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一侧倏然出现位女生,面容清秀透彻,干净的犹如天边冷月,问出口的话也十分礼貌。
陈烬炀介绍道:“这是沈以枝。”
在京都姓沈,背景应该不简单。
程珠菡不动声色打量着她,笑道:“我叫程珠菡。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原来她就是程珠菡啊。
沈以枝上下打量了眼她,是不带任何敌意和杂念的目光,“我之前在英国念书,最近才回国。”
“原来是这样。”程珠菡心不在焉回答,视线飘忽到周围。
最终停留到长排沙发懒洋洋坐着的裴宴赫,以及他身侧违和精致的手提包,心莫名一紧,从未在他身边看过任何一件女士的物品,这还是第一次,她佯装淡定地走了过去。
沈以枝猜到她寻找的目标,小声问陈烬炀,“追了一个月,现在到哪一步了?”
陈烬炀答:“你又不是不知道裴宴赫的德行,铁树,闷树,死树,开不了花的。”
沈以枝拍拍他肩,“越来越有文化了二火,能一口气说出三种树。”
陈烬炀:“……”
二火,沈以枝给陈烬炀取得小名,因谐音像二货,被陈烬炀本人嫌弃的不行。
商括珩笑出声,等笑够,问沈以枝,“好久没跟你玩斯诺克了,来一局?”
沈以枝接过他递来的球杆,殷红的唇勾着张扬的弧度,“来。”
这厢,程珠菡在离裴宴赫有段距离的位置坐下,指尖攥着点衣摆,面上撑着温婉的笑。
“抱歉,未经你允许找陈烬炀要了你的号码。”
裴宴赫没看她,视线在远处台球桌女孩的倩影上停留两秒,收回,避开那个话题,开门见山道。
“你有个画展的投资想跟我谈?”
程珠菡松了口气,只是嘴角的笑变得有些生硬,“对。”
这时,裴宴赫的目光才挪到她身上,眉目依旧漠然,“说来听听。”
尽管追了裴宴赫一个月,但程珠菡还从未跟他私下相处过,圈子里都知道她在追他,而他却充耳未闻,仿佛事不关己。
裴宴赫这人最不缺的除了钱,就是人追,但以往的每一位都被他无情又体面的婉拒。
而程珠菡能待在他眼前一个月,靠的就是不挑破不说明的方式,结果好像更加没有进展。
今天好不容易找陈烬炀要到他的号码,想借画展求资的借口单独约他出来。
最后那通电话还是聊了没两句就被挂了。
程珠菡深吸口气,“主题是纽约画廊Vilian的群展,目前设计策划已经到了尾声,我不敢保证营收,但我能保证展览当天人流量不会差。”
静默片刻,裴宴赫散漫道:“说个数。”
程珠菡被他疏冷的语气心中一酸,故作镇定地报出了理想预算。
“我不做亏本的买卖,”裴宴赫撩眼,十指交叉放在腿上,“后续合作联系我秘书。”
包厢内忽然传来一声欢呼,沈以枝挥舞着双手,荔枝眼弯成透亮的月牙,意气得仿佛喜悦的小鹿,灵动生机。
“我赢啦!二火,商括珩,回头记得把我喜欢的包包送到我家呦。”
程珠菡注意力被这声吸引,凝视了两秒。
这才察觉所有人拼命想要融进金字塔顶端的圈子,那个叫沈以枝的女生生来就在。
她瞳孔骤缩,收回视线,恍然发现裴宴赫的视线紧盯在某处,清墨般的眸色变得柔和,唇边勾着似有若无的笑。
她攥着衣摆的指尖泛白,脸色也略显茫然。
她从未在裴宴赫脸上见过这样的表情。
第8章
聚会后半程不知是谁兴致勃发,招呼着包厢众人围坐在茶几旁,叫唤着玩酒桌游戏,真心话大冒险。
不过每当这种时候总会有两个人是例外。
“他们两个不玩吗?”程珠菡望着沙发角落并排坐着但中间隔着点距离的裴宴赫和沈以枝。
“害,”陈烬炀表情变得别有韵味,“这个游戏是他俩共同的禁忌,当年玩过一次就再没玩过。”
程珠菡没听懂,“什么意思?”
“这个说来话长,先玩游戏吧。”
程珠菡看出陈烬炀不方便说,也没再追问,只是目光控制不住地往那里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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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不去玩?”沈以枝明知故问,声音里还含着几分戏谑。
裴宴赫靠着皮质沙发背,噙着抹毫无情绪的笑,“怕再被某人单方面殴打,还不让还手。”
沈以枝眨了下眼,自有一套说词,“谁叫你当年说得答案我不满意,再说我打你都没用力,你少污蔑我!”
这件事发生在高中某次聚会,玩真心话大冒险,当时酒瓶对准沈以枝。
朋友玩性大发,故意挑起“争斗”:“说说你最讨厌裴宴赫身上哪个点。”
沈以枝咬着吸管的动作一顿,侧头瞟了眼裴宴赫,对上他冷清的目光,深忖片刻,一字一句道。
“最讨厌他少爷病。”
好巧不巧,下一轮酒瓶对准裴宴赫。
朋友不嫌事大,“裴少爷,我们也不为难你,就说说你最讨厌沈以枝哪点吧。”
裴宴赫碎发耷拉在眉前,显出几分散漫,语气随意。
“公主病。”
周围人霎时起哄,一个讨厌对方少爷病,一个讨厌对方公主病,难怪说话不超过三句就要吵起来。
当时聚会结束坐在自家迈巴赫后座上,沈以枝越想越气不打一处,伸手就去抓身侧正在闭目休息的人的头发。
脑袋传来阵痛意,裴宴赫蹙眉,轻阖的眼缓缓睁开,言含警告,“松手。”
沈以枝非但没松,整个人都凑过去,臂弯卡住裴宴赫脖颈,“就不松,我今天看你十分不爽。”
头顶处痛感分明,距离感为零,鼻息间尽是她身上好闻的茉莉清香。
裴宴赫抓她手腕,反手一拧,轻松挣脱开,时局变化,他占据上风。
“能不能乖点?”
沈以枝弯着腰,用另一只手去抓他,结果两只手都被他制裁,力量相差悬殊,像是猫挠老虎,毫无可比性。
她愤愤咬牙:“松开!”
裴宴赫立体的侧脸映在半明半暗间,垂着眸看她仍在挣扎,唇角轻勾,“别动,听话点。”
沈以枝眼尾迅速染着层薄红,声音威胁,“裴宴赫,你再不松开,你就完蛋了。”
要命。
裴宴赫平静望着她眼中氲着的朦胧水雾,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可怜巴交的。
明知她是装的,他还是松了几分力道。
下一秒,沈以枝找到契机,反身把裴宴赫压在身下一顿“暴打”,这次裴宴赫倒是出奇得没再还手。
也就是自这次后,沈以枝声明再也不会碰真心话这个游戏了,原因无他,她怕她忍不住再揍裴宴赫一顿。
而裴宴赫在沈以枝的“打压”下,也再未踏足过这个游戏。
……
记忆回笼。
包厢光线昏暗,裴宴赫棱角清晰,眼尾睨她,“打我的时候后槽牙都快要碎了,还在这说没用力。”
沈以枝神色镇定,“少碰瓷,我可不记得我咬牙了。”
裴宴赫微微一哂,沈以枝怕他再找茬,指着他右侧的手提包,“帮我把包拿过来。”
伸手就能拿,裴宴赫却没有要动的意思,口吻讥诮:“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沈以枝:“……”
沈以枝长长舒了口气,“裴宴赫,有时候不动手打你,真的是出于一种礼貌。”
裴宴赫支着下颌看着她,不咸不淡道:“你平常对我很有礼貌?”
“说得没错。”
沈以枝倾身过去,手直奔他蓬松的发窝,“对狗不需要礼貌。”
看穿她意图,裴宴赫身子微微一侧,躲过攻击,不慌不忙地,宽大的掌心握住她细嫩的手腕,截住猛烈攻势。
“又动手?”裴宴赫仰头看着她,满脸舒爽,胜利者的姿态。
最看不惯他志在必得的模样,沈以枝跪在皮质沙发上,不停反抗,试图挣脱开他的桎梏,也仅仅是蚍蜉撼树。
“嘶。”沈以枝忽然吃痛一声,小脸皱巴成一团,直立的腰都弯了弯。
见她这模样,裴宴赫下意识松手,沉声问:“哪疼?”
沈以枝捂着手腕,看着裴宴赫凑过来,碎发近在咫尺,不假思索一把抓了上去,手感同几年前一样,松软,柔顺,发根扎着她掌心传来细细的痒意。
“裴宴赫,叫你嚣张。”
同样的招数她百用不腻,沈以枝得逞地笑了笑:“没想到吧,最后还是落我手里。”
裴宴赫漂亮的眉轻蹙,被迫仰着头凝她,喉结滚动,“沈,以,枝。”
沈以枝没用多大力,但男生的头发你只需简单一抓,便能轻松压制住他,更何况裴宴赫最讨厌别人碰他头。
她占据有利一方,得意洋洋,连他叫她全名的威胁也没放在眼里,“拿点筹码献来给我,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放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