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赫上前两步,指尖往她脑门上,不轻不重弹了一下,“你脑子里一天天都装着些什么。”
沈以枝吃痛一声,捂着额头,“君子动口,小人动手。”
她怒骂道:“裴宴赫,你个小人!”
“那小人请你上车。”
裴宴赫拉开副驾车门,语气里含着威胁的意味:“不上的话,恐怕我这个小人又要动手了。”
一如既往地,在不要脸这个领域,玩不过裴宴赫。
沈以枝睨他一眼,望着他嘴角意味不明的弧度,没好气道:“到底去哪儿?”
“回老宅。”裴宴赫答。
沈以枝:“怎么突然要回老宅?”
裴宴赫解释:“爷爷想见你,让我带你回去吃顿饭。”
这个理由足够说服她,更何况她现在急需这顿饭。
沈以枝安然坐上车,扣上安全带,她才想起问:“是我爷爷,还是你爷爷?”
裴宴赫转方向盘,“都有。”
“哇塞,”沈以枝浮夸地微张开唇,眼尾扬起明媚的笑,“我还真是受欢迎呢。”
裴宴赫唇角在暗处缓缓上扬,不置可否。
沈以枝从小就颇受长辈喜欢,活泼大方,嘴甜的几句话就能哄得两家长辈开心,像个开心果一样,走哪哪就笑倒一片。
所以沈以枝也算是两家人宠着长大的,而裴宴赫则是……散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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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裴两家的老宅在军区大院,很近,算是邻里关系。
沈以枝下车打算先去拜访裴爷爷,脚刚迈出去,身侧落下裴宴赫的声音。
“老爷子在你家,不用去那。”
知爷莫若孙。
裴宴赫是十分了解自家爷爷的本性的。
两人前后脚刚踏进沈家家门,意料之内的,两道身影就迎了上前。
裴老爷子直接无视自家孙子,直奔沈以枝,笑盈盈打量了一圈,“枝枝啊,爷爷怎么看你又瘦了?”
“没有吧,爷爷,”沈以枝左右晃了晃,“我昨天还称了体重的,没变啊。”
裴老爷子:“现在的体重秤都不靠谱,枝枝还是要多吃饭,这样才能长个。”
沈以枝咽了口唾沫,回想起当初算命算到她能长到一米七五,她忍俊不禁,“爷爷,我都23了,长不了了。”
“你一把年纪懂什么,”沈爷爷忽然上前,一把挤开裴老爷子,“我们枝枝可是能长一米七五的,急什么。”
如今净身高已经一米七的沈以枝:“……”其实不用长也行。
越挤越到角落无人在意的裴宴赫,及时打断他们站门口聊到天昏地暗地架势,“爷爷们,要不我们坐着边吃边聊?”
沈爷爷爽朗地笑了两声,“还是宴赫懂事,走吧,赶紧吃饭。”
裴老爷子这才注意到自家独孙,表情不太爽利,落后两步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道。
“臭小子,把枝枝给我娶回来做孙媳儿这事,你到底什么时候能给我完成?”
“枝枝去国外读书五年,你不着急我都替你着急,你能不能给我长点心儿!”
等他喘起气缓神,裴宴赫无奈道:“是我不想完成?”
裴老爷子眼一亮,“进展到哪了,下个月能不能结婚?”
裴宴赫:“……”
“你俩嘀嘀咕咕聊什么呢,”沈爷爷在餐桌那边招呼道:“赶紧过来吃饭。”
裴老爷子连连应了两声,瞪自家不争气的孙子两眼,才走过去坐下。
裴宴赫坐到沈以枝身侧,气定神闲悠悠吃起饭。
期间沈以枝陪着二老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在英国的趣事。
沈以枝说得声情并茂,“有一次我去看足球比赛,身旁有个黑人小哥兴奋找我击掌,他说‘give me five’。”
“然后你们我什么反应?”
她露出神秘兮兮的表情,瞄了眼好奇心完全被牵扯的二老,“我手抖的跟筛子似的交出了五磅现钞,然后那个黑人小哥当场直接愣在原地。”
沈爷爷,裴老爷子听完哄堂大笑,乐得直拍桌,后者甚至咳嗽起来。
裴宴赫上前帮忙顺了顺裴老爷子的背,等他缓好,才看着沈以枝,皱眉问。
“你在国外被人勒索过?”
他没笑,甚至表情有些严肃。
第12章
沈爷爷一下才反应过来,正色道:“枝枝,你告诉爷爷是不是在国外被勒索过,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裴老爷子立马敛起笑容,流露出担忧的神色,“有没有受伤?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见他们表情愈发凝重,沈以枝连忙解释,“没有没有,这是我朋友告诉我的事,我只是用第一人称讲给你们听的啦。”
三人同时无声松了口气。
沈爷爷:“那你在国外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困难的事?”
“能有什么困难,我既能吃又能喝也能跑。”
沈以枝挺直脊背,高昂着脖,像只傲娇矜贵的天鹅,坚韧道:“再说风吹雨打难压枝,没有什么困难能打倒我沈以枝。”
她这副机灵鬼的模样,二老又被逗得哭笑不得。
裴宴赫坐回了她身侧,无声地勾着唇,未言一语地一口接一口喝着凉白水,眼眸沉静毫无波澜。
他知道沈以枝向来报喜不报忧,所以他清楚她在国外一定有烦心事,只是她从来不会说,总是习惯独立。
沈以枝见他们笑得开怀,也跟着弯了弯眉眼。
其实当初刚去英国那段时间,她确实遇到了些困难事。
饮食,环境,作息统统不适应,加上某个夜晚家里忽然停电。
吓得沈以枝当即就给谈惠雅女士拨了视频电话,哭得梨花带雨,哭完什么事也不说,随意找了借口掩盖,就匆匆挂了电话。
当然她也不知道当时坐在她家客厅,沉默听着电话的还有——裴宴赫。
她只知道第二天一打开家门就看见了裴宴赫,陈烬炀,商括珩三人。
“surprise!”
陈烬炀手里提了两袋从国内带来的她最喜欢吃的零食,高高举过头顶。
商括珩手里东西也不少,微微一笑,“surprise。”
裴宴赫站在二人后方,两手空空双手抄着兜,眼尾耷拉着,细看依稀能望见疲乏的红血丝。
他碎发坠在眉眼前,勾着唇,一言不发地静静看着她。
沈以枝眼泪当即就夺眶而出,本就哭得红肿的眼再次复来,小巧的鼻尖也哭得红红的。
裴宴赫煞风景的冷不丁来了句:“沈以枝,你是水做的吗?”
“这么能哭。”
“……”沈以枝当即就止住眼泪,恶狠狠瞪他眼,“就你长了张嘴会说话。”
她吸了口气,“你是烦人精变的吗?净干讨人厌的事!”
裴宴赫揉了下突突跳的太阳穴,面无表情道:“烦人精也比爱哭的水精好。”
又是一见面就吵架。
陈烬炀和商括珩两位和事佬劝了好一会儿才停歇安静下来。
沈以枝瞅着两大袋零食,惊喜道:“这是我妈让你们买的吗,全是我爱吃的欸!”
陈烬炀故作无事地看了眼裴宴赫,见他没什么表情,低低应了两声,“对对,谈姨让我们给你带过来的。”
那次陈烬炀跟商括珩待了三天因为有课就先回国了,反倒裴宴赫这个应该课最多最忙的人,待了一星期才走。
沈以枝口头虽然嫌弃,但裴宴赫在,她的确有了安全感,心里那块石头稳稳落地。
那一个星期裴宴赫每天白天送她去上课,下课又来接她,晚上又教她些生活小妙招。
那一周大概是这十几年来沈以枝看裴宴赫最顺眼的时候了。
前提是除去每天斗嘴不计。
……
思绪飘回,整顿饭接近尾声的时候,裴老爷子装似不经意的开口。
“枝枝啊,跟爷爷说说在国外有没有谈恋爱?”
问题来得太过突然,沈以枝捂嘴咳嗽两声,咳得脸都迅速染上层绯红,快赶上当季的红樱桃了。
沈爷爷打趣道:“脸红成这样,是有男朋友了?”
裴老爷子接话:“我们枝枝这么优秀在学校肯定大把男孩子追,有男朋友那也正常。”
说着,裴老爷子不着痕迹地又瞪了眼不争气的孙子。
裴宴赫抽纸的动作一顿,须臾,无视某处满含怨气地视线,安然无事递给她。
沈以枝自然接过,灌口水平复后,郑重解释道:“爷爷,我还没有男朋友。”
停顿一瞬,她接着道:“不过你们放心,有男朋友我第一个先告诉你们。”
“那敢情好,”裴老爷子拍拍身侧沈爷爷的手,感叹:“想起当年我们还给这两孩子定过娃娃亲呢。”
沈以枝正在喝第二口水,听见这句话,直接呛住,接着又是一顿猛咳不止,弯着腰,咳的嗓子直疼。
裴宴赫熟练给她抽纸,再顺背,有一下没一下轻拍着,看到她白皙的脖颈往上蔓延开一片嫣红,无声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