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赫不慌不忙反问,“怎么占的?”
沈以枝思考了番,才回答:“抱我。”完了还强调,“公主抱!”
裴宴赫倚靠在桌边,盯着她气鼓鼓的脸,循循善诱,“我为什么抱你?”
“因为你——”
——裴山山,公主抱我吧。
一句话蓦地在脑子里响起来,有些熟悉又陌生。
沈以枝晃了晃脑袋,随之而来的是更清晰的声音,以及丢失的画面,像是断了线的绳被再次连接上。她脸色由白转青。
“想起来了?”裴宴赫懒洋洋地说:“是你,先撒娇的。”
一下子全想起来的沈以枝:“……”
真是要命了。
跟裴宴赫撒娇,多么羞耻的一件事。
她缓缓抬头,瞄他一眼,不敢正面直视他,望着他下颚,匆忙道:“那既然误会解除我就先走了,明天再去找你签合同。”
飞快说完,压根没等他回答的意思,转身就走。
却被拽住。
裴宴赫勾着她精致的包包的银色链条,细长的指尖往上缠绕一圈,冷硬的金属制品攀在他指间,像是匍匐危险的蛇。
他微微用力,一扯。
沈以枝不设防的被迫朝他靠近一步,握着包的手背擦过链条的冰冷,还有一触即离的温热。
她侧首看他,故作镇定问:“干嘛,还有事?”
裴宴赫指尖缠着她包包上的链条,绕一圈收紧,又松开,沈以枝感受到手中的受力,莫名显出几分勾人的意味。
“你的账算完了,我的可还没有。”他语调闲散。
沈以枝不明所以,“你有什么账?”
裴宴赫一字一句拖着长长的尾音道:“我的苦情账。”
第42章
苦情账?
沈以枝似懂非懂,警惕道:“这又是什么新型的坑我手段?”
裴宴赫:“……”
他松了缠在指间的链条,重新插回兜里,垂下眸子看她,“我一路把你从宴会厅抱回明景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该好好找你算算?”
沈以枝一下无言,她就不该喝那酒,不然也不会又让裴小人有机可乘。
她不太服气地回道:“我喝醉了,脑子不清醒也不记得了,所以不关我的事。”
裴宴赫一副早知她如此的表情,悠悠道:“正好我也不记得昨晚是谁撒娇让我抱的了,这我得让人去查查监控,好好回忆一番。”
“……”沈以枝咬牙切齿,“你要什么?”
怎么也没想到过来算账,结果被他倒打一耙。
要又提出那种连续“一个月发晚安”的事情,沈以枝可就真要甩脸色了。
裴宴赫站直身忽抬脚往外走,神色自若地抛给她一句。
“回明景湾,陪我看流星雨。”
-
裴宴赫别墅顶楼有间特建的观星台,里头摆着架复杂专业的天文望远镜,自动旋转的屋顶打开便能看见如墨晕染的黑夜。
就是没料到裴宴赫要的东西这么简单。
沈以枝瞄着天文望远镜里的画面,“今天真有流星雨?”
裴宴赫站她身侧,仰头望着黑漆漆的天,别说流星,连星星都藏在了云层里不见踪迹。
他语气稀松如常,“或许有。”
沈以枝抽空瞥他一眼,“就没有准确一点的消息?”
裴宴赫收回视线,看向她,“我上天帮你去问问?”
“……”
沈以枝坦然点头,“可以啊。”
裴宴赫轻哂一声。
沈以枝见他没下文,目光从他脸上挪到夜空中,盯着漫无边际诡异却又浪漫的黑,问道。
“高中那次射手座流星雨,我们等了多久来着?”
这其实不是她第一次跟裴宴赫等流星雨。
上一次是在高中。
那段时间沈以枝十分迷恋星空画,时不时就跑到他家观星台,一坐就是几小时,偶尔裴宴赫会被她拉来充当讲解员,追溯每颗星辰的故事,但大多时候观星台就她一人。
毕竟那会儿裴宴赫除去正常功课外,还要参加各种国际赛事,为继承人的履历添彩。
碰巧某天传闻有难得一遇的射手座流星雨,沈以枝跟裴宴赫不约而同出现观星台,一坐便是许久。
等了多久沈以枝忘了,只记得那晚的夜繁星似火。
“六个小时,等到凌晨四点。”裴宴赫语气平淡而缓慢。
轻描淡写的仿佛是昨天发生的事。
沈以枝听着夜里尤为响亮聒噪的蝉鸣,问道:“你记这么清楚干什么?”
裴宴赫语调闲闲,“记性好,没办法。”
“……”
像是在变相说她记性不好一样。
沈以枝睨他一眼,懒得跟他辩论,“那今晚的流星雨叫什么?”
蝉声蓦地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裴宴赫才开口:“白羊座。”
沈以枝想都没想就道:“你的星座诶。”
“那你到时候记得许愿,本命流星许愿最灵了。”她语气听上去还有些激动。
裴宴赫盯着她明艳的脸,不紧不慢地问:“你当年许的愿实现了?”
沈以枝是射手座,当年那场便是她的本命流星雨。
“当然。”她像是前辈给后辈忠告一样,语重心长道:“首先你得虔诚,然后怀着真挚敬畏的心,坦诚地说出你的愿望,那就一定能实现!”
裴宴赫笑着应了声,“行。”
两人又等了一会,夜愈发深沉,蝉鸣彻底歇了声,一看时间已是凌晨两点。
沈以枝坐在观星台的躺椅上,打了个哈欠,困意涌上头,眼皮都犹如千斤重,她努力撑着。
裴宴赫察觉到,望过去,挑了下眉,“撑不住了?”
沈以枝听见他精神饱满的语调,顿时清醒,“才没有,我只是觉得有些无聊。”
她想了下,“你给我讲些故事吧。”
好久没有听过他讲那些星星的故事了。
“都讲完了。”裴宴赫双手撑在身后,侧着头,如点漆般的眼眸看她。
沈以枝不信,“宇宙中这么多颗星星,你就讲完了?是不是骗我呢?”
看来也不是那么容易骗的。
裴宴赫挪开视线,像是对着寂静的夜,说道:“人都有秘密,更何况星星。”
言外之意,星星的秘密只有星星知道,就像每个人的秘密只有自己知道。
他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无从得知。
沈以枝还真就听进去了,没了再听故事的好奇心。
倏然,脸颊被一闪而过的明亮照耀,一道银色光线悄然划破夜空,转瞬即逝。
“是流星!”沈以枝一眨不眨仰头望着天,眼含惊艳,唇角不自觉地扬起。
等了几小时,从最初的期待,到后来的疲倦,为的好像就是这一瞬间,片刻的美好。
裴宴赫轮廓锋利的脸被照亮,垂在眉眼前的碎发落下细碎光影,他盯着流星的目光透着几分漫不经心。
接着便是一颗又一颗亮光划过,汇聚成耀眼的光芒,闪烁夺目。
沈以枝这才想起什么,十指交叉握于胸前,闭眼前不忘提醒某人,“快许愿!”
她垂头紧闭着眼,认真而又专注,如藻般的乌发被挽成低丸子,露出细长微弯成漂亮弧度的脖颈,肤色在明明灭灭的光中近乎冷白。
裴宴赫没有闭眼,也没有许愿,就这样静静地,毫不遮掩地将目光放在她身上。
凌晨的夜尤为安静,仿佛世界静止,流动的只剩划过黑幕的银线。
时间过了许久,又好像才片刻。
裴宴赫眼睫不自主颤了颤,像是被流星闪过的光所刺到,他垂下眸。
再抬眼便毫无征兆地对上了沈以枝直勾勾的目光。
沈以枝睁开眼第一时间就是侧头看裴宴赫,见他像是刚睁开眼的模样,她没忍住问。
“你许的什么愿?”
裴宴赫沉默了一会儿,扬唇懒懒道:“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沈以枝忽悠道:“只要流星还在,说出来就会灵。”
其实她这句话就是随口胡扯,她想套的只是裴宴赫的愿望。
极其明显的小把戏。
裴宴赫一眼识出,他无声地勾了下唇,深邃的眼眸无波无澜却一目不错地望着她。
沈以枝催促,“快说快说,不然等流星过去说出来就真不灵了。”
过了一会儿,裴宴赫清磁地声音从黑夜中透了过来。
她听见他说。
“祝你梦到有我的梦。”
第43章
沈以枝愣了片刻,反应过来,没好气道:“你这是愿望吗?这是要咒我做噩梦吧。”
“……”
裴宴赫气笑了:“噩梦也行。”
沈以枝叉着腰,死死盯着他,“你真是够邪恶的。”
她转念一想,“在你本命星座的流星下,许跟我有关的愿望。”
“裴山山,没想到我在你那这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