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继续握笔，“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真的能看到这封信，但我想，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肯定很生气，对吗？”
“江聿怀，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在我的生命里留下的痕迹，甚至比我的父母还要多。”
“不管发生了什么，我的第一反应都是想要回头去看看你，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在我一回头就能看到的地方。”
“所以，我从来都没有比现在还要清晰地感受到你对我的重要性。”
虞归晚眼睛微微红肿着，唇角缓缓地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
她写着，“你知道吗？我不后悔救了秦家，但我后悔这件事让你知道，直到你冲在我面前，强行地替我改掉原本就属于我的反噬，让反噬都落在你的身上时。”
“这一刻，我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你早就知道逆天改命的后果是什么，你每次陪我去秦家，在等我的时候，总是去藏书楼，就是为了找到如何替我承受这一切的方法。”
“你既然知道，那你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开口劝过我呢？”
一颗滚烫的热泪滴落在信纸上。
“因为你知道，就算我知道自己这么做了之后会死，但也一定不会对秦家这么多条人命不管不顾，所以，最后的结果依旧会是这样。”
“你不说也不劝，是你早就替我做出了选择。”
“你选择，你替我去死。”
虞归晚缓缓地握紧了手中的笔，然后继续写着，“所以，你能做到的，我也可以为了你，不惜代价。”
“就算你生气也不行，因为……这是我给你的惩罚。”
“惩罚你，让我深切地感受到了失去一生挚爱的痛苦到底是有多么的撕心裂肺。”
“但是江聿怀，原来被刀划破手的痛，真的很痛。”
“可这种痛，似乎一点都比不上失去你的痛。”
“所以，当卦师告诉我，你有机会回来，哪怕让我付出任何代价，我都愿意。”
“江聿怀，你如果真的看到了这封信，那你一定要记住了，等下次见面的时候，记得一定要用力地将我抱住。”
“江聿怀，你已经……一天没有抱我了。”
“混蛋江聿怀，不是说好了等来年春天就要娶我的吗？你骗我。”
“江聿怀。”
“如果真的有下辈子，不要再骗我，好吗？”
“我也一定，不会骗你的。”
……
墓碑前。
男人低眸看着手里的信纸，长长的睫毛遮挡住了眼底的湿意。
他一遍遍地将这封信看了又看。
信纸并没有崭新的那样光滑平整。
反而还有些莫名的凹痕。
他知道那是什么。
信纸被泪水打湿后风干了的痕迹。
她当年在写这封信的时候，到底是什么心情呢？
江聿怀抿了抿唇，心脏涌起了一股疼意，像是被人用力地抓住一样，疼得快要无法呼吸了。
他突然笑了一下，笑着笑着却没忍住哽咽了起来。
失去一生所爱的痛，他不是没有体会过。
当他看到她失去气息，毫无生机地躺在浴缸里时，他就在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发现她原来早就已经回到他的身边了。
阔别十多年的再见，居然是死别。
这种痛……真的让人生不如死。
所以，她才会那么决绝又丝毫没有半分犹豫地选择了卦师说的方法。
哪怕只是有一丁点微茫的希望。
她也要去试。
江聿怀手臂搭在膝盖上，低头，紧紧地握住手中的木盒。
这会儿的森林很安静。
静到连风吹过都能听到。
他没有哽咽，没有说话。
只有掉落在墓碑前枯黄的树叶知道，他落下的眼泪到底有多么的滚烫。
……
森林外。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
诺里斯听到身后传来动静，回头看了眼。
他目光一顿，“哭了？”
江聿怀看了他一眼，没反驳，只是说了句，“陷阱已经关了，时候不早了，我想早点回去。”
诺里斯点头，“行。”
他也没让江聿怀开车。
主要也不敢。
看江聿怀这个状态，要是去开车，他怕自己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小命就丢了。
半个小时后，回到北野家。
江聿怀推开车门，径自地走了进去，步伐很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赶什么。
诺里斯慢条斯理地下了车，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没忍住啧了声，“没有拍照真是亏大了。”
这要是拍了照片，等虞归晚醒来之后，就能给她看看了。
能让江聿怀哭成这个样子的人，也就只有她了。
江北刚好回来，就听到了这句话，好奇问了句，“诺里斯先生，你没拍什么照啊？”
诺里斯看了过去，挑眉，“你们家爷哭唧唧的照片。”
江北有些懵逼，“？”
第890章 番外：“我看完你写给我的信了。”
院子里。
“爷，你回来了？”
江西刚从厨房里出来，就看到了江聿怀从外面快步地走了进来。
江聿怀嗯了声，“厨房里的汤好了吗？”
“我刚去看了眼，已经好了，是要现在拿出来吗？”
“对。”
“我这就去拿。”
江西应了声后，就进了厨房了。
诺里斯来找江聿怀的时候，他刚好在厨房里炖汤。
这汤又离不开人，江聿怀便吩咐江西要盯着厨房里的汤。
江西也知道这汤是给虞归晚炖的，自然最上心。
……
卧室这边。
江聿怀走到门口的时候，脚步突然缓了下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推开门进去。
躺在床上的女生依旧在沉睡着。
江聿怀缓缓地走到床边，将手里的木盒放在床头柜上。
然后目光才落在女生的脸上。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才开口，“我看完你写给我的信了。”
话音落下后，回应他的是一片沉默。
江西这会儿也端来炖汤。
江聿怀伸出手，“我来吧。”
他接过托盘，放在一旁，然后拿起一旁汤勺盛了一小碗汤。
“你先出去吧。”
江西看了眼还是没醒来的虞归晚，低了低头，“是。”
他离开卧室，还不忘把门关上。
江聿怀拿起勺子，吹了吹，温度合适后，这才熟练地喂给她。
“今天给你炖的是你爱喝的鸡汤，我还做了面条和小馄饨，你要是醒来了，随时都能吃到。”
虞归晚依旧没有说话。
“你在信里说，让我在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一定要用力地抱着你。”
江聿怀收回勺子，看着她清冷的脸庞，“但我不想就这么让你如愿以偿。”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笑了声，又慢条斯理地舀了一勺汤，吹了吹。
“我知道，你要是听到我这么说，肯定会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但心里却想着如果要揍我，到底能有几分胜算。”
江聿怀小心翼翼地又给她喂了一口汤，还不忘用纸巾擦了擦唇角。
“我不是故意不抱你的。”
他定定地看着女生紧闭着双眸，忍不住用指腹摩挲了下她的脸庞，“我是希望，你能够醒来，睁开眼的那一刻，跟我说，江聿怀，抱我。”
“那我一定会如你所愿，用力地将你抱入怀里。”
回应他的是虞归晚平缓的呼吸声。
“晚晚，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他轻笑了下，“等你醒来，我就抱你，好吗？”
……
院子外面。
诺里斯不知道虞归晚到底还做了什么，居然能让江聿怀哭成这个样子。
他不太放心，就也跟过来看看情况。
江西把汤送进去后出来，就看到诺里斯鬼鬼祟祟地在门口这里试图想要偷听到什么。
他差点没被诺里斯给吓到了，有些懵逼，压低了声音，“诺里斯先生，你这是在做什么啊？”
诺里斯看了他一眼，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跟过来。
两人来到客厅这边。
然后诺里斯就问他，“你刚才有看到那个臭小子眼睛红了吗？”
江西想了下，点头，“看到了啊。”
这不是很正常吗？
自从虞归晚昏睡不醒之后，他就时不时能看到江聿怀眼眶红红地从房间里出来，然后就进了厨房继续炖汤，或者是熬粥。
那会儿他就已经知道江聿怀哭过了。
诺里斯见他的反应这么平淡，没忍住问了句，“那你刚才进去时，他是什么反应？”
“很平静啊。”江西说道。
诺里斯：“……就没有其他别的反应？”
江西很是不解，“诺里斯先生，你到底想要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