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六个月不见,快过来抱一下。”
陈烬炀张开双臂作势就要上前抱她,突然颈间一紧,衣领被人拎着,一把拽了回来。
他勉强站稳,眼含怨气看向始作俑者,“裴宴赫,你又犯什么病?”
裴宴赫松开手,立在晦暗灯光下,冷清的目光投递过去,“好好说话,抱什么。”
陈烬炀嘴角抽了抽,“小时候都抱过,现在怎么就不能抱了。”
裴宴赫面无表情,“那就等你小了再抱。”
沈以枝没忍住笑出声,捂着嘴,笑得直弯腰,半晌,才平复过来,“裴宴赫,你吃枪药拌饭长大的吧,嘴这么毒。”
裴宴赫轻呵一声,随后重新坐回原本舒适温暖的沙发角,长腿无处安放似的随意支着。
漫不经心瞟他们一眼。
“跟你们站着说话我眼睛疼,能不能坐着?”
哪有说话眼睛疼的,这不就是变着法儿说他们三矮吗。
裴宴赫身高近乎一米九,关键人高腿长,比例逆天,往那一坐腿一支,沙发与茶几间仅有的空间都显得逼込。
沈以枝坐到独座沙发,拎起抱枕往他身上扔,“就你长到一米九了不起。”
裴宴赫抬手稳当接过放到一边,手撑在上面,端着下颔,悠然道:“是挺了不起的。”
总感觉他一脸再求丢的表情,沈以枝被他这种眼神盯的脊背发麻,懒得再搭理他。
包厢内不止他们几个,叽叽喳喳的谈论声入耳。
“这女生谁啊,跟裴宴赫他们这群人看上去关系很好的样子。”
“她,沈以枝啊,京都沈家唯一仅有的女儿,你不认识?”
“不认识,我只听过京都沈家,没听过什么沈以枝。”
“人老厉害了,沈家唯一的女儿,集万千宠爱长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而且从小就展现超出正常人的绘画天赋,十七岁被皇家艺术学院录取,本硕连读五年。
家世,学历,长相,样样兼备。
这样名副其实的的千金大小姐,跟裴宴赫他们认识再正常不过了。”
“有的人出生就在罗马这句话,形容的恐怕就是他们。”
……
直白听见夸赞她的话,沈以枝迫不及待跑到裴宴赫身旁,手肘撞了撞他,扬眉嘚瑟道。
“夸我呢,听见没?”
裴宴赫望着她因洋洋得意的弯起的眉眼,眸中笑意一闪。
“听见了,沈大小姐。”
破天荒没有接受到他的毒舌,沈以枝竟觉几分无味,意兴阑珊在他身边坐下。
一侧的陈烬炀看着二人亲密无间的距离,眼神忽然变得高深莫测。
“裴宴赫,你老实交代接的那人是不是沈以枝?”
裴宴赫眉眼冷倦,没有搭腔。
沈以枝没觉得哪里不对劲,“是他接的我啊,怎么了?”
“拿捏裴宴赫,还得是你沈以枝。”
陈烬炀冲她比了个大拇指,又想起什么,转而接着问道:“我记得你俩小时候是不是定过娃娃亲来着?”
“我跟他?”
闻言,沈以枝不可置信地微张着唇,笃定道:“那绝对是谣言。”
语气肯定决然,仿佛斩断了所有未曾萌芽的妄念。
包厢里萦绕着浓烈的酒气,近在咫尺的茉莉香将他隔绝在外,仿佛仅他独属,无形缠人却又触碰不得。
裴宴赫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手机,目视着前方空气,冷笑一声,似是不置可否。
第4章
沈以枝难得能跟裴宴赫思想共鸣,赞许地拍拍他肩,“裴山山,我宣布这个星期跟你停战,庆祝我们第一次达成共识!”
对于叫他小名这事,裴宴赫懒得纠正,似笑非笑看她一眼,声音戏谑,“还真是感谢枝枝大人。”
枝枝大人。
沈以枝被叫头皮发麻,加之裴宴赫的声音本就似大提琴醇厚低沉,无端勾人心弦。
她若无其事隔开点距离,小幅度地撮了撮手臂,努力忽视掉那股不适,僵硬地吐了两个字:“小事。”
裴宴赫注意到她藏在发丝后微红的耳尖,眼底染着笑意,又看见她搓手臂的动作,眉心一拧,不紧不慢地将手机揣进兜里,站直起身,往外走。
沈以枝看着他往外的背影,有些疑惑,却没问出口。
过了会儿,就看见裴宴赫重新回了包厢,手里还多了条黑色披肩。
裴宴赫坐回原位,顺手丢到沈以枝怀里,漆黑的眼神仿佛要把她看出个洞,“冷怎么不说?”
包厢空调打的并不低,沈以枝穿得露胳膊露腿还露肩的,很难不让人担心她冷。
事实上沈以枝并不觉得冷,她把披肩放在腿上,没盖,脸上表情不太情愿,“我不冷,不想盖。”
“再说,黄鼠狼给鸡拜年,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好心。”
“……”
裴宴赫靠着沙发背,偏头看她,差点气笑,过了会儿,不咸不淡道:“要是老了以后不想得老寒手就盖上。”
裴宴赫这人是懂她命根所在的,没人比沈以枝更宝贵自己那双手,这是身为画家最珍贵无价的财富。
沈以枝软肋被戳中,真得老寒手那她还要不要画画了。忙不迭披在肩上,顺带裹严实了点,盖住裸露在外的肩膀。
裴宴赫轻嗤了声。
一旁再次被无视的陈烬炀,商括珩:“……”
他们算是发现了,这两人吵起来的时候是真吵,相处起来也是真的自带屏障,旁人根本插不进去。
从小到大都这副死样。
陈烬炀指尖夹着根烟却未点燃,莫名冒出来一句:“裴宴赫,追了你一个月的那个叫程珠菡的女生今天怎么没来?”
裴宴赫黑眸移到身侧百无聊赖刷起手机的沈以枝身上,她仿佛没听见这句话,又好像不感兴趣,未曾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他唇角轻挑,答的随意:“我一定得知道?”
见他满不在乎的模样,差点快忘了,裴宴赫这人可是个妥妥的性冷淡,时至今日就没见他谈过恋爱,连喜欢的女生都没听他提过。
学生时代追他的倒是不少,抽屉里送得情书跟批发一样,每次都是一沓。
陈烬炀也是好奇多问了一嘴,下一秒便失了兴趣,把烟丢桌上,拉着商括珩去了台球桌,走之前还问了嘴沈以枝。
沈以枝从手机里抬头,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摇摇脑袋,“不想玩。”
陈烬炀询问的目光投向裴宴赫,后者表情寡淡,“不去。”
得到回答也没再管他们,自顾自玩去了。
坐了一天飞机,沈以枝腰酸背痛,眼皮都快打架,就在她打第三个哈欠的时候。
裴宴赫突然问:“累了?”
沈以枝眼里氲着水雾,昏暗光线下扑闪扑闪,微怔的表情有些乖软,“有点。”
难得没有呛他,看来是真累了。
裴宴赫放下交叠的腿,站直起身,锋锐的眼尾瞥她,“走吧,送你回家。”
这回沈以枝没再抗拒,把身上的披肩叠在臂弯,跟陈烬炀他们交代了两句,才跟裴宴赫走出竹庭。
-
沈以枝住在明景湾,是后来沈父跟裴父一起商量从大院搬出去住的地方。
所以裴宴赫跟她不仅顺路,而且住对门,两家别墅过条马路就到了。
不过明景湾环境空气虽好,但是地理位置太偏,去市中心就得半小时,这也是沈以枝毕业想搬出去住的原因。
只是她亲爱的爸爸妈妈对她这个捧在手心的女儿有分离焦虑,一直没有答应她的提议。
沈以枝的行李早被裴宴赫派人送回了明景湾,等她到家后,行李都没整理,洗漱完就摊在床上睡了个天昏地暗。
最后还因为倒时差,清早就醒了过来。
别墅是清新暖色调的设计,家具尖角都被装着防撞条,一楼客厅处挂着商家三人全家福的壁画,沈父面容端正和蔼,沈母温婉大方,中间的少女五官尚且青涩稚嫩,唇边带着明艳朝阳的笑容,看上去幸福满乐。
通往二楼的楼梯墙镶着一排沈以枝的画作,从最初笔力随性到越发成熟自成风格。
沈以枝从二楼下来,闲来无事,把几大行李的东西收拾完,耗费一小时就已累的气喘吁吁,肚子饿的咕咕叫。
这时她才想起一个噩耗。
家里的保姆跟司机是对中年夫妻,两人家中有事请假都请到了月底。
没人给沈以枝做饭。
而沈以枝是个实实在在的厨房杀手,煮最简单的鸡蛋面都能差点把厨房烧了。
她试图在家里翻找出点速食,可她忘了她的母上大人是个极其讨厌速食的人,一无所获。
恰巧这时母上大人谈蕙雅发来信息。
【枝枝,吃饭了吗?】
今天还没枝:【还没有呢】
沈以枝的微信名来源于在英国留学那段时间,谈蕙雅女士总是担心她吃了吗,一天能问不下十次,后来为了方便她知道,索性把微信名改成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