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每天都来。
哪怕等了半年、一年……每天来到这,屋子里还是静悄悄的,她根本就没有要回来的迹象,他还是始终在麻痹自己,她会回来的。
邢晨潆觉得自己的心脏在一抽一抽地疼。
她一直都觉得他是她见过最精明的男人,他总是能轻轻松松地让自己在任何情境下都处于游刃有余的状态,可是在面对她的事情的时候,他好像每一次都会变得不像他自己。
理智尽失,方寸大乱。
她忍着这股疼,继续说:“今天我们在梁喻诗婚礼上的照片,明天一定会被很多人看到,到时候你……”
“你不用操心那个,”他的目光沉沉地落在虚空中的一点,“反正要挨老头子打的人也是我,不是你。”
她咬了咬牙:“我明天跟你一起回去一趟吧。”
他听到这句话,终于转过了头:“你回去做什么?”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嗓音更低了:“回去看看……爸爸他们。”
罗景渠看着她,勾着嘴角冷笑了一下:“你走的这两年倒也没想过要看他们啊。”
他语气里特意透出来的讥讽狠狠地刺进了她的心脏,她忍了忍鼻尖的酸意,说:“因为我觉得他们应该不会想要看到我。”
“罗景渠,我知道在你眼里我是个彻头彻尾没有良心的人。”
兴许是这一路被压抑了太久,她在他情绪爆发的时候选择了沉默,而在这一刻,她终于也忍耐不住心中那股激流,脱口而出道:“但是如果我真的没有良心,那么我就会天天待在罗家大宅里和你卿卿我我,只做我自己想做的事,让感情主宰我的头脑。”
“如果我真的没有良心,我何必一直颠沛流离,隔一段日子就要去别的地方,何必这一走就要离开这儿整整两年,和你断绝联系,也和爸爸他们断绝联系。”
他听完这些话,眸子轻闪了闪,将嘴角的那抹冷笑敛了回去。
“嗯。”
过了一会儿,他哑声说:“邢晨潆,你很伟大,你有良心,你知道心疼爸妈他们,知道要报答他们对你的亲情和恩情,知道要心疼罗家的名声,知道不能让他们去承受世俗的偏见,知道隐忍,知道当断则断。”
“你什么都知道。”
夜色中,他的眼角染起了一抹很淡的红。
“但是你根本就不知道你为了你所谓的良心,究竟牺牲了什么。”
“我知道。”
她揉了揉发红的眼眶,一字一句地说:“罗景渠,我牺牲了你。”
他垂了垂眸,忽而很淡地笑了一下。
她见过他的笑容很多次,他会对她温柔地笑、戏谑地笑、暧昧煽情地笑、还有毫不掩饰释放爱意的笑。
但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他这样的笑。
是绝望心碎的,是黯淡无光的。
仿佛下一秒他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你什么时候走?”
他这时抬手扒了一下自己的额发,声音变得更轻了一些,“明天?还是后天?”
这两句话里没有带上半点感情。
无论是最开始的汹涌激烈,还是后来的讥讽奚落,都没有。
只如同一滩平静到毫无波澜的死水。
邢晨潆一动不动地看了他一会儿。
在她感觉眼泪已经快要盈满自己眼眶的时候,她忽然向前了一步。
“罗景渠。”她朝他轻轻地伸出双手,尾音微微发颤:“你能不能抱抱我?”
他这时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没有动。
“为什么?”半晌,他面无表情地问,“是因为作为哥哥,出于礼貌,要给自己的妹妹一个久别重逢后的拥抱吗?”
“还是因为你在可怜我?同情我?”
她悬在空中的手掌心虚虚地握了握。
然后,她向前了一步,直接伸出手,扣住了他的脖颈。
她闭上眼睛,任凭眼泪从眼角滑落,然后将他朝自己拉过来,她的唇几不可见地在颤抖着,轻轻地贴上了他的嘴唇。
罗景渠的喉结慢慢地翻滚了一下。
他急喘了两口,哑声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她没有回应,下一秒,自顾自地撬开了他的牙关。
唇舌之间的交缠和追逐,让他的呼吸变得愈加急促,阳台的旁边就是浴室,他一手搂着她,边和她接吻,边将她带进了浴室。
合上门,他直接将她按在了浴室冰凉的瓷砖上。
“邢晨潆,这是你自己找的。”
他贴在她的唇边,目光里仿佛有一个漩涡:“这两年你是让我怎么样夜不能寐的,我今天就会让你怎么样生不如死。”
第41章 告白色03
03
*
罗景渠切身让她体会到了一个男人爆发起来是有多么可怕。
应该说,是一个忍了整整两年的男人,宣泄起自己的欲望来,有多么地可怖。
她一直忍着没有哭,但是到后面,因为实在是受不了了,她闭着眼睛默不作声地把眼泪埋进了枕头里。
他始终看着她,这时将她的脑袋从枕头里捞出来。
他逼着她转过脸看着自己,一字一句地说:“邢晨潆,你觉得你很疼,你觉得你快撑不下去了,是吗?”
她咬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你这两年里,有想过我有多疼,有想过我找你找得快撑不下去了么?”
“你或许是想过的,”他说,“但是你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因为你比起爱我,更爱你自己。”
“而我不是。”
他的手这时慢慢从她的眉骨滑落,到了她的唇边。
“我爱你,比爱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比爱我自己还要多。”
-
等到天光大亮时,他才刚刚舍得放过她。
她浑身上下的每一处好像都没有幸免,等他抱着她从浴室回到床上,她几乎是一秒入睡。
睡梦里,她一下子又回到了她十七岁的时候。
她起先来到罗家生活,心里还很担心自己会不会不太适应——于她而言,就像一只丑小鸭因为机缘巧合踏入了天鹅的族群,她很害怕自己会不被接纳。
罗家的宅子要比她以前的家大上好几十倍,家里的人又特别多,但是罗家家教森严,没有其他财阀家族的那种挥霍无度和人情冷漠,吃饭的长桌上反而总是热热闹闹的,而且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对她特别地好,不是那种虚情假意的好,而是真的把她当成这个家的一员,给她吃最好的,用最好的,让她接受最好的教育,还关心她生活的每一个细节。
而这其中的所有人,对她最体贴入微的,就是罗景渠。
他满足了一个女孩子对【哥哥】这个定义所有的幻想——长得英俊高大,聪明温和,风趣幽默,还心思细腻。
她是独生女,从小就想要一个这样的哥哥,而现在,她的梦想成真了。
罗景渠把她宠成了一个公主。
从前她总是对放学回家感到失落,妈妈去世得早,家里只有她和爸爸,而爸爸是个沉默的人,与她从未有太多的交流,家里总是死气沉沉的;可现在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她变得比谁都期盼放学,放学铃声一响,她就会抓着早就已经提前理好的书包,飞奔出教室。
她的好朋友小欧有一次实在是好奇,提出要跟着她一起下楼,邢晨潆几番推拒无果只能带着她一块儿下去,结果,当看到校门口附近的那条小路上,在一辆低调的黑色奢华座驾旁站着的男人时,小欧整个人都快晕过去了。
“艹,”小欧激动得满脸通红,紧紧地抓着她的手,“邢晨潆,这就是你那个新哥哥?年纪最大的那个?”
邢晨潆不好意思地点了下头。
“我的妈呀,”小欧说,“我腿都软了,被他帅软了,这也太他妈帅了吧?”
这么一个大帅哥,耳朵上还戴着黑色耳钉,招摇但又不显得女气,谁的视线能从他的身上离开?
她无语地拍了下小欧:“那倒也不必。”
罗景渠看到她们两个,笑了一下,此时收起手机,大大方方地走过来,顺手就接过了邢晨潆手里的书包:“潆潆,这是你同学?”
小欧看到他靠近,倒吸了一口气,跟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似的。
邢晨潆忍着笑点了下头:“我最好的朋友,小欧。”
“你好小欧。”罗景渠温雅一笑:“我是潆潆的哥哥罗景渠。”
小欧激动得直点头,连话都说不利索了:“罗景……罗哥哥好。”
他勾了勾唇,这时把书包放回到车里,又从车里取了两杯饮品出来。
他将其中一杯和吸管一起递给小欧,另外一杯递到邢晨潆的手边,并帮她细心地拆了吸管,插进了饮品里。
小欧快哭了:“邢晨潆,你上辈子到底是做了多少好事积了多少德,才能找到这样的哥哥啊?”
邢晨潆害羞没说话,罗景渠便在旁边风度翩翩地接了一句:“也有可能是我上辈子偷了她家地里的红薯,所以这辈子就该这样伺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