求,便有纠缠。
若是这会儿得人帮忙,日后就会平白无故矮人一头,那这还不如现在启程回蓬莱,大不了到时候再找机会溜出来寻小师弟呗。
聪明人说话点到为止。
池衿理解了阮蔚的意思,他也顺坡而下,“仙子帮助我回到通州,这是其一;其二,我是有要求的。”
常怀瑾立即不想听了,什么人啊,主动找上门还有要求。
阮蔚却悄然给萧玄同比了个可以的手势。
不怕他有要求,只怕他无所求。
一个没有固定偿还形式的人情才是这世上最折磨人的东西。
智商高地觉得行。
萧玄同,“你说。”
池衿也不拖沓,指指自己:“我希望……能与诸位同行一年,不论如何,请诸位返程时也带我一起。”
“我想与蓬莱仙尊见一面。”
“……”
常怀瑾最先反应过来,但他是个没实权的,只敢小声逼逼:“这不就赖上了嘛。”
萧玄同也觉得不妥,他扯扯阮蔚衣袖,传音给她,“我觉得不对劲,他说的是真是假也不知道。要不算了吧,我们先回蓬莱治好四师妹再说。”
阮蔚早就和大家商量过想要在通州多留些时日的事,萧玄同也只当师妹贪玩,他本身也到了金丹,合该在通州历练,便答应了。
常怀瑾完全是个无脑的师姐吹,阮蔚说东他就会拉着一大帮子人一块往东去。
可现在握瑜的状况是事实,一切玩闹自然不如她的身体为重。
阮蔚正愣神,被他扯得一个趔趄。
她看了池衿半晌。
蓬莱岛上的千里拜师,那句隐匿在风声中的师…,这时脱口而出的一年之期,她的眼熟感和莫名其妙的信任……
阮蔚忽然有了猜测。
莎莉定律,玄学的力量!
尽管大胆,但说不准能歪打正着。
阮蔚传音回他,“不必,我……我心里有数,他没有歹念,先答应下来吧。”
萧玄同相信阮蔚。
她总不至于拿四师妹的身体开玩笑。
于是,萧玄同应道,“行,你将方法交给我们,我们会带你回蓬莱。”
池衿点头,而后又摇摇头,“你们没人修医,教了方法也做不来。”
“我们同行,我帮你们延缓,一年后,你们带我去蓬莱。”
他刻意强调着时间。
通州素来将蓬莱可修双道的心法传的神乎其技,他又是如何能笃定蓬莱四人没有修医呢?
阮蔚很平静的答应了。
至此,五人聚齐。
-
回到阮家。
众人将握瑜抬到了床榻上。
阮蔚,“我有个要求。”
池衿放下手里的针具,垂着眸子回答:“阮道友请说,”
“我要个保障,”阮蔚眨了下眼,“我们之间没有基石,我的师兄弟们也信不过你。”
“按道理说,是我力排众议,答应了你的要求。苍令……对吗?”
阮蔚笑容恬淡,有些忽悠人的意味。
她这次念的苍令二字,格外黏长,在池衿耳朵里也莫名变得不一样了。
池衿直觉阮蔚发现了什么,但他仍然温和道:“是,阮道友说得对。”
“请说吧。”
他觉得二师姐如此良善,总不至于要他命吧。
阮蔚走到池衿面前,踮起脚伸手点了点他头顶灵府。
阮蔚温声,“这里,你施针时,我要在这里下禁制。”
“会炸的那种,可以吗?”
单凭一点小小猜测,可不足以让阮蔚对池衿一点防备都没有。
场面是凝滞的一瞬间。
尤其是她笑容晴朗,明媚如暖阳,像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语句中的可怖。
常怀瑾瞪大双眼,想过师姐会冒昧,但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冒昧!
在人灵府上设禁制。
这和直说,治不好我就弄死你,有什么区别?
萧玄同顿时盯住池衿动作,生怕池衿闻言暴起。
池衿,“……”
他哽了哽,怎么还真是个阎王啊。
阮蔚仍然一副笑模样看着自己,池衿心知,阮蔚提出的事是难有回转的。
“好。”
池衿轻声应下。
他既然答应,阮蔚绝不拖沓,直接就摆出结阵手势,她还很有礼貌,“请低些头,我够不着。”
池衿顺从的微微俯身。
好一颗圆润脑袋!
心里感叹着,阮蔚手上动作却不停,灵气转圜,阵凝成型,转瞬间一道禁制就打在了池衿发顶。
阮蔚拍了拍池衿肩膀,笑容好比判官再世:
“好了,你治吧。”
眼见禁制成型的金光渐渐印入池衿体内,蓬莱师兄弟二人一时都沉默下来。
萧玄同转头,一把将常怀瑾掉了个头,“别看,画面太残忍。”
常怀瑾,“……”
不是,大师兄你有遮我眼睛的功夫,怎么就不去劝劝二师姐呢?
萧玄同:是他不想劝吗——
你没结金丹难道是因为你不想吗?
第45章 我即本我
池衿颤颤巍巍拿出针来,他从来没觉得手指这么僵硬过。
背后的审视又是那么凝实。
阮蔚一手掐着诀,一脸关切的望向他,“怎么了?”
池衿努力深呼吸,“没事,请……阮道友让一让,挡着烛火了。”
他心态快炸了。
哪有人一边掐着能要人命的诀一边问人怎么样的啊!
“不够亮?”
阮蔚目光侧向他,状似疑问道,“还不知道苍令道友是什么灵根呢。若是火灵根,不如打个灵火、更亮堂些如何?”
池衿面无表情,但是听话;他抬手,还当真打了个灵火出来。
火苗呈幽蓝色,很是新奇。
灵火窜起的一瞬间,阮蔚笑了。
正在偷瞄的常怀瑾惊讶,“咦?他的火怎么是蓝色的?”
“别管,那是别人的个性。”
萧玄同捂住了常怀瑾的嘴,通州人花样可多了,区区一个不一样的焰火颜色算什么。
池衿:“……”
通州的火灵根的灵火大多数是橙色、红色、黄色之类的暖色,魔族那边则是黢黑色的魔火。
池衿不是正统灵族,自然打不出颜色正常的灵火。
不过这世上如他这般血统的人太少,见了的人只会觉得他功法特殊,自然也不会知道这其中区别。
而提出打火这要求的师姐有些奇怪。
池衿悄悄去看她神色,却忽然与阮蔚对上了眼,他忙不迭移开视线。
阮蔚心下更确定了几分,她微笑着单手鼓掌,“亮多了,衬得道友肤色更白。”
单手怎么鼓掌?
她每一掌都落在了常怀瑾肩上,啪啪作响,这怎么不算鼓掌呢?
说完,阮蔚皮笑肉不笑。
爱玩,多玩,会玩。
熟悉阮蔚的人都会知道,她有些生气了。
背对着她的池衿听了却耳际泛红。
萧玄同,“……”
师妹,你说话一定要这么冒昧……啊呸,这么暧昧吗?
…
床榻上的握瑜额角有汗,面色却没有原先那般陷入梦魇似的恐惧了。
池衿扎完针,几乎是满头大汗。
无他。
只是阮蔚时不时提出些什么东一脚西一撇的问题来,池衿一面凝神扎针一面还得分出精力去应对她的提问。
最后,阮蔚满意的拍拍他肩,她那掐着诀的手也终于松了。
她夸了夸,“年轻就是好,手不抖心不跳的。”
阴阳怪气。
池衿确信,阮蔚就是在阴阳怪气他。
但他百思不得其解,先前都还好好的,今晚二师姐怎么忽然就对自己阴阳怪气起来了?
池衿拧着眉,正不知如何作答。
常怀瑾永远读不懂氛围,他疑问,“师姐,为什么说心不跳,那不就死了吗?”
阮蔚轻笑,转过头来,她人偶般精致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些兴味。
阮蔚说,“你想知道?”
常怀瑾刚想点头。
萧玄同下意识抓住人胳膊,“别,三师弟,今夜适合练剑,我们一起出去探讨剑法吧!”他也不管常怀瑾挣扎,一把将人架起就拖出门去。
死气,阮蔚刚刚绝对是想让常怀瑾感受感受心不跳的死气!
阮蔚侧目,放任萧玄同将常怀瑾救走。
她顿了顿,起身替床榻上的握瑜拭了拭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