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
陆迟听完,抻出长长的手臂。
买衣裳,肯定得量尺寸,否则买了不合身怎么办。
苏轻眉暂时没反应过来,疑惑看他,但听他道:“或者让绿桃来量也好,正好谢谢她上次做给我的兰花荷包。”
“……我来吧。”
苏轻眉抿着唇走上前,两颊微微嘟起,她没有尺绳,只好比划虎口往男子身上掖。
她前世给他织过里衣,他的身段极好,高挑腰窄腿长,那些年都没变过,她记得他的尺寸,是以不必量的过于仔细。
如此,陆迟就不干了。
他出声好意提醒:“苏姑娘,你量的似乎不大用心,腰里短了一截,我会穿不上的。”
“……”
苏轻眉耐住性子,矮下身绕着他重新‘仔细’度量了一圈,男人的腰部结实,她从前在床上被他弄累了会转移注意胡思乱想,好奇陆迟明明是个翩翩公子,为何身上的肉却梆硬,跟个武将似的。
她一边下意识回想前世,一边替陆迟量腰,耳边却倏地听得男人温声开口,“苏姑娘,你我在蓬山之前,可曾见过?”
“啊?”
苏轻眉被他问得一慌,仰起头,手不小心往下划,柔荑按压在男人下身。
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被陆迟捕捉,答案不言而喻,她果然和他有一段过往,另一个大朔是存在的。
然而陆迟却没办法继续深思,因着那抹柔软正偏移搭在他下腹,她的手分明于他而言毫无分量,当下却泛着灼肤的热度,秀气的手指熨透长衫,激出他内里的一团邪火。
“没有。”
苏轻眉低眸收回手,没知觉她方才摆错位置,闷声回:“你问这个做什么。”
陆迟刚刚觉得闷热,眼下她一撤走,又怅然若失,如羽毛拂过心尖,滋生无穷酥麻痒意。
他眸色微沉,干脆地侧身往书案,端起桌上放了许久凉透的乌茶,一口喝下去压了压火气,“我常常梦见你,好似从前见过。”
这次陆迟说的是实话,但听在苏轻眉耳朵里,就成了:啊原来如此,书生是不是又在撩拨。
“那兴许路上偶然打眼见过,扬州城就这般大,见过也未可知。”
苏轻眉被男人炙热的眼神看的呆不下去,索性借口道:“我,我去帮绿桃分发衣裳,你……你留在这照顾呜圆!”
不等陆迟应答,她转身小跑了出去。
男人缓缓走近蹲在白猫的窝旁,勾了勾猫儿的下巴,难得自言自语:“你说,她为什么那么爱逃。”
……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苏轻眉在马车里用完午膳多留了一阵,恰好碰上陆迟教书,她外祖母替她请的女师,没上过学堂,便捋好裙摆坐在最后一排,双手托着腮,好奇看他讲课。
陆迟习惯左手执书,在桌间踱步,右手捏了把戒尺,偶尔指到谁,就会随意问些浅显的问题。
满屋子八九岁的孩童,正是最坐不住的年纪,陆迟却仿若背后长眼睛,总是能轻易捉住偷懒瞌睡的那一个。
这堂课被抓得最狠的是苏轻眉,戒尺在她手心重举轻放的挠了五回痒,惹的她羞愤不已,可惜在孩子们清澈的目光下,她只能瞪一瞪笑意盈盈的陆夫子。
等到中场休憩,几乎所有的孩子都放开撒欢去了,一窝蜂跑到荒田里放纸鹞。
纸鹞常用竹片和纸来裱糊,不论形态,一根细细的鱼线就可以将之放上天,正值未时有风,短短片刻就展翅高飞。
苏轻眉坐在矮草垛上,抬头看漫天各式简易风鸢,她记得儿时母亲也陪她玩过,后来母亲不在了,再玩什么都了无滋味。
陆迟从手边折了两片芦苇叶,扶地坐在苏轻眉身边,“怎么不去和他们一起放风筝?”
“不用,看他们玩就很高兴,再说我都及笄了。对了。”
女子想了想,平缓道:“上次在庙里,你记不记得我们喝的水被下了药,其实不是我的,是你的水囊。”
“所以,你最近小心,别再着了恶人的道。”
其余的,苏轻眉什么都没问,或许是哪一方知晓他身份的人下的毒手,反正和她无关,问了没有意义。
陆迟早想好应付她的说辞,却未见她追问,手上动作稍停,应了一声。
苏轻眉侧过头,看到男子正在用叶子编物件,他敛着深眸,一心二用,“苏轻眉。”
“嗯?”
“许久没问你,我现下可否去你家提亲。”他还有七日要回京,这七日,他有事必须离开扬州,下次回来,就不再是如今的身份。
对此,她应当也很清楚。
苏轻眉微怔,都过了好些日子,她真没想到陆迟会再提及此事。
在他还有七日将恢复记忆的时候,书生说他还是想娶她。
苏轻眉沉默了几息,摇头拒绝的很坚定:“不行。”
男人的神色如常,嗓音听不出喜怒,如同早预料到她的回答一般,“为什么呢,不信我能让你过得好?”在她明知他是国公府世子的情况下。
苏轻眉其实有很多理由可寻,但她突然不想再说一些诸如嫌贫爱富之流的蹩脚借口。
她轻轻笑了笑:“不是不信,陆迟,是我不喜欢你啊。”
这段时日的相处中,对于温柔体贴,救过她的书生,她难掩偶尔些许的感动,但她终究无法喜欢上他,哪怕这一刻他完全是另一副脾性,他也始终是陆迟。