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的因果……就算真的要惩罚一个人，那也该只惩罚我一个人，不该让他替我去死。”
虞归晚说完，眼眶已经盈满了泪光，目光却极其平静地看着毫无生气的男人。
“江聿怀，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要替我决定，我的生死？”
她轻笑了声，勾起了红唇，目光落在手中紧握着的匕首上。
下一秒，女生几乎不带一丝犹豫地拿起匕首，用力地在手腕处狠狠地划下一刀。
鲜红的血液瞬间涌出。
她紧握着拳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滚烫的血液从她的手腕处一点点地滴落在幽冥灵石上。
此时的幽冥灵石，还只是一颗温润的白玉。
它在黑暗中幽幽地泛着几分冷光。
血液滴落在白玉上，一点点地将白玉染红。
卦师看到这一幕，无声轻叹地摇了摇头。
没有人知道，他不是因为虞归晚为了江聿怀牺牲而付出的一切而叹息。
命运或许是可以通过人为去改变的。
但宿命不同。
宿命就是生来便注定的命运。
他只是在感叹，他们的宿命。
虞归晚的命数注定会一生大富大贵，站在权势之巅，也拥有着常人没有的慧心灵性。
可她的宿命注定会让她一点点地失去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不再拥有慈爱的父母，无忧的童年，恣意的人生。
会一次次地和心中挚爱错过。
她对所有人付出的真心都会被辜负。
她不会知道有人深爱她一生，会为了她付出生命。
她也不会知道自己曾经最爱的人，在亲眼目睹她奔向死亡这条路后，也会毫不犹豫地做出和她一样的选择。
最后，她会踩着她亲手摔碎的命数碎片，伤痕累累地，一遍遍地重复着她为了救活一个人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除非，有人能够彻底逆转宿命，将她从破碎中救出。
但……这世上又怎么会真的有人会违背自我意志去爱一个人呢？
卦师能撑到现在已是不易。
他的嘴角突然溢出鲜红，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张苍白却极致绝色的脸上。
不知为何，他突然也很希望这个男人可以做到彻底逆转宿命。
再一次地将困在破碎中的虞归晚救出。
或许，到那时……
所有人的命运都会彻底改变了吧？
卦师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彻底地倒在这片他付出了一切，包括生命，也想要护住的土地。
虞归晚脚步踉跄，眼前已经发黑，有些站不稳了。
但她依旧一刀又一刀地将自己的手腕划破。
伤口触目惊心，血肉模糊！
直到，白玉彻底被鲜血染红，在室内的光线下泛着几分暗红的光。
虞归晚再也撑不住了，脚下不稳，匕首从她的手中滑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她软弱无力地跌倒在地上，血液顺着她的指尖一点点地继续滴落着。
女生却没去管手腕上的伤，而是偏过头，看向不远处的软榻。
她没有力气再站起来，就这么狼狈地按着地板，一点点地爬过去。
从她经过的地方，都落下一抹惨不忍睹的血痕。
她爬了好久，用强大的意志力强忍着自己不要在这个时候彻底倒下。
直至，她终于来到软榻旁。
女生惊艳绝色的脸上不知何时布满了泪痕。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榻上冰冷的男人，嗓音沙哑委屈。
“江聿怀，我……我好疼。”
“你骗我。”她哽咽着，“你说过的，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
她颤抖着手，勾起他的尾指，却在他的身上再也感受不到曾经让她眷恋的温暖。
滚烫的泪珠瞬间从眼角滑落至下巴。
她轻笑了声，目光缓缓地落在他的脸上。
“你骗我一次，那我……也食言一次。”
“江聿怀，为了让你活下去，我真的好疼。”
“你一定……一定要好好活着。”
哪怕，不再爱我。
女生眼睫轻颤，缓缓地闭上眼，勾着男人的手指也无力地滑落。
她彻底失去意识，倒在了软榻旁。
哪怕她身上沾染了血迹。
软榻上却始终干净。
第832章 “晚晚，怎么了？”
“晚晚？”
江聿怀喊了她几声，眉心微蹙，伸手握住了她微凉的手，“晚晚，怎么了？”
虞归晚茫然地抬眸，对上了他略显担忧的目光，敛去了思绪，勾起唇角，“没什么，就是在想……你穿女装的样子，还挺好看的。”
江聿怀：“……”
他真的不想穿女装。
“臭小子，小丫头都说了，你穿女装的样子肯定很好看的，又不是不好看。”
诺里斯还在看热闹不嫌事大。
江聿怀没什么表情地看了过去，“先生这张极具异域风情的脸穿上女装恐怕连我都没有办法比的，先生为什么不穿？”
这话一出，林暮笙和秦语微他们都默默地看向诺里斯。
一道道目光似乎在他身上打量着他穿上女装的样子。
诺里斯：“？？？”
林暮笙摸了摸下巴，十分同意地点点头，“这张脸穿上女装……应该是会挺好看的。”
诺里斯嘴角一抽，“笑死，我这张脸就算披个麻袋都会好看的，好吗？”
其他人：“……”
不止好看，而且还足够自恋。
诺里斯也没想到江聿怀这么坏，竟然会撺掇其他人让他穿女装。
他骂骂咧咧的，然后趁所有人不注意，跑得比兔子还快。
众人：“……”
倒也不必。
江北和江西还想跟江聿怀说一下牧云归的事情。
江聿怀本来是不想走的。
但他是被秦语微赶走的。
秦语微摆摆手，“晚晚还是我的女儿呢，她陪了你那么久了，是不是也该陪陪我了？”
江聿怀：“……”
这话他反驳不了一点。
他无奈，只好委屈巴巴地看向虞归晚。
虞归晚突然想起过去尘封在大脑深处的记忆，本就有些心不在焉的。
一时对上江聿怀这个眼神，她神色顿了下，然后说道，“你早去早回，早点回来喝药汤。”
江聿怀：“……”
林暮笙不着痕迹地瞥了眼一旁的秦老爷子。
秦老爷子略微颔首，然后给了秦管家一个眼神，大厅里的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都离开了。
一时之间，就只剩下她们三人。
林暮笙定定地看着略显出神的女生，叹息一声，直接开口，“晚晚，你是不是又想牺牲自己，来护住我们？”
一旁的秦语微凝着眉，神情难掩严肃。
虞归晚神色微顿，回过神来，偏眸看了眼林暮笙，“妈，你为什么会这么说？什么叫我又想牺牲自己？我怎么好像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林暮笙看着她，“牧青余就是那个人，对吗？”
她也不打算跟虞归晚兜圈子了。
当年发生的种种，哪怕过了这么多年，但当记忆复苏的时候，她依旧很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拦下他们，为什么没有护住他们。
如今的江聿怀虽然没有了过往的一切记忆，但他好不容易还是找到了虞归晚，还是爱上了他本就深爱的人。
他们已经结婚了，在进来隐世家族之前，他们也都想好了等这里的事情结束后，他们就一起回去京城，举办婚礼。
她不会容许在这个时候，再发生任何阻止他们两人本就该拥有的幸福的事情发生的。
任何人，她都不允许他们再牺牲。
虞归晚眸色略暗了几分，猜到应该是秦语微感到不安，将这些事情都跟林暮笙说了。
秦语微不会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林暮笙他们知道。
就算她什么都没说，他们只要知道这些事情，就一定会猜到牧青余的身份。
她懒懒地支着下巴，手上习惯性地摩挲着玉佩，嗯了声，“是他。”
林暮笙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我果然没猜错，他竟然回来了！”
虞归晚淡淡一笑，似乎不把牧青余放在眼里，只是说了一句，“我为了改变秦家的命运，江聿怀的命替我抵了这反噬，他为了一己私欲，试图毁天灭地，想要将秦家的人都成为他的傀儡。”
“这样的反噬……不会比江聿怀承受过的痛要少半分。”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眸色一暗。
当年，江聿怀替她挡住了一切，她无措地将他背起来，往家的方向走时。
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微微发颤的身体还是被她察觉到了。
明明，他是那么不怕痛的人。
都能痛成浑身发颤。
那样的痛……她怎么可能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