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低头只顾啃咬，完全听不到似的。
但是陆婉瑜心知肚明，也可以说李希也心知肚明，嘉慧长公主从来没疯，不想和任何人说话罢了。
她的心和陆修淮死在了同一天，唯有看到两人的儿子，才会表现一些波动。
“我们心照不宣地不提起你，但我很清楚他急着回京无非想带你离开宫中。”偏偏陛下和他要的是同一样，谁都不肯放手，“嫂嫂再忍耐两年，他一定可以做到的。”
陆婉瑜抬袖子抹掉长公主嘴角的糖屑，笑道：“对了，他最近迷上了一位姑娘，那专情模样和大哥当年对你像的十足十，连小端敏都利用上了。”
女子吃着糕点的动作微一滞，没让谁看出。
陆婉瑜还待许多话讲，青鸾忽然站在门口，“娘娘，两炷香到了，你该走了。”
周围也好似出现了无数双眼睛，仿佛她若不按时出去，她就会横死在这殿中。
陆婉瑜皱眉又无可奈何，小声道：“嫂嫂，等你吃完这盒，下次就是琅儿送过来。”
“我走了啊？”
陆婉瑜藏到门口偷看，女子毫无反应，她失望地离开。
偌大的殿中，门牖缓慢合上恢复黑暗，女子的双眼干涸老态得恐怖，脸上却充满温柔的神情，她吃着糕点的唇角牵动起弧度。
很久很久，她才小心翼翼无声唤了一声。
“琅儿。”
……
—
督院街热闹了一早上。
绿桃和拂冬指挥着将军府来的仆从搬哪些必要的大件，苏轻眉则坐在院中，托腮和陆迟对弈。
她棋艺不精，每每下错一皱眉，陆迟就帮她挪动棋子的位置，他再继续。
和自弈差不多。
左右是消遣，苏轻眉当没看见，一点都不亏心。
“唔……我搬过去，陆世子会不会搬回国公府？”
“或许。”
苏轻眉随手扔下白子，想到了什么，嘀咕：“我是因为有舅舅和表哥，你回国公府里作甚，去招人欺负啊。”
陆迟先拈起她陷入死局的棋，放到了另一处，然后不紧不慢地落下自己的黑子，“只准苏姑娘有表哥，那我也有——”
他故意顿住，抬眸看向女子，笑道：“我也有堂哥啊。”
苏轻眉差点以为他要说表妹，其实她偶尔会猜测，前世陆迟是没喜欢上她，慢慢喜欢上了姜滢滢吗？
明知这种问题纯属庸人自扰，她还是忍不住纠结。
她脱口道：“是啊，你还有表妹呢。”
陆迟认真思忖道：“啊，苏姑娘是指我那位住在宫里，五岁的公主表妹吗？别的我真想不到谁了。”
苏轻眉被他的装模作样哄得笑出声来。
男人顺势向右看见有小厮搬出了熟悉的小铁盒，他起身走近，“这是……我以为苏姑娘早扔了。”
苏轻眉脸上微红，展臂冲过去挡在他面前，“你这只铁盒子耐用，我就把里面的东西扔了，装我的私有物件，你不能看。”
里面装的可太多了，所有和陆迟有关的，她都锁在里面。
陆迟收回手，无辜道：“我没准备看。”
他问问而已。
“……”
恰逢穆琒来宅子接人，就看到外甥女和兰芝玉树般的颀长男子站在一块，他大步走上前，“眉眉，这位是——”
苏轻眉看到舅舅，马上往后退开一步，和陆迟拉开距离，小声介绍：“舅舅，他是陆世子。”
“噢。”
穆琒常年在外，没见过陆迟，听是听过的。
曾在江南流离过的先帝外孙嘛，青羽说帮他的也是这位吧。
“世子来找青羽？”
陆迟敛眸不答。
苏轻眉看了看他，摇摇头，“不是，舅舅，他找我。”
穆琒：“……”
穆琒仔细上下打探陆迟，的确是寻常青年比不上的气度和容貌，就是身份……
不对啊，陆世子怎会和他外甥女熟稔。
陆迟拱手作揖，温声道：“久仰穆将军大名。”
“好说。”
穆琒将外甥女拉到一旁，苏轻眉以为他要问自己和陆迟的事，努力想说辞，谁料穆琒是问：“眉眉，过五日将军府为你开宴，舅舅已安排好一切，你有没有想邀的小友。”
“不多，我来给他们请帖。”她好像没多少好友。
“好。”
穆琒又指了指对过，道：“那么陆世子呢？”
苏轻眉低着头，揪着衣角，“他……应该会来吧，我与他说一下。”
“嗯，我进去看看你外祖母。”
苏轻眉回到石桌旁，发现陆迟正在凭记忆摆棋局，她虽说叫问，却也有几分笃定，“五日后，舅舅要在将军府为我摆宴，你来不来？”
“五日后？”
陆迟指节抡动椭圆玉棋，思索过后道，“我有要事，怕是不会参宴。”
“哦。”
苏轻眉抿着红唇坐回凳上，平日里窝在她身边赶都赶不走，到了重要时刻，他就生出无数事端出去忙公务，反正他最忙了。
陆迟见左右无人，绕到她身旁轻戳了一下她的右颊，笑声缱绻宠溺，“不高兴？”
“没有！我巴不得你不来。”
苏轻眉说完生气地推开他，去房里找绿桃。
陆迟收回手摩挲，面对上从侧屋出来的穆琒，他走上前，“穆将军，五日后，晚辈有一件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