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气，拿起江聿怀递过来的筷子，“你故意的。”
江聿怀笑了笑，没说话。
他当然是故意的。
之前她刚回来京城的时候，瘦得不行，牵她手的时候都不敢用力。
生怕稍微一用力就会拧断。
甚至刮点风，他都担心她会不会被吹跑了。
江聿怀是最知道如何哄她吃东西，将她养得白白胖胖的。
虞归晚吃了几口小菜，胃口也好了一点，慢慢吃，好歹还是吃完了。
刚放下筷子，她就看到江聿怀递过来一碗东西。
见状，她直接开口，“我真的吃不下了。”
“不是吃的，是酸梅汤，帮助消化的。”
江聿怀将早就准备好的桂花酸梅汤放在她面前。
虞归晚：“……”
她没什么表情地喝着酸梅汤，看着面前的男人，“三爷，我是不是还得夸一下你这么会步步算计？”
听见这话，江聿怀表情明显顿了下，抬眸看她，“这怎么能叫算计呢？”
女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没说话。
拿过来的碗看着感觉很小。
但实际上，吃了一碗馄饨和一碗面，这分量就跟普通的碗一样了。
明知道她没什么胃口吃不下，还特地准备了小菜。
就算真的吃不下，还有酸梅汤。
用来开胃简直一绝！
一波接着一波的。
这还不是算计？
江聿怀轻咳了声，“晚姐，我错了。”
虞归晚睨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又喝了口酸梅汤。
男人本来以为她会说什么的，但没想到什么也没说，乖乖地喝完了一碗酸梅汤。
他眉心微动了下，看着她漫不经心地抽了张纸巾擦着嘴巴。
“晚晚，你……没什么想问的吗？”
一晚上，虞归晚看上去平静得可怕。
他心里莫名地有些不安。
听见这话，虞归晚这才抬眸看向他，“你不是说了吗？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她就算是问了，不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吗？
江聿怀沉默了半晌。
这时，虞归晚终于开口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她不相信牧青余只是一次就能让江聿怀放下防备。
像他们这样的人，心志坚定到惊人，就算是有人想要对他们催眠，难度系数都十分之高。
稍有不慎，就容易被反噬。
所以，在这之前，江聿怀不可能什么都没有发现的。
她冷静了几个小时之后，才彻底想通了。
江聿怀不是完全失去自己的意识。
他就是故意迎合牧青余的操控，然后才去了韶华庭的。
能让他这般涉险，肯定是因为牧青余那边有他想要知道的事情。
比如，当年的真相。
正因为这样，牧青余的计划看上去才会这么轻易就成功了。
闻言，江聿怀表情僵了僵，看着她，抿了抿唇。
“你都猜到了？”
虞归晚坐在旁边，精致的眉眼下不见半点波澜，看上去十分平静。
“嗯，猜到了。”
江聿怀看着她这个样子，心头微微一刺，起身，来到她面前缓缓地蹲下，握着她的双手。
“晚晚，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
“我知道。”
虞归晚垂眸，目光落在面前的男人身上，“你想要知道当年的真相，所以，哪怕牧青余要算计你，你就顺势骗他入局。”
“实际上，你的目的只是为了从他的口中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
江聿怀将她的手捂在手心里，“我明白我这么做有可能会有危险，但是晚晚……”
他停顿了几秒，目光专注地看着她，“我很想知道，我们之间经历过的一切，也很想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虞归晚看着他，清澈的眸光里夹杂着几分复杂，“哪怕你明知道，我不想你知道这一切，你也想要知道吗？”
听见这话，江聿怀的心不由得沉了下来，深邃的眼底闪过一抹无措。
“我只是……”
女生抽出一只手，微凉的掌心缓缓地落在他的脸庞旁，轻轻地捧着他的脸，缓缓地开口。
“我从森林里出来，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做好了要瞒着你一辈子的打算了。”
“哪怕用尽一切办法，也不要让你想起来，或者是从谁的口中知道这一切的真相。”
江聿怀看着她，眸光闪烁了下，没有说话。
正因为这样，他才更想要知道。
他们都太了解彼此了。
虞归晚将这个真相彻底地瞒了下来，就是怕他知道真相会难过，会心痛，更会……重蹈覆辙。
同样，江聿怀了解她，所以才明白她为什么要隐瞒。
若不是不能让他知道的真相，她不会这么费尽心思隐瞒下来的。
“牧青余他……告诉了你多少？”
第862章 “我说过的，我要给你一个最好的结局。”
“牧青余他告诉我，当年……是我替你挡下了死劫。”
江聿怀安静了片刻后，开口说道。
“嗯。”
虞归晚轻声开口，“那年，我做足了万全的准备，我知道我救了秦家，一定要付出代价的。”
“可我没想到，那个代价……会是你。”
她垂眸，看着他们相握着的两只手，“我本来以为，把你瞒住，你就什么都不知道。”
就算后面知道了，可一切都已成事实。
只要多给他一点时间，或许一切都会慢慢地变淡。
可虞归晚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早就已经看穿了她的打算。
甚至，在反噬来临的时候，反手将她算计，将一切都揽在身上。
是她低估了他对她的感情。
那个时候，天之骄女的她就这般无措地看着最心爱的人一点点地倒在自己的怀里，慢慢地没了气息，身体也变得冰凉。
那一刻，她才真正地明白了什么才是爱。
可这堂教会她什么是爱的课，要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太大了。
江聿怀可能也没想到自己用生命教会了她什么才是爱。
她也用了一样的表达方式来告诉他。
她也深爱他。
历经几世，两人再次在这个地方重逢。
江聿怀轻轻一笑，握住她的手贴到唇边，轻轻啄了下，嗓音温柔低沉。
“因为我爱你，所以……你心里在想什么，我都清楚。”
他抬眸看向她，“就像现在，这么多年过去，哪怕你想好了要瞒我一辈子，我也还是猜到了你心里在想什么。”
听着这话，虞归晚怔忡地看着他。
“晚晚，你有没有想过，当年被你瞒住的我，其实心里是会很难受的。”
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难……受？”她怔住了。
“嗯，很难受。”
江聿怀扯了扯唇角，露出了一抹勉强的笑意，“牧青余在告诉我，幽冥灵石之所以会和我们的婚戒发生反应，是因为……你用自己的鲜血去浇灌它，跟它做交易，换我重生。”
“当我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时，我的心好痛，好痛……”
他眼尾飞红，“我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不争的事实。”
曾经，他在京城江家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庆幸自己还能重来一世，有去爱她的机会。
这一世，他想尽了一切办法，就是为了想让她有一个好的结局。
哪怕是替她去闯刀山火海，为她去死。
只要她能好好的。
无论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的。
可现在，有人却告诉他，她本来是可以过得很好的。
而她前世的悲剧和磨难从来都不是虞家夫妇造成的。
是他。
只是为了让他活着，她才会承受了这么多的痛苦。
在那一刻，他整个人濒临崩溃的边缘。
尤其是……牧青余说，她要一点点地划破自己的血肉，一遍又一遍的时候。
他感受到自己心脏处弥漫出来的痛意将他淹没至窒息。
原来，这就是她费尽心思想要隐瞒的真相。
原来，这些苦，她本可以不用承受的。
他要如何接受这个事实？
这个……她费尽心思要瞒着，他却不惜代价也要知道的事实。
虞归晚怔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看着他红着眼，一脸难受和痛苦的表情。
她指尖微颤，下意识地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掌心是暖的。
不是冰凉的。
“我……我不知道。”
女生低垂着眼，银白的发丝顺着她的脸庞滑了下来，垂落在两人相握着的手上，“我那个时候以为，只要时间够久，就算再深的感情，都会有变淡的一天，所以……”
她算准了一切，唯一算不准的，是他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